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蛇尾就是妖怪？真是浅薄的村民。”红不由得嗤笑一声，“上古神明，多的是非人姿态。按照他们的理论，全体都是妖怪了？”
静女怯怯地咬着嘴唇，“那……我真的不是妖怪？”
“你要是妖怪，本姑娘都是神仙了！简直说笑。”红右手一摆，头发一甩，显然极度不屑，“分辨妖魔，我还是有这个本领的。你大概是灵力忽然觉醒，所以外形变了吧。”
“灵力？”静女水汪汪的眼睛盛满了不解，半晌才聚起一个小小的光球，“像这样的东西就是灵力吗？”
红吃惊得微微张开嘴巴，“喂，随随便便弄出这样纯正的灵力球，你故意打击别人吗？”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静女立刻收起了光球，有些惊慌失措地鞠躬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红已经快要翻白眼了。
“喂，你从哪里出来的呀？知道怎么使用灵力吗？”
红这句话才问出来，对面的静女就直接变成了懵懂状。
经过了好一番鸡同鸭讲，红总算解释清楚灵力是什么，法术又是什么。
或者该说，不愧是女娲后裔，静女在学习法术方面，简直就是天才——不，或许该说是偏才。
静女在使用水系法术上极其有天赋，不到半天时间，就学会了红所教的全部法术。但是，其他系别……
“咳……算了，别尝试了。我就怎么也用不好火系法术。只是这些水系的术，差不多也够用了。而且你也恢复人身了嘛，别哭啦……”红看着抽抽嗒嗒的静女，心里有着无言的愤懑。
喂，有没有搞错？静女小姐，就为了用不好其他系别的法术，就哭得天昏地暗，好似作了天大的错事一般……有必要吗？别哭啦。
一想到她自己学法术的艰辛，红愈发想给静女一个栗凿。
“哎哟！”静女抱着头，吃痛地叫出声。
红这才发觉自己的右手不知怎的，已经敲了下去。
“静女，没事啦。每个人天生属性不同，能用的法术自然不一样。像我，就是雷系。能用好一个系别的术，也很不错了。别哭了，你没发现，你哭的时候，这里的树又开始枯萎了吗？”红没奈何地四顾一眼，懒懒地对这位娇弱的小姐说。
似乎最后一句话很有效用，静女立刻止住了哭泣，抬起右手擦擦眼睛。
“我不哭了。”静女眨着红彤彤的眼睛，视线有些飘忽，好一会儿才直视红。
“你好厉害哦，知道这么多东西。”静女露出了微笑，脸上还闪耀着崇拜的光采，直看得红一阵心虚。
“我只是比你活得久而已。”红转过头，“也不是，准确来说，我并不是‘活人’，我是厉鬼。”
“啊？厉鬼？厉鬼可以在白天出现吗？”静女惊讶地后退了半步。
只是惊讶，没有其他任何情绪表露。
红眼角觑到的这些，让她神情舒缓下来。
“一般的厉鬼不行，不过，有些修行就可以了。静女，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小时候就会梦到奇怪的景象？”红嘴角上扬，心里有暖暖的温度扩散开。
“是的。一片雾气中，一个非常巨大的东西冒出来，洪水肆虐……昨天，这个梦忽然变得更加清晰，我看到了一颗小小的水碧色珠子，醒来的时候……”静女抿着唇，显然仍然在介意化为蛇尾的事情。
红右手点着左手手背，“梦吗……女娲族的能力，谁也不清楚。如果一直梦到的话，可能，是预知梦吧。昨天的化形，标志着你灵力的觉醒。以前你只能动用很少的灵力，觉醒以后，就不受到限制了。”
“预知梦？”静女喃喃地重复了这个词，忽然大惊失色，“那就是说，这些会变成真的？！整个大地，全部被洪水覆盖，没有任何人生还……”
“……这样吧，我教你占卜的方法，你占卜一次看看。”红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好的，谢谢你！”静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真是大好人！”
“咳咳咳……”红差点给口水噎到，“静女，拜托你注意修饰语……”
静女眨巴眨巴眼睛，用小鹿般纯洁的目光看着红，“我没有说错啊！”
红望天无语，知道这个问题说不通了，索性不花力气了。
红折下一根树枝，剃掉叶子，在地上画出了八卦的图形。
“静女，你看，这是先天八卦。你把双手放在中间，跟着我念。”
静女看到红如此认真专注的神情，不由得紧张起来，端正了身体，跪在地上，双手印在八卦中央。
