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鸿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几个到来的人。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懒散而无趣,虽然外面的风冷的让他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了,可他所表现出来的,依旧是那种从容和优雅。
有钱人和穷人所表现出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就像你从人群之中,一眼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特别。我们总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找出那一个特别的人。
我们称之为气质,可所谓的气质,又是从何而来呢?
那乃是我们经历的人生之中,所遭遇的一切的凝聚物而已。
生于苦难之中,会出现这样的品质,韧性,不屈,节俭,顽强。这些都是美好的品质,而生于苦难之中的人,会比那些生于优渥的人生,走的更加平坦。
因为他们所有的事情,都已经遭遇过了。
可是生于苦难之中,却能够生成这样的品质的人,却不多,他们大多数的人,都是习惯了这一份贫穷,他们不愿意改变,而甘愿永远流于贫穷之中。
他们变得畏缩,软弱,苛刻,善于认输。逆境虽然是为了顺境,但是又有多少人一遇到逆境,就被逆境打的根本直不起腰来呢?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所以鹤立鸡群者,也总是少数。
李易鸿成功之后,他的成功被大肆渲染,可他成功之前遭遇了什么,却没人在意。
得到了多大的成功,就意味着受到了多大的困苦。而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李易鸿所表现出来的,也是一种怪异的淡薄和冷静。
而他身边的郑西,却是普通人。
他表现出来的,是普通人的恐惧,畏缩,害怕——这是与李易鸿完全不一样的。
而李易鸿此时表现出来的冷静,一半是因为性格使然,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要向林涵示弱。
几个小时之前,他们的地位。是对调的。
林涵想要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是李易鸿想要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并不急于去询问对方。
——相似的人虽然能了解对方心里的想法,可不是也有这样一种说法吗?因为相似,所以会觉得讨厌。
——相似的人会互相厌恶,这似乎是定理。
而这个队伍之中,似乎也只能有一个领头羊。
……
原本,林涵是很急躁的。
当然,这一份急躁,他未表现在脸上,从他表情来看,他还是显得如此的淡漠。
可是,他们这九个人里面,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死人并不可怕,但是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会走路的尸体——林涵做警察这么多年,几乎什么事情都遇到过。
可唯独这样的事情,无论遇到几次,都让人觉得如此的难以是从。
他们走到了那间有野狗标本的房间之中,这一次,他们走的并不快。一是因为消耗了很多体力,二是因为,缓慢的行走,更加利于思考。
刚刚一开始,他们回到原来那个房间的时候,只有一个目的,他们脑子里面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可回来的路上,他们要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当脑子变得沉重的时候,步调也会变慢。
听到头上有脚步声。李易鸿与郑西知道,是他们来了。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林涵,凌远远,徐言,这三个人的手里,都没有拿着食物——意识到这一点的李易鸿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沮丧的神情。
他还是显得如此的淡薄。
只是……
“你们发现了什么?食物呢?食物去了哪里?”郑西如此局促地问着。
李易鸿不开口问,一是为了不让自己在林涵面前示弱,而第二点,是因为他知道,有人会率先替他问的。
此时,郑西全然没有了在那个充满血迹的房间之中的恐惧。满嘴念叨的,只有食物两个字。
——有食物,就是生。
——没有食物,就是死。
“你现在就吃的下去了吗?”林涵看着郑西那张肥胖的,丑陋的脸,如此讥讽地问着。他想到了郑西在那个房间里的窘态。
——可人为了生存,总是能适应许多东西的。
所以千百年来,人类统治了世界,改造了世界,而不是那些块头比人类大上几千倍,力量比人类强上几千倍的恐龙。
当然,那个恐龙统治地球的年代,在恐龙眼里,人类也不过只是仿佛蝼蚁一样的存在——可你不知道,你曾轻蔑的东西,会在什么时候,徒然地变异呢?
