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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那个反派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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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防盗章, 订阅比例达到一半即可正常阅读】  忘了说, 这是七八年的花国农村, 郁夏因为飞车事故穿越时空来到这里, 她名字没改, 模样也差不多,就是年轻不少。如今十七岁,在公社高中上学, 读高二。

公社高中与市里接轨,采取的是“五二二”学制,高中只念两年, 郁夏只等这学期念完就能参加统一招生考试, 她数理化外语这几科非常出色, 需要与时代接轨的科目就逊色一些, 近来正在恶补,效果显著。

郁夏是年后过来的,得有两三个月时间了, 想起来还是像大梦一场,很不真实。

她难得出门一趟,特地设定了智能代驾, 盘算着路上这会儿还能看看新闻, 才看了没两则飞车就撞了, 郁夏猛一下磕到头, 当场昏迷。

昏迷着的时候她看了一场颇具时代特色的小电影, 讲的是军嫂刘晓梅历经坎坷之后的幸福人生。看完醒来她就成了片中没几个镜头的女八号, 名字叫郁夏,是刘晓梅的高中同学。

女八号人生经历知之不详,从几段对话看来,她同女主角是一个大队的,两人关系谈不上好,也没什么过节。她命格外好,机缘巧合嫁给同乡的混混,并且为此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当时人人都道可惜,谁也没想到不出几年那混混就混出了人样,做起生意,当上老板。

看完全片,郁夏更懵了。

这女八号的人生比女主角还要顺意,她过来既不能替原主逆袭也不能替原主打脸,这根本就不符合穿越基本法!

郁夏困惑了几天,后知后觉明白了问题所在——

片中,这个命好的女八号有个心气颇高的姐姐,那是个能来事儿的人,同亲妹子相反的是她命不好。

郁夏刚过来的时候这姐姐哪儿哪儿都挺正常,突然有一日,她眼神就沧桑了,夹杂着掩盖不住的复杂,时有愤怒时有快意。早先这人做梦都想飞出农村,说要上大学嫁给城里人,头年秋国家宣布恢复高考,说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和具有高中毕业文化程度的劳动知识青年均可报名,郁春听说之后就辞了缫丝厂的工,回家来专心复习,准备赶第二年的考试。

她先前是挺积极,年后就变了,说是每天都在看书,叫郁夏看来就是装样子糊弄家里人的,复习效率很差。她也不再憧憬城里的生活,没提过下半年的高考以及上大学的事,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东头的老高家。

高家是大队上的富裕人家,别家还是泥瓦房他家就住上了火砖房,他家的高猛就是女八号那个混混出身的丈夫,到八十年代末他身家数百万,队上数他最能耐。

这就有意思了。

郁夏估摸着女八号这姐姐要不是穿越来的要不就重生了,这都不重要,关键她心思歪了。在片里她过得不好,哪怕有幸得到重头来过的机会,占有无数先机,也没想着靠自己混出个人样来。她第一之间寻了捷径,那就是抢!男!人!

那敢情好,郁夏还就怕改不了剧本,哪怕千年后各种观念已经相当开放,她依然继承了花国人的传统,坚持认为处对象要缘分结婚要慎重。她和高猛显然缘分不够,至少看片的时候就没来电,在这个前提下有人抢不是刚好?

……

手里端着木盆,心里揣着事,郁夏脚步没停,稳稳当当往回走。半道上她还遇见了骑自行车回家的高奎,郁夏没把这一出放在心上,她赶着回去晾衣服,家里那几只老母鸡也在等她喂食。倒是高奎,都错身骑远了,还特地刹了车,回头瞅她一眼。

高奎归家之后先把自行车推回堂屋锁好,从拴在横杠上的布口袋里取出一包瓜子两包糖,把东西交到他妈陈素芳手里,看陈素芳拿回屋去锁上了,才说起他方才遇上郁家二妹的事。

“那姑娘瞧着怪好看的,很配咱家猛子,她这都十七了,妈咋没去探探口风?”