红回想了一下，终究有些犹豫，可是她心底无端地涌起一股念头，仿佛在催促着她开口一般。
“先天八卦，乾坤相对，虚实相应，定天地阴阳。以天地纯理，开天之门，窥伺命数，开地之眼，僭视轮回……”
说到这里，红不由得顿住了，下面的咒语，原本是‘以红之血，占六道轮回’，这该怎么说？
出乎她意料，静女周身微微散发出蓝色光晕，湖绿色双眸因为灵力运转而发出光亮，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了下去。
“女娲后裔，以血祭祀，占六道轮回——开眼！”
随着静女的念诵，一道光芒从八卦中冲天而起，将她和红都笼罩在内。
红惊愕不已，暗红双眸瞬间睁大，“静女，你怎么知道剩下的咒文？！”
红的心跳骤然加快，彭咚彭咚，仿佛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那个答案……让红感觉到无端的心慌。
它会将一切颠覆。
红毫无来由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静女也错愕不已，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对啊……我怎么知道的……”
在这道清澈的光柱中，无数光线交错缠绕。
红蓦地反应过来，“别发愣了，快说出要占不的内容，像这样暂时开的天眼，支持不了多久！”
静女经过红这一提醒，才如梦初醒，也不再纠缠于为什么陌生的字句会脱口而出。
“大洪水是否将要发生？”静女的声音微微颤抖，生怕将会得到一个残酷的答案。
红看着静女那微微发抖的样子，也不知怎的，左手在袖口的遮掩下握住了静女的右手。
光线慢慢改变了排列姿态，半晌，几个闪着金光的大字浮现在两人面前。
洪水灭世。
光芒瞬间消散，一切绮丽辉煌的景象都消失不见。
静女依旧跪在地上，身体发颤，“洪水灭世……不……不能这样。村民们会……”
红换了个姿势，直接坐到地上，左手搭在静女肩上。
“静女，看来果然是预知梦啊……这是天意……”
“不！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天意！大家都会死！这片大地将会不留任何生机……不……”静女嘶喊了一声后，忽然间变了神色，转头看向红时，目光已经从懵懂转为坚定。
“红，你说过……我是女娲后裔。”静女定定地看着红，眸中水色轮转。
“嗯。”红轻轻点头。
“这个世上的人……都是女娲所造。他们是女娲的子民……”静女转过了视线，眺望着某个方向。
“神话的确是这样。”红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神色间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应该救他们的。”静女轻叹一口气，语调中带着悲悯。
“……”红沉默了。
“这是我身为女娲后人不可推卸的职责。”静女稍稍提高了音量，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目光中闪耀着坚如磐石的光彩。
“逆天而行，会遭天谴。”红淡淡地瞄了静女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没关系，我不在乎。”静女咬咬牙，仍旧不变神色，坚定地看着红。
红立刻笑了出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张扬，重重拍了静女肩膀一下。
“说得好，我帮你！”红眉梢一挑，“我们便试试看，天意能不能改变！”
“啊？！”静女一下子愣住了。她本以为会受到嘲笑或者反对，没想到，红居然会……
“不行，不能连累你！”静女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双手连连摆动。
“你不觉得，我们会在这里遇到，本身也是天意吗？”红笑着拉了静女一把，两人站了起来。
静女疑惑地看着红，“……你是说？”
“我在这里遇到你，你才知道自己是女娲后裔，我教了你占卜，你决心逆天救世……这不是很有意思吗？何况，于我也不是全无好处。你刚才说的咒文，是怎么知道的？”红抱起双手，觑着静女。
