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是海莱，来自七千万年后的一个毁灭的世界。不过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拯救世界，是为了拯救你们。我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包括心理活动，李凛都能感知到，但是距离他可以和我交流的日子，大概还有三个月。”海莱又把他们带回来尹栻坠楼未遂的大厦里。尹栻把车泊回原位。不明所以得看着海莱按了电梯，毫不停留地绕到背后应急逃生通道的楼梯间。海莱提醒他们抓紧楼梯扶手，手一指左边的墙。尹栻的眼神也跟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虹膜指纹识别都齐了。
“不必了。你好，尹栻。我一直期待和你说上话。”
没有片刻耽搁，楼梯侧着翻了个身。原来这不是楼梯扶手，这是过山车的扶杆。尚未来得及为突然的失重感惊叹，就被黑暗盖过。
再之后是光，一个接一个的恒星行星从他们身边飞过。这种光景，尹栻只在两个地方见过，一个是《银河系漫游指南》的电影里，另外一个是在苏凩峑梦中。后者相当坑，除开没有氧气全程憋气以外，景色也差了好几个档次，就像是没有后期处理过的实景一般。一来行星不能发光，二来恒星之间间距也不密，远不及电影里一大片密匝匝闪耀着的星空来的震撼。中途还被迫直愣愣地看着陨石砸上轨道。回想到这里，尹栻已经下意识憋气按扶手了。不过他立即意识到没有这个必要，可能他们刚踏上楼梯时就已经触发了重力感应器，现在腿已经稳稳固定在他们所踩的砖块上了。
过山车停下来时，砖块直接带着人向前疾驰。虽说这已经是一个共享平衡车的时代，平衡车已经垄断包括上楼梯在内的所有短程移动，但对于他们这些90后来说，还是不太习惯直接踩传送带。比起这个，尹栻更不习惯一群人坐在会议厅里静默地等他，这令他有一种迟到的罪恶感。他在一群全息投影里，看到芩然——她那边应该是凌晨四点。
果然不愧是强人工智能，海莱甚至不用指示阿尔通知全员集合。即便如此，依然有些事需要亲力亲为。即使人工智能可以理解，他也没有权限干预。
气氛很冷。一群人明显各怀心事。只有尹栻一脸懵逼。
海莱深叹了口气。
“罗彻，回来。我们需要你。”
关奕深眼神突然飘了回来。
“申唯，祁天麟在你身边吗？”
“不在——”
“嗯，你有飞行执照吧，你到美国陪芩然去做个心理检测和孕检。”
疑惑爬上了芩然的脸，合着我是圣母玛利亚，不用孩子爸爸就能生个耶稣？
“阿尔帮我接给章茗。”
阿尔照做了，还顺带调动了他们附近的摄像头。舟怡看到寒溯时愣了下。尹栻看到章茗寒溯江泺新站在一起也……更懵逼了。
海莱刚要说话，突然刹住嘴，看向了尹栻。毕竟这条时间线其他人都还不认识他。
“章茗，好久不见。”
“说什么呢，我可是天天见你。”还带着枪。章茗听到尹栻的声音就明白出现变故了，虽说一时半会还拿不准出了什么事。“啊，我得挂了。”章茗挂掉尹栻电话转手接进了查尔斯的电话。阿尔读取到断线也转手打给了寒溯。
海莱：“开下免提。”
尹栻：“嗯，开免提。按他说的做。”
寒溯点开免提。阿尔把查尔斯的影像也投影了出来。查尔斯就在大厦旁边的桥上走着。画面有两个，一个是直播，另一个是静音的快速倒带。
“章茗，如果查尔斯肯倒戈过来事情会简单得多，最好说服他倒戈过来。”
江泺新的手机也振了几下，点亮屏幕就看到了查尔斯的摄像——而且还有字幕。
章茗直接照着字幕念，“我知道你一直有订一份名为《窗》的半月刊，因为你在追一篇连载的推理小说。相信我，如果你到了要开枪杀人时才发现目标是你喜欢的作者。场面会更尴尬的。”什么《窗》？什么推理小说？章茗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然后看到寒溯脸色黑了。“你从一开始就没胜算，因为我和暗杀对象是一伙的。越泱也早就跟我提起过你了。”
“所以？”那边的查尔斯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走。
“倒戈过来。不然我千里迢迢过去砍你很麻烦。”
镜头那边的查尔斯宠溺一笑，挥了挥手，然后消失了。
画面切回来慢放，消失不是突然的，而是从前到后——就好像查尔斯踏进了另外一个时空里。
屏幕上显示出一份路线图，一个小人从屏幕中跳到地面往前跑去——有必要用交互式投影这么浮夸吗？三人交换了下眼神，也跟着小跑了起来。
而另一边会议厅里，阿尔把刚刚慢速倒放的一帧画面暂停放大，众人看到了苏凩峑到北极的机票行程单。
哇。这条时间线厉害了。貌似之前还没碰到过查尔斯拒绝的——起码表面上是同意的。
海莱看着尹栻，“目前为止，你了解到了多少事实。”
尹栻哑口无言，他皱了皱眉，开始打电话，“劫贤吗？你的车我停回去了……还有，你知道当时谁在天台吧。让他联系我。”他挂断电话，谁也没看。自顾自地抬起没有笑意的嘴角，把后背靠上椅背，“反正我错了你们会提醒我吧？”他顿了顿，“啊！刚刚忘了告诉寒溯他写的小说很有意思，让他把下一稿先给我看看。”
易劫贤原本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暴风雨——尽管他诧异尹栻消息来得太快，他才刚推送了一份新闻稿，一份即将掀起腥风血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被津津乐道的新闻稿。而当尹栻提及天台时，他反而感到不解。但他还是照做了，他给甘乀发了条短信。
海莱还是看着尹栻，这个人，真厉害啊，出其不意就能打破一些看不见的屏障，把氛围都带起来。海莱能感受到，因为尹栻，其他人对他的抵触和防备减弱了。兰飒从玻璃门外走回来——刚刚有人注意到她出去打电话了，不过墙是透明的，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她真得是不想打扰他们和章茗之间的通话才出去的。所以没人在意。兰飒在把尹栻从碎掉的落地玻璃墙拉回来前就接到阿祺迩的来电了，不过男票要死的危机关头谁管得着电话，后来的三小时剧情也是一路飙车，甚至没空看是谁打过来的。但在他们和章茗通话时她觉得可以出来回电了——大家都在关注那通电话，用不着她操心。看到是阿祺迩号码时她内心冒出一声“哟？”难得啊，总算从没信号的地方跑出来了。
——兰飒随意地瞅了眼会议厅，看到了格陵兰岛的机票。仿佛商量好一般，电话线那头，“薛畅好像有非当面说不可的事要和尹栻商量，他不肯跟我说，现在我们在格陵兰岛机场……”
“你们笑什么。你们都向着苏凩峑来瞒着我，我现在很生气。”
还真没法从尹栻平静的脸上看出来生气。
“目前我还说不准是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劲敌，还是你们怕我闲着给我创造了个虚拟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