陈素芳白他一眼:“是好看,就是太好看点,队上这些男青年盯着她的还少了?娶回来只怕守不住……倒是郁家大妹还成,嘴甜屁股大,我看她准能生儿子!”

高奎摸着良心说,郁家两个姑娘生得都不差,郁春大几岁,身量彻底长开了,瞧着很是丰满。郁夏更是美人胚子,哪怕是城里来的知青都说没见过比她更周正的,先前还有知青想勾她来着,别看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妞,真不好哄。他妈说守不住,高奎不这么想,他心说要是能成才是猛子的福气。郁夏性子软和,手脚勤快,倒是她大姐郁春,嘴甜是不假,平素说得多做得少,心气高心眼子多那些个条件差的都不见她搭理,那才是个不安分的人。

高奎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又说:“这种事总归得看猛子的意思,要我说,猛子一定不喜欢郁家大妹。”

在边上缝扣子的高红红一听这话就乐了:“人家还瞧不上我哥呢!我早先就听说了,郁春也在复习功课,还想同郁夏一起参加高考,她想读大学,想嫁进城去。”

陈素芳瞪闺女一眼:“谁不想进城?城是那么好进的?郁夏才十七还能拖几年,郁春都二十二了,还挑拣什么?要我说她配咱猛子就挺好,猛子见天胡闹那是没开窍,等结了婚总该知事,咱家这条件在大队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委屈不了她。”

这个家里大事是高老头说了算,其余全听高老太陈素芳的,高红红深知她妈的能耐,心道说不过说不过,麻溜的闭了嘴。

那头陈素芳坐回原处去纳鞋底,边忙活边叨念着。

高奎也没多嘴,借口说去地里看看跟着躲了出去。关键人物高猛在干啥呢?他同另几个游手好闲的在临河的青草岸边吹牛打屁呢。在乡下地头当混混就是没城里那么有滋味,几人盘算着怎么找点乐子,聊着聊着也说到队上的女社员。

“猛哥你也该娶媳妇了,咋没托人去说说?”

高猛翘着个二郎腿,呸呸将嘴里那根草吐出来,问:“说啥?”

“郁夏啊。”

听到郁夏这名,想起她那张不输给画报上女明星的脸,高猛心跳都快了半拍。郁夏可说是队上未婚男青年的梦想,哪怕嘴上不说,心里谁不惦记?队上的女青年大多禁不住撩,给把野花给两颗水果糖就能叫人羞红脸,甜言蜜语一说半数都能手到擒来,郁夏就是那个特例,高猛瞧着农村这一亩三分地困不住她。

理智上说这事没谱,他还是做着白日梦,高猛暗搓搓对领导人发过誓,要真能抱得美人归,往后笃定上进,他要好好赚钱,赚大钱给郁夏花用,不叫她吃丁点苦。

可惜郁夏不知道高猛的决心,哪怕知道估计也不会有多感动。年少慕艾再正常不过,旖旎心思谁没有?哪怕一见钟情也不过是阵痛,关键是要配合吃药别放弃治疗。

被高家人惦记的郁夏将衣裳整整齐齐晾好,转身往鸡圈里加了半碗糠,又给换了水,看老母鸡欢欢喜喜吃起来才到鸡窝那头去摸蛋。今天家里的母鸡依然很努力,郁夏一点就点出六个来,她往围兜里揣了俩,一手两个准备将鸡蛋拿回屋,还没出圈就看见几步开外的郁春。

郁春满是纠结说:“咱家这鸡是认准了你,你在学校那几天,进圈里摸蛋很要些勇气,搞不好就要被追着啄。”

郁夏心说生来亲和力高怪我咯?

遇上飞车事故之前,她就是挂牌给宠物做心理辅导的,专门陪那些挑食厌食或者因为各种原因突然犯病的小可爱们聊人生,收费还不便宜。

郁夏天生招猫猫狗狗喜欢,还不只是这样,从幼儿园起,包括校霸流氓小混混到她跟前都忍不住想拾起最后那点真善美。在随时都要被熊孩子逼疯的幼儿园老师以及猫奴狗奴宠物奴眼里,她郁夏就是食物链顶端的大佬。让这种大佬养鸡,会养成啥样你心里没点逼数?