静女低下头，怯怯地看了红一眼，“我也不知道啊……好像……那些话，自己从嘴巴里蹦出来似的……我真的不知道！”
看到红微微怀疑的眼神，静女一下子急了，连忙摆手，甚至急得要跪下来。
红拉住了静女，不由得失笑，“我不是怀疑你，而是……”
红的视线飘向天空，斟酌着措辞。
“我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莫名其妙地说出了一些话。我们……真像呢。”红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哎？你也感觉到吗？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好亲切……”静女兴奋地拍着双手，“我还以为是自己太厚脸皮了……”
“呵呵。”红笑着点了静女的额头一下，“有这么高兴吗。”
“当然啦，我还以为自己要一直孤单一个人了……没想到能遇到你！”静女相当雀跃，忽然间想到什么似的，神情一暗，“不，我不能连累你。”
红嗤笑一声，“是我自己要掺合这件事。要么，我们结拜为姐妹好了。一家人的话，就不说连累不连累的话了吧。”
“啊？可……可以吗？”静女绞着双手，眼中忽闪忽闪，显然非常期待，又不敢开口。
“当然可以。”红忽然伸出双手，把静女的脸颊狠狠捏了捏，嬉笑着跑开。
“红！”静女捂着脸站在原地，“我要捏回来！”
红一下子飘到空中，笑眯眯地朝着静女招手。
静女气得无可奈何，只能在地上愤愤跺脚。
在笑闹间，原先严肃的气氛消散无踪。
红虽然和静女打闹，心思转个不停。
红家的咒语，素来不外传。静女居然能接上咒语……而且，字段改动，咒语一样发生了作用，这说明了什么？
女娲后裔，本来就是神之后裔。静女一身灵气，对妖邪有着天然的杀伤力。红却没有被这灵气所伤，即使近距离接触，居然也没有受到灵气反击？这又说明了什么？
红家，女娲族……到底有什么关联？
红对自己的推论感觉到怀疑。
红家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飞绝的意思，摆明了红家和这个世界有关联。
两个世界的两个家族……
静女说，对红有着亲切的感觉。
红虽然没有说，事实上，她也对静女有着某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即使和所有这一切无关，红也想要帮助她——哪怕只为两人那些相似。
如果把逆天救世这样的事情，压在静女一个人身上，总觉得过意不去呢。
红从半空飘下来，笑嘻嘻地一摊手，“对了，记得叫我姐姐啊。”
“哎？！你看起来没有我大啊！”静女不满地抱怨，“我今年十七岁了！正月十四的生辰，你呢？”
“我啊，生辰不能说……至于年龄嘛……我死的时候十六岁。死了一百多年不止了。”红咧嘴笑着，“按照年龄，你叫我祖奶奶都够了。”
“对啊，你是鬼啊……”静女傻了眼，“我不依！你这分明是耍诈！”
红但笑不语。
为了避免麻烦，红把变化外貌的术也教给了静女。
两人稍微改变了外貌，才走出了这片冷杉林。
静女对红修炼的过程很有兴趣，一路上问个不停。
“你曾经到过魔界？那里什么样？”
“魔界吗……空气很糟糕，都是奇怪的颜色——其实是魔气啦。其他的也还好，魔族没那么可怕，虽然低等魔族只知道战斗，高等一些的还是可以沟通的。”
“听起来很厉害呢。红，你明明是鬼，为什么不在鬼界？”
“我要是靠近鬼界，被鬼差发现了，就得去转生啦！我才不干！”
“为什么呢？你有余愿未了？”
“……我要查清楚一件事，在得到答案之前，绝对不会转生。”
“那……这次，我好像还是拖累你了……”
“静女，你的灵力比我深厚的多，只是不会用而已，到时候别说我碍事就成，不然我翻脸给你看！”
“当然不会！能认识你，我很开心呢，真的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
“静女大小姐，有这些事件说话，麻烦你先把我给你的咒语背起来！要逆天可没有那么容易。我们先得开始调查看看，你梦里那颗碧色的珠子是怎么回事。”
“红，真的好难背……一定要背吗？”
“废话！这些法术需要活人的生气才能发动，我根本不能用，你不背下来，战斗的时候怎么办？”
“好吧，我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