因为人类的生命之中,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所以他们的人生,才会如此的精彩。
这个游戏之中的许多人都曾感叹过生命的无趣——但在这个游戏之后,他们却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回归到宁静之中。
凌远远在这一片清冷之中,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Those who doheir lives do 。
这是某部电影里的某句话,翻译过来也就是——那些不感激他们的人不值得拥有他。
而这部电影叫《电锯惊魂》。
这里的他,也不是泛指哪个人,而是我们都有的一样东西——生命。
——大多数人活着,却不知道感激,对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丝毫不加以珍惜。
片中被杀人狂选中的人大多对先天的优势和幸福的生活不加珍惜,而是一次次地做出些违反法律、违背道德的事情,他们不但不以为戒,反而丝毫不以为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们对生命如此冷漠,对生活如此不屑。
有的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懂得如何去宽容;有的人由于只考虑自己的私利,而间接充当了没有任何法律责任的刽子手;有人肇事行凶后从容而去,同时目睹的人袖手旁观;有人言而无信,嘴里巧舌如簧,做着那些瞒天过海,背后害人的勾当。
当说教已经不起作用的时候,只能将生命放在他们面前,使他们感到无助与痛苦——些不感激他们的人不值得拥有他。
可电锯老人有没有做审判者的权利?这个问题,凌远远曾经想过,但是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他应该是没有的——虽然他的高智商和预测力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类——但人类,原本就没有批判人类的权利。
人可以批判人身上罪,却不可以批判为人的本身。但凡是人,总是无法做到主观的,一旦思想有着主观意思的影响,那这个人,就没有权利凌驾于道德与法律之上,作为第三者的存在来规范人们的生活与行为。
当凌远远意识到他们有可能也处在这样的“游戏”之中的时候,她甚至想过,是不是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
自以为可以批判谁,可这个作为批判者的人,却又是人类。
——能审判人的,不可以是人,而是,神。
可凌远远知道,这个猜测,是不对的。
她不知道别人是否爱惜自己的人生,但她知道,她的人生,她是爱护的,她比别人更珍惜自己的人生,她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所以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并不是不珍惜自己,不珍惜生命的人。
——可他们此时的处境,可电影里那些参加游戏者有什么不同吗?
答案是,没有。
只是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却并非因为不珍惜生命。
那,是因为什么?
……
“我来和你们讲个故事吧。”林涵的语气,是难得的闲散。
可凌远远和徐言都知道,他要讲的,并非是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林涵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吹着空调,玩着手机游戏,可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个报案。
对方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对方说,他们村子里一个农户的房子里,发出了一阵恶臭。
——这样的案子,林涵并不是没接到过,大多的时候,是因为主人出差在外,宠物狗没有喂养好而饿死,或是食物变质,亦或是屋主的房间长时间没有打扫。
虽然人们总会脑部恶臭与尸体有关,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发现,这是一场错误。
但这一次,林涵却发现,自己错了。
他一到那个村落的时候,就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说不出来。
可当他进入那个院子的时候,他立刻就意识到了,那股味道,并非是犬类的尸体,也并非是食物变质,亦或是长期没打扫而造成的恶臭。
——那是尸体腐败的味道。
——是真真正正尸体腐败的味道。
林涵随即拿出了枪,然后,让报案人再一次报案——这一次,不再是警察的勘测,而是全员出动了。
当打开了拿院子中仓库大门之后,林涵首先看到的,是一具尸体——具尸体的头已经切掉,正面从阴部到颈部全部剖开,脏器被取出,尸体的四肢用挂勾倒吊起来。
林涵第一眼以为看到一具被解剖的鹿。
——第二眼细看,他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具人类的尸体。
而后,他又在另一个箱子里面,找到了切成片状的,女性的尸体,而架子上,摆着这几个人类头颅磨成的碗,一条用腿骨做成的项链,用人皮做成的"衣服"、垃圾筒、灯罩……
——连环杀人狂。
这是林涵在脑子里想到了第一个词,以他的经验来看,这里的尸体,至少是由十余个女性的尸体组成的。
也就是说,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杀了十余位女性的,穷凶极恶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