郁夏心里戏不少,嘴上却没多说,她冲郁春露了个笑脸就揣上鸡蛋进屋去,将蛋搁缸子里放好,又马不停蹄洗红薯淘米煮粥。

同东头的高家比起来,郁家这日子只能说勉强能对付。早先郁春在缫丝厂上班的时候家里轻巧一些,她辞了工,闲在家中,进项短了又多张嘴吃饭,郁爸肩上的担子就重了些。

还不止是一家几口要吃饭,等闺女都考上大学,路费以及学杂住宿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郁春能不能接着念不好说,郁夏机会很大,公社高中的老师都说她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要是连她都考不上,其他人就更没戏了。

得了这句准话,郁爸绞尽脑汁想多挣两个钱,看他提前一年半载就急上火,郁夏劝说事到临头总有法子,这么说也没把人哄住,郁夏没法,回头写了好几篇文章送去报社。她那几篇文章都是立足现在展望未来,畅想十年乃至二三十年后的花国,看着就能想象出国家日渐富强人民幸福美满的样子……那稿子正好对了这个特殊年代的胃口,几篇陆续登上地方报纸,还有一篇格外出色,被县里的报社选送上市里,刊在了本市的日报上。

郁夏陆续得了几笔稿酬,钱不多,好歹让郁爸高兴了一把。郁爸揣上报纸去郁大伯家中找上老爷子,又随手拎过大侄子让他把郁夏写的文章诵读了两遍,老爷子听得摇头晃脑高兴极了,拍胸脯说郁夏要是真有那能耐考出去,他给补贴一百块钱。

这话郁家阿奶也听见了,她是点了头的,这下郁爸才长舒一口气,压在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给搬开了。

算上郁家阿爷补贴那一百,郁夏多写几篇稿子,家里再给她拼一拼凑一凑,头年的费用至少齐了,她进城去读着书,后面几年的开销家里慢慢想辙。

自恢复高考以来,郁爸梦里都是钱钱钱。同他相比,郁夏就心安很多,只要头年的学费够了,她到校之后可以争取奖学金,再打两份工,没准除去开销还能省下一些寄回家来,在大城市里要赚钱比乡下地方容易很多。

原先她还在想要是郁春也考中,这点钱怕还不够,根据近段时间的观察,郁春能考上的几率微乎其微,她功课并不好,瞧着也不像是能安心读书的,别人不知道郁夏看得明明白白,这两个月她有一半时间在晃神,脑子里哪有装什么学问,装的全是想象中的美好生活。

郁夏切好红薯,合两把米下了锅,前头春种那段时间,家里每天得有一顿干的,否则顶不下来,忙过了那阵就恢复到两顿红薯稀饭,几根红薯配两把米就能对付一顿,撑不着也饿不着。

这边米下锅了,郁夏一边看火一边托着头想事情,嘴里哼着学校教的山歌小调,哼着哼着就发觉郁春又跟到灶台旁边。

“姐你有事找我?”

“……就是想同你聊聊,这都四月份了,学校那头紧张不?你复习得咋样?想上哪所大学?”

郁夏偏头想了想:“是比去年紧张不少,我这边还顺利,考上的把握挺大。”

郁春听了这话就想起来,上辈子她这个妹妹考得也是很好的。郁夏生来就得天独厚,家里数她最好看,数她最聪明,数她最好命……她八十年代就过上了阔太生活,让高猛捧在掌心里疼了一辈子,没吃过丁点苦头。

有这样风光的妹妹,她这做姐姐的却是倒不尽苦水。

郁春挤破头进城去找了个捧铁饭碗的对象,好日子没过几年,拿死工资的都成了穷光蛋。问郁夏借了笔钱想做生意,结果别人都赚,偏她血亏,后来只得寄人篱下去高猛的企业上班。

找个男人,男人窝囊;生个儿子,儿子也没教好。一辈子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失败。

