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江南武林无豪杰！”一声巨喝，如天雷炸响。众人左顾右盼想要找出究竟是何方神圣，却只听其声不见其人。突然，天空出现一把大刀，翻滚着飞向擂台。“轰”一声，大刀插在擂台地板上。众人再细看那把刀，只见那刀宽脊厚背，比起一般的刀，无论是长宽厚，都大了不止一号。刀背之上镂有九孔，其中七孔之中穿有铁环。铁环晃动，叮当作响。
“九孔大环刀，是孔盟主！”不只是武盟中人，只要是江湖人士看到，便能识出此刀，还有刀的主人。
“孔森来也！”一个人影在烈日之下，跃过千人头顶，直接落在擂台之上。待此人站定细细一看，他的身材比之常人高了整整一头，虎背熊腰自不必说。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头发，看他面貌最多也就四十来岁，可是头发却是黑白驳杂，显得沧桑老气。
眼见孔盟主登场，全场爆发出自开始以来最为猛烈的一次掌声，如山呼海啸，一个个为他摇旗呐喊，壮他声威。
但是和之前五人一上来就开打不同，擂台上两人并没有直接动手。袁崇焕和孔森俱是安静站立，默默对视，颇有多年老友久别重逢之感。
好半晌功夫之后，孔森把手伸向他的九孔大环刀，细细抚摸一遍，随后猛地抽出，高举过头，于烈日之下细细端详。
“孔某自十六岁出师，至今已整二十五年，这刀，便陪了我二十五年。”出人意料，孔森浑身并无杀气。他对着袁崇焕说话，讲述着他的陈年往事。全场众人迎着毒烈的阳光，反倒安静得出奇，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喘得大了，深怕惊扰到大家。上千人的广场，仅因一人，从极闹到极静，诡异得可怕。
“此刀重三十六斤，长四尺一寸，不过它最为与众不同的还是它背部九孔。你可知它背部九孔是何意？”
“袁某不知！”
“一孔便是一败，孔某每逢一败，便在一孔之中穿上铁环。”孔森顺着刀脊轻柔缓慢地抚摸过去，“若九孔皆满，再遭一败，你可知孔某该当如何？”
“莫非是金盆洗手，隐退江湖？”
孔森笑着摇了摇头，“是引刀自尽！”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便是袁崇焕，面对千军万马都能处变不惊，此刻也是情绪微微一变。一个人对自己有如此严苛甚至偏执的要求，那他的刀法该当精通到什么程度？
“故而孔某一生只能有九败，而如今，已有七环。”全场唯一神色无丝毫变化的便是他自己，对其他人的惊讶之情，他毫不意外。孔森轻摇手中大环刀，刀环相碰，似乐似哀鸣。“那七人名号俱已刻在环上，孔某永生不会忘记。只是，要想留名在孔某的刀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最近的那个环，也是在十一年前安上的！”
众人听闻，又是一惊。江湖之中，人才济济，一山还有一山高，再加上尔虞我诈，阴谋暗算，就算武艺再高，谁又敢说常胜不败？可是孔森呢，整整十一年，居然整整十一年未尝一败。如此战绩，真可谓惊世骇俗。
“你，可敢与我一战？”孔森单手抬着三十六斤的大环刀，正对袁崇焕。突然爆发出的凌厉杀气，令人全身一颤，寒气直往外钻。
“袁某乐意奉陪！”袁崇焕不为其杀气所动，仍是白衣飘飘，宁静淡雅。
“啊哈哈哈哈，好，武盟听令！”
“在！”百人出一声，整齐划一，无丝毫迟疑。
“此战无论我生死输赢，放他们走，不得为难他们！”
“盟主，这……”几位长老显得相当为难，好不容易抓了人，如何甘心就这样放他们离去。
“不得违抗！”孔盟主横眉竖目，极为生气。
“谨遵盟主号令！”哪还敢再有丝毫犹疑，诸位长老尽皆答应。
“在场诸多江湖人士，若是有谁觉得自己能比孔某更胜一筹，更能代表江南武林出战，请站出来和孔某一战！打败孔某之后，再去和他一决生死！”孔森一指袁崇焕，对台下人群大声说道，“若是没有，那我与他此战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也请大家不要再为难他们！”
