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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深海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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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东西是什么?

无能。

因为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美好的东西被毁灭。

因为无能,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失去。

因为无能,在危急关头,除了愤怒什么也做不了。

切诺瓦尔知道守护者会如何看待自己。

被恶魔蛊惑的人,背弃同族的叛徒,力量的囚徒。

他不奢求守护者的理解,但他需要守护者的力量。

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人理解过自己,与人解释只不过是浪费口舌而已。

“凝视我,叛徒!”守护者说,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而威严。

是那一招吗?

切诺瓦尔想起自己曾在古籍上看到的,守护者在对付叛徒时所会使用的法术—洞察之眼。

但他不怕。

血色的恶魔抬起头,竖起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了守护者的双眼。

————————

那是潮汐,是漩涡。

一阵又一阵的浪打过,带来海的气息。

“切诺瓦尔?切诺瓦尔!”

是母亲的声音。

他睁开眼,清秀娟丽的女人面庞映入眼帘,尖尖的耳朵,蓝宝石般澄澈的眼睛,确实是自己的母亲。

“你这孩子,怎么又睡着了,该练习法术了!”母亲责备着。

“母亲……”原本睡在吊床上的切诺瓦尔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温暖的阳光透过棕榈叶洒下来,在地上交织出斑驳的星点。

海风抚摸着他的脸庞,轻轻抹平了他心中的丝丝焦虑。

天空很青,海鸥掠过,在水面轻轻一点便捉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

“我太困了嘛,休息一会不也挺好吗。”切诺瓦尔抽出原本垫在头下的双手,扶住吊床边沿便跳了下来。

“哼哼,小子,不好好练习的话,小心将来米娅被别人抢走喔?”母亲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母亲,这你可就太小看我和米娅的感情了。”切诺瓦尔笑嘻嘻地说“米娅她啊,是不可能抛下我的~将来我和米娅注定要成为世界上最耀眼的法师和剑士!”

“你还真是自信呢!”切诺瓦尔的屁股上挨了一脚,扎着双马尾的赤发精灵女孩恶狠狠的盯着切诺瓦尔“说得好像我就非你不可似的,追我的人可是能从扎马哈排到奎萨拓拉去!”

“他们不行。”切诺瓦尔并没有因为自己被踹了一脚而生气,反而更加开心地摆了摆手“他们的剑术、魔法都不值一提,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我的米娅眼光没那么差。”

“再说了,”他凑近米娅,看着女孩的脸上浮现红晕“这个世界上难道会有人比我更喜欢米娅吗?”

“要死了你!”米娅用力将一个篮子塞进了切诺瓦尔怀里“给你带的点心放这里了,好好练习法术,将来要是跟不上我,哼,我可不会等你!”

切诺瓦尔低头看着怀里的水果篮子,明显被精心洗涤过的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他低低地笑了,看着米娅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声喊着:

“喂,米娅!”

“等我们都到王都之后,就缔结誓约吧?”

远去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又跑远了。

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更加明媚了起来,比朗朗晴空还要明亮,比纯洁的流云还要轻盈。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傍晚。

到那轮残阳如血,染红了整片沙滩。

“大家,快走!”原本放哨的斥候拉响了警报“奴隶贩子们又来了!”

“不要慌,让小孩和女人们先走!”镇长沉稳地说。

可惜,这次来的并非普通的奴隶贩子,而是王都禁军。

人类帝国陶诺斯最精锐的部队。

这是一支以冷酷无情著名的军队,没有怜悯,没有疑惑,有的只是服从命令。

他们确实是来抓捕精灵的。

一只有着赤红发色的,于王子有着一面之缘的精灵。

王子殿下很喜欢她。

国王陛下最看重的,万民敬仰的王子殿下非常喜欢她。

所以他们来了,要将她带回去献给殿下。

精灵们的抵抗并没有持续很久。

对于这支久经沙场的部队来说,剿灭精灵们就和随手剿灭一个强盗巢穴一样简单。

“切诺瓦尔,走!”母亲将他推上船去。

“不行,母亲,你上来,我下去!”切诺瓦尔挣扎着要跳下船去。

这艘船已经满员了。

如果他上了的话,母亲就……

"说什么傻话,你才是我的希望,至少,你要活下去!"母亲说着,一刀割断了绳索。

船渐渐地远去,切诺瓦尔跌坐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海岸上滚滚的黑烟。

他不敢去想,那里发生了什么。

“切诺瓦尔……”米娅坐在了他的旁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都是你的错……”切诺瓦尔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你要去结交一个所谓的人类王子?”

“看看,看看现在,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镇长、母亲他们……”

“他们全都被你害死了啊!”切诺瓦尔冲着米娅吼道。

“切诺瓦尔,冷静一点!”安德鲁大叔抓住了切诺瓦尔的肩膀“这不是谁的错,这是人类的贪婪导致的灾难!”

“你说的没错,切诺瓦尔。”米娅颤抖着说“都是、都是我不好……”

“米娅……”切诺瓦尔冷静了一些,伸出手去想要擦擦米娅的泪水。

“如果我没有走出森林,如果我没有去和那个人说话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轰——

一发炮弹击穿了甲板,海水涌进了船只。

后方,飘扬着人族旗帜的舰船追了上来。

“人类……居然还要赶尽杀绝吗!”安德鲁大叔愤怒地看着急速接近的人族船只。

昏天暗地的厮杀。

在那分不清血与水的屠场中,他唯一记得的就只有米娅将手脚冰凉的他塞进了身后的木桶。

“王子殿下,我愿意跟您走。”

“让我们离开这里吧。”

……

他不知道在海上漂了多久,直到被精灵打捞起来。

“快来看啊,这木桶里竟然有个人!”

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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