哪怕倒带重来,让她把丢掉几十年的功课捡起来备战高考也不现实,郁春自问没那本事,她也没有做生意的头脑,思来想去,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妹夫高猛。

她运气好,这时间点上郁夏同高猛还没任何牵扯,她刚好能横插一脚。

上辈子郁春活得窝囊,不过至始至终郁夏都没任何对不起她。郁春也想过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她又觉得上辈子是上辈子,不能和这辈子混为一谈,高猛和郁夏还没处对象呢,她这不叫第三者插足。

再说了,老天爷心疼郁夏,错过了高猛说不准还有更好的。她长得漂亮,情商又高,头脑顶好,还愁过不上好日子?

反观自己,能走的路太窄太窄。

这么一番自我安慰,郁春心里没剩多少罪恶感,她又关心了郁夏一番,让她别只顾着复习,也要养好身体,毛/主/席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她说什么郁夏都点头,又聊了几句郁爸郁妈相继回屋,郁春帮着将稀饭舀出去,郁夏切了个腌萝卜,稀饭咸菜上桌,郁妈到隔壁院子将玩疯的郁小弟拎回家,一家五口就开饭了。

李妈嘀咕说,别道有这么个闺女,能得这么个儿媳妇也好,不知道郁夏往后会嫁给咋样的人。

她闺女李三妞就在旁边听着,没脾气。她儿子李红军也听着,听完砸吧嘴说:“妈你眼光就是好,要是能娶上那么好的婆娘,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这一家子聊得挺愉快,一席话让陈莉听去就愉快不起来。李红军是她对象,等几个月就要办酒席结婚,他咋能夸郁夏好?

郁夏长得是好看点,好看能当饭吃?她是比别人会读书,谁说会读书就铁定能发大财?

年轻姑娘都爱攀比,处对象的时候更会钻牛角尖,经常为屁大点儿事吃飞醋,本来这都不算什么,偏她还没气过就迎面撞上祸头子。

郁夏从王家院子穿过,被王阿婆喊住。

王家院子位置好,经常有人从他家门口过路,农闲的时候这头从早到晚都挺热闹,妇女们还会拿上背篓聚一块儿边说闲话边做活。看郁夏路过,她们好些个都来了精神,忙不迭同她搭话,王阿婆回屋捡了几个青李子递过来,让她别忙着回去,多站会儿。

郁夏冲她道声谢,拿了一颗尝味道,多的没接。她跟着回了不少话,别人问她真的考了第一名?又拉着她说真好啊,考上大学就能把户口迁城里去,毕业之后国家还给分配工作!郁夏心里纳罕,没明白怎么人人都知道她模拟考试成绩不错,又一想,许是她爸太高兴闲磕牙说出去的。

她爸平素能吹嘘的事情少之又少,能叫他高兴也好。

郁夏心里转过好几个念头,面上还是带着笑,旁人问她都回了,说得正热闹,赶上陈莉路过,听见东家姨西家婶都在夸郁夏,又想起李红军那话,心里就不痛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她说的啥郁夏都没听清,院里也就一两个人听见了,本来生不出事,谁也没想到能牵出一场大戏来。

王阿婆家养了只大公鸡,少说得有十几斤重,神气得很。养它一能打鸣,二是看门用的,要是熟人过路这鸡理也不理你,换做不认识或者贼眉鼠眼不怀好意的来,它就不怎么友好了。

大公鸡在郁夏脚边刨地找食,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盯上过路的陈莉,先是死亡射线,接下来千里追杀……那鸡扑腾着朝她啄去,一击不中,跟着追出去老远。