孔森这番话说得颇为霸气。台下众多武林人士并非武盟中人，自然也不受孔森约束。可是以孔森的武功和地位，又真的有谁会出来挑战他？场下安安静静，无一人反驳挑战，皆是答应下来。如此，袁崇焕再无后顾之忧，方可与孔森痛快一战。
“好，孔盟主，我们支持你！”
“孔盟主加油！”
“让他知道我们江南武林的厉害！”
……
“今日最后一战，只在你我之间。孔某九孔大环刀向来速战速决，你若能接我一百招，便当是孔某输了！”承受台下诸多鼓舞，孔森微微一笑，起刀，摆好架势。
“孔盟主当真有此信心？”袁崇焕提剑，同样准备好。
“老孔向来不吹牛！”话音未落，疾风骤起，孔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大刀当头劈下。袁崇焕侧身闪避，回敬一剑。刀剑每每相交，都激起火星四溅。孔森的大刀每刀落下，若是劈中擂台，直接将擂台木板砍穿。仅仅十余招，整个擂台便已伤痕累累，破碎得不成样子。
如此大开大合，破坏力惊人的招式，群雄也是叹为观止。能把三十六斤重的大环刀舞得虎虎生风，天下间能做得到的恐怕屈指可数。但是袁崇焕的表现同样令人目瞪口呆，面对如此威势，他仅凭手中三尺长剑应付，丝毫不落下风，儒雅风范在惊涛骇浪中更是彰显无遗。
“娘，爹他用的是什么剑法，这么厉害？”被袁崇焕的精彩表现所激，袁之日胸中一淌热血翻滚。要是他会如此精妙的剑法，他也可以成为英雄，不再需要别人来救他了。
“那是袁家的家传剑法，怎么，厉害吧！”
“厉害，只是这家传剑法我怎么不知道啊？都不传授给我！”在娘身边终究还是不免孩童心性，袁之日嘴巴一嘟，生起气来。
“你啊，你要是好学的话，什么本事都传授给你了！你还怪别人。”袁夫人满是爱怜，又好气又好笑地摸着袁之日脑袋。至于目光，却未从擂台之上的焦点移开片刻。
“这么厉害的剑法，爹一定能赢的，对不对？”
“傻孩子净说傻话，你娘嫁给你爹二十年，可还从来没见他输过，无论是比武还是打仗。有的时候啊，我倒真想看看你爹他要是输了，是什么模样！”
“那可不行，爹怎么能输！”关键时刻袁之日还是极为袁崇焕担心。这要是输了，那么大一把刀挨上个一两刀，缺胳膊少腿可都是轻的。
“知道，娘是说笑的，你爹怎么会输！”
他们在台下说得轻松，袁崇焕在台上可累得够呛。三十六斤的大环刀，每一刀都裹挟千斤巨力，就算自己以宝剑挡得住，双手也难免被震得发麻。要不是袁崇焕内力足够深厚，只怕虎口早就被震得开裂，哪还握得住剑！
孔森难得碰上能接自己如此多招的对手，越打越尽兴，大环刀跟着越舞越快，力道也逐渐加大。打到二十几招之时，孔森一刀横劈，袁崇焕用剑抵挡。怎奈何力道实在太大，袁崇焕虽然接住，仍旧被劈得“噔噔噔”连退三步，退到一丈开外。
“爹！”“老爷！”“将军！”袁崇焕这边众人皆是惊呼出声，生怕袁崇焕有什么闪失。而江南人群则是欢呼雀跃，终于看到刚刚连挫五将不可一世的袁崇焕吃瘪，纷纷为孔盟主叫起好来。
“我说过，老孔向来不吹牛！”孔盟主一招占优，却并不急于追击。他把九孔大环刀扛在肩头，笑着对袁崇焕擤了擤鼻子。冲天傲气，目空一切。
“孔盟主果然好手段，只是现在就高兴未免为时过早！”袁崇焕把剑交到左手，晃了晃他被震得发麻的右手。待右手缓过之后，他把剑交回到右手上。突然间，袁崇焕浑身爆发出凛冽的杀气，之前的儒雅气质荡然无存。他以左手食中二指拈住手中长剑，从剑柄一直捋到剑尖，直捋得整把剑都在震颤，如哀鸣，似兴奋。
这样的袁崇焕，别说是袁之日从没见过，便是那些和他朝夕相处的亲卫也不曾得见。在场众人，只有袁夫人记忆深处还能隐约记得。
一个人气势陡然改变，不说其他人，就是见多识广的孔盟主也是大吃一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