王阿婆都看傻眼了,她大儿媳妇反应快,一拍大腿追了上去,也不是担心陈莉遇袭,就是怕自家十几斤重的鸡被黑心肠的套了麻袋。

这下好了,闲磕牙的婆娘都跟上看稀奇去了,她们想破头也没搞懂这是咋回事,公鸡是凶,这么凶真是头一回见!那搏命的架势都比得上土狗了!倒是郁夏,她猜到可能同自己有关,跟着摸了摸鼻尖,心说追上去这么多人陈莉应该出不了事,它再能耐也不过是只鸡,这么想着就计划先回家,回头打听打听,再抽个空去给大公鸡喂点食,劳它辛苦一场,挺不好意思。

不过一个眨眼,院子里就只剩下两个阿婆,郁夏同她俩打了个招呼,跟着就穿过院子回了自家。她回去就发现湿衣裳晾在屋前,放下装着书本的布口袋进灶间一看,干柴堆了不少,水缸装得满满的,又想去鸡圈里看看,就听见郁小弟的声音:“阿姐你回来了?”

郁夏还没应声,他又说:“知道你要回来妈催着全家把能干的活全干完了,姐你歇会儿,从公社高中走回来你不累啊。”

郁夏又好气又好笑,问他:“咱妈呢?大姐又上哪儿去了?”

“妈去队长家给人帮忙,大姐去哪儿我不清楚,没听她说。”

“那行,你玩去,我坐屋檐下看书,顺便把鸡放出来透透气。”郁小弟欢欢喜喜应了,一溜烟又跑出去,郁夏搬了根矮凳拿上从学校借的书准备好生啃啃,再把语文成绩往上提一提。

她看了一会儿,高红红就拿了个作业本朝郁家来,郁夏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是她,站起身问有什么事,高红红挠头:“我功课不会写,来问问你,小夏姐你得空不?”

“有啥不得空的?来我看看题目。”

高红红和郁夏同校,低一级,她继承了老高家的光荣传统,这一家子能来事,会挣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读书就是不行。郁夏接过作业本看了,是道代数题,她读了遍题目就动笔解,把每个步骤写得详详细细,写完又从头给高红红讲了一遍,看她听懂了才把本子递回去。

高红红给道了谢,没立刻走,她往郁夏旁边一蹲,双手捧着脸感慨说:“小夏姐你真聪明,我要是跟你一样聪明就好了,我妈说这学期末我要是全科都能及格她就扯布给我做新衣裳,还给烧肉吃。”

郁夏失笑,她顺手把书合上,又拿了根凳子让高红红坐下,这才回说:“你家条件好,有哥哥嫂嫂帮衬成绩稍微逊色一些也不妨事,我家里穷,不考大学没其他出路。”

“哪是这么说?咱们高中就有不少男同学喜欢你……”高红红还没说完,郁夏就打断她,“你再打趣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高红红立马投降——

“行,行,换个话题,你想上什么大学?学啥啊?”

这个郁夏当真琢磨过,这年头,可选择的范围其实挺窄的,老师说她理工科天分实在好,可以选一门深造,没准多年后能出个物理学家数学家。郁夏叫他夸得挺不好意思,高中教的这些知识,放在她上辈子其实挺基础挺入门的,因为研究的进度不同,后面很多的公式定理搁现在听都没听过,搬过来肯定能引起学术界震荡,没准还能捞几个诺贝尔奖,可是抢人家学术成果这种事,委实太无耻了。

排除掉这些,再去掉她不感兴趣的,剩下来没几科,挑起来就容易多了。

“要是真能考上,我打算学医。”

这科对她来说挺新鲜,到千年后,家家户户都有智能医生,随时能分析健康状况,有人生病它第一时间会报警。这年头医疗条件可比后世差太多了,生不起病,看病难。家里有个人懂行挺好,不至于一病就抓瞎。

就说郁妈,不舒服也没见她去卫生所看过,能拖则拖,这样不好。

郁夏想的是学医有用,高红红听过也在点头,赞道学医是好,像女售货员岁数大点就要下岗,医生深受尊重不说,越老资历越深,学好了一辈子不愁。“不过好是好,对我们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太难了点,小夏姐你一定行,我妈都说你是我们队上脑子最灵光的。”

她俩说得高兴,郁春就是这会儿回来的,看高红红笑得灿烂她心里就不大痛快。为搭上高猛,郁春想过走高红红的路子,偏高家条件好,高红红让她妈陈素芳惯着,傲得很,你去讨好她还爱理不理的。

要是对谁都这样也就罢了,到二妹这边就跟条哈巴狗似的,真是……

郁春心里有气,冷着个脸进屋,郁夏想跟去问问,让高红红回家去,有空再聊。

高红红拿上本子就要走,走出去一步又倒回来:“我妈让我加把劲,我看我是没啥指望,小夏姐你好好考,考去大城市了给带点城里流行的裙子裤子回来,也让我穿上风光风光。”说完等郁夏点头她就哼着歌往回走,走远了还冲老郁家这头哼了一声。

又不是瞎了,能看不出郁春那张马脸是拉给她看的?高红红真看不懂郁春是咋个意思,前阵子上赶着来攀交情,这会儿又甩脸子给人看!

其实呢,郁春就是感觉被区别对待了,心里不爽。

她也不想想,高红红是主动来找郁夏,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会拉着个脸去别人家?又不是找场子去的!

郁家姐妹如何暂且不说,高红红回去撞上她堂姐和她嫂子在屋前闲磕牙,说的就是陈莉那桩倒霉事。

“可惜你没见着,我立马就跟上去看了,陈家那个差点吓破胆,跑出去得有半里地!”

高奎婆娘撇嘴:“陈莉那胆子小得跟耗子似的。”

她堂姐啃了两颗瓜子,又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王家院子那只大公鸡你又不是不知道,凶得很!”

看她们说得热闹,高红红顺口问了一句:“嫂子你们聊啥?”

她堂姐一听就来了劲儿,呸呸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跟着就给高红红学了一手,逗得高红红直乐。等她乐够了,高奎婆娘才插句嘴:“红红你不是上郁家找郁夏讲题去?去这么久?”

高红红也抓了半把瓜子在手上,边啃边说:“讲完聊了几句。”

“聊啥了?”

“就问她以后想学啥,她说想学医,看她那样我差点以为考大学挺容易的。”

“搁她那头可不是挺容易?”

高红红:……

这么说好像也对。

“可惜了,郁夏要是没这么优秀嫁咱家来多好,我敢说我哥一定喜欢她这样的!就不知道妈怎么回事,咋还能越过郁夏看中她姐郁春?”

这话高奎婆娘不敢随便接,倒是她堂姐,往高红红跟前凑了凑:“小婶精明着,傻的是你!就算郁夏她学习不好,长那样轻轻松松就能嫁进县里去。乡下姑娘挤破头都想进城,有个城里户口娶媳妇容易得很。猛子生得是还不错,咱老高家日子也红火,可再怎么着都是乡下人!是乡下人,猛子又还没懂事,有几个姑娘肯嫁过来?叫你看郁春是哪儿都不及她妹,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她方方面面都还凑合,对猛子又有点意思,这不就得了!”

“再说,娶个天仙儿回来以后家里闹点矛盾,猛子保准护他婆娘,做婆婆的不得受委屈?”

陈素芳人就在屋里,一不小心听到这段,心说老高家可算还有个聪明人。只可惜聪明到隔房去了,她这闺女就是傻东西,看着就着急。

陈素芳刮他一眼,摆手让他忙去,看老大拿上网子出去了才扭头问高红红说:“看到你二哥没?又上哪儿野去了?”

刚念叨完就听到里屋有动静,穿着白背心顶着鸡窝头的高猛没精没神的走了出来,他拖了个凳子到陈素芳身边坐下,支着头看她洗土豆,嘴里抱怨说:“不是你说让我老实搁家里待着别出去鬼混,我今儿个还没出去,咋的又摊上事儿了?”

倒是没想到他人在家:“你人在家咋没点动静?”

“这不是在睡觉吗。”

还别说,平常高猛总和他那几个朋友四处晃荡,难得有一天老实呆在家里,陈素芳这当妈的都挺不习惯。她手上动作不停,一会儿瞅儿子一眼,瞅得高猛眉心都拧起来了:“妈你有话就说。”

既然高猛主动提出来了,陈素芳就丢下土豆,在围腰上擦了擦手,转身面朝高猛坐。她先伸手探了探儿子的额头,“不烫啊。”

“我又没病当然不烫了。”

“你没病咋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该咋说?

哪怕早就想通了,眼看着通知书下来,郁夏就要北上学习,他这心里不还是有点难受吗?这两天干啥都不得力,狐朋狗友来约他都不想出门。怎么说都是头一回喜欢上,还不许人伤感两天?

可这种话他又没脸挑明说,就顺手从旁边桌上摸了个黄桃,搁衣服上擦了擦,顺嘴啃了一口。

“每个月还不许反常两天?妈你别搁这儿瞎想。”

儿子是从自个儿肚皮里爬出来的,陈素芳能不知道他?她狐疑的盯着高猛,问说:“你该不是还惦记郁家二妹?”

高猛:“……”

就这样,明摆着是说中了,陈素芳心里真的累:“我说儿子,不是妈嫌弃你,你这事真没指望。这么说吧,我要是郁夏她妈有这么个闺女咋样也得把人嫁去首都享福,哪能随随便便在乡里找?那闺女已经被京医大录取了,领导都说那是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她五年学完毕业就能分配去大医院上班,和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高红红听着满是同情看了她哥一眼,郁家两个姐妹之中,谁都喜欢郁夏,这很正常……喜欢归喜欢,这事就跟她妈说的一样,没成算。

她看得出来,郁夏如今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压根没想过找对象的事,就算要找好了,她做什么急着在乡里寻?到校之后找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不好吗?这样至少学历相当,有文化的人和没文化的人处对象也是很辛苦的,倒不说谁贵谁贱,主要想法和眼界差太多,真说不到一块儿去。

想想看,两人坐一桌吃饭,一个聊我国的医疗卫生现状,聊疑难病症的攻克,聊医学领域的最新成就……另一个听了半天,压根不明白你在说啥,你说生病要上卫生所上医院,他说拖两天不就好了,干啥费那个钱?这还能过日子?这过不了!

亲妈亲妹能想到的高猛会想不到?

他啃完手里的黄桃,将桃核顺手丢出大门口去,在他妈搓土豆的桶里洗了洗手,这才往头上抓了一把,略显烦躁的说:“我就是喜欢她,也没想着能和她结婚,妈你就让我难受两天,等郁夏上学去了我就把她忘了!”

这么说还像点话,陈素芳点点头:“那行,那咱们就说好了,等你回头把她忘了,再试着和郁春处处看。”

得亏桃子已经啃完,否则高猛笃定要让汁水呛着。

就连高红红都无奈了:“妈!!!你怎么就铁了心非郁春不可?郁春给你灌啥迷魂药了?”

“这事红红你别管,你只要记得复习资料弄好之后赶紧借来抄一份,别落到后头去了。”

“资料归资料,妈你说说,郁春到底哪里好?”

陈素芳想了想,回说:“她哪怕方方面面都比不上郁夏,可你也得看看你哥的情况,你哥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人家配他那还是糟蹋了。你没听领导说?郁家要发了,郁春看着是没大出息,可也没什么大毛病,她还有个争气的妹子,等郁夏大学毕业进了大医院上班不得照应姐姐?谁家兄弟姐妹不是这样的?”

高猛回顶一句:“咱家穷到这地步了?”

陈素芳又刮他一眼:“话不是这么说,你娶了郁春妈也能放心点,至少不会摊上拎不清的极品亲家。她妹有出息,给你添不了麻烦,她弟也让郁夏管得挺好,看着有些调皮,规矩是懂的。你娶了郁春,岳父岳母小姨子小舅子都好相处,这不是挺好?”

陈素芳就想着选老婆之前先得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有多大能耐,安心想结婚就别老盯着最拔尖的,拔尖的哪个心气不高?能看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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