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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尘埃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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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尘埃之花

顾了了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她试图移动身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麻绳牢牢捆住,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她努力回忆发生过的事情,去了一趟柳府,出来后又去苏府探望了一下待嫁的陶师姐,之后呢?从苏府出来时,记忆就中断了。好像她突然被人从身后猛击一下,措手不及便陷入黑暗之中,再醒过来就是现在的情况。

顾了了满脸黑线,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绑票?照这样的情况来看,对方的武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不过也是她大意了,长期处于被保护之中,忘记躲在暗处的敌人。

究竟是谁这么想不开,绑架自己啊?顾了了认真反省,平日里她除了喜欢出馊主意、恶整人,偶尔捣捣乱,搅搅浑水,整体而言还是个正直有为的三好青年。也没和人结过什么仇,做了坏事记得擦干净,照理说没理由被绑架啊。

顾了了暗自思忖,该不会是哪个家伙的恶作剧?还好清秋今日没跟着自己,顾了了有些庆幸。这几日楚千觞忙着为招亲比试做准备,连带着清秋也被他一道叫走。

没有练过缩骨功什么的,顾了了只能凭借最原始的方式,反复挣扎,试图让身上的绳索松一点,再松一点。但似乎起不到多大效果,半天工夫,也不见任何进展,反而胳膊被粗粝的绳子磨出血迹。

“没有用的。”终于有人进来,顾了了不知是吓了一跳还是松了口气,这个声音听上去十分耳熟。

幽暗的屋内被火光照亮,顾了了惊讶地发现,多年不见的沈书师兄站在自己的面前。“沈师兄!”顾了了欣喜叫道。

沈书微微一笑,“顾师弟还记得我啊。”

那是自然!顾了了还记得自己初入琉璃宫时,被各种心法折磨,沈书给自己提出不少建议,还时常帮她一把,站在自己这边一起对抗苏叶。那些回忆太美好,以至于顾了了忘记眼下的危机,笑嘻嘻说道:“好久不见沈师兄,你怎会在此?”

沈书缓缓走到顾了了面前,单膝跪下,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视线盯着她看。顾了了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咽了咽口水,不自在地说:“师兄,帮我松开绳子吧,这样捆着好不舒服。”

沈书松了手,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半晌才道:“松开?顾师弟不会又耍什么花招吧?!”这话怎听得不太对劲?顾了了终于收敛笑容,严肃起来,“师兄,你这是为何?”

沈书负手,笑而不答。他站起身,顾了了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衣,幽幽烛光下,神色阴冷,完全不似记忆中那个带着温暖笑意的少年。

“你……”脑海里有千百个念头飞过,最后凝聚成一句话,“当年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沈书置若罔闻,挑了挑烛台上的灯芯,缓缓道:“顾师弟,我还有一个名字,你可能不知。柳祁书。”听到这个名字时,顾了了浑身发冷,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正在缓缓吞噬着自己。

“很好笑是不是?”沈书自顾自地冷笑,“同样是一个父亲,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待遇,顾师弟,你觉得是不是很可笑?”

顾了了一点一点仰起头,艰难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书又走到顾了了面前,弯腰,伸出手,一点一点抚摸她的面颊,像是情人间最亲昵的动作,“为什么那个贱人死了,她的儿子却依然能得到父亲的重视?为什么我的娘亲贵为公主,却在嫁入柳府之后被爹冷漠对待抑郁而亡?为什么七年前爹去过枫丹城后就郁郁寡欢缠绵病床……”

一连串的为什么让顾了了不得不做垂死挣扎,“这些我怎么会知道。”

“闭嘴!”柳祁书瞪着她凶狠地说道,“明明你我同是被命运抛弃的可怜虫,可你却能得到楚千觞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所有的师兄师姐都围着你团团转。”

顾了了:“……”如果她现在不是被紧紧绑着的话,一定会这么回答——因为我扼住命运的咽喉,它妄想使我屈服。

“顾了了,你知道我有多么嫉恨你吗?甚至超过对柳祈枫的妒忌!他四处奔走,不过是想要扳倒我,想要为他那个贱命的娘亲正名。我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我要向爹证明我才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事到临头还想装傻吗?”沈书的指尖落到顾了了的脖子上、肩膀上,又缓缓滑下,不轻不重,好似在挠痒,却又像一把锋利的刀,要剖开这一切,“没关系,你就跟着我一起看这场好戏吧,这不是你最喜欢做的事吗?”

顾了了没有回答,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曾经最要好的师兄,一转眼就成为了敌人,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被绑得太久,这中间又未进食饮水,顾了了有些虚脱,她躺在地上,嘴唇发干,“师兄,能不能给我一点水喝?”

后脑勺还隐隐作痛,顾了了觉得在玉凤山庄受伤时都未必有如今这般惨烈。

沈书端起一杯水,直接往顾了了脸上泼去。冰冷的茶水混着茶叶,沾满了一脸,顾了了终于清醒过来,明白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沈师兄。

“顾师弟,或者我该叫顾师妹,”沈书脸上的笑容虚伪得想让人撕裂,“可别再昏过去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

被强制喂下软骨散后,身上的绳索终于松开。顾了了舒了口气,揉了揉伤痕累累的胳膊。这软骨散的药效异常强烈,她除了小幅度地做一些抬手扭头的动作,连站起身来也要耗尽十二分的力气。

从小黑屋换入一间稍大点的屋子,依旧被锁在里面,顾了了躺在冷硬的床板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见沈书有进一步的行动,她便无法应对。

真是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过去她无数次用毒,如今尝到了这种滋味,方才同情起千面手。任人鱼肉,换作谁都不会愿意。可本质上,她还是和沈书有区别的吧?!

顾了了自我安慰,千面手遇到自己虽然凄惨,至少也有个好结果不是?凡事不能往最糟糕的地方想,至少对方是沈书,他们有四年同窗之谊,就算他再冷酷无情,也还会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吧?!

不过事实证明,这一次,顾了了过于乐观了。怜悯同情心什么的,是对正常人而言,对于一个常年处于压抑之中内心已经非正常的人来说,只有更变态,没有最变态。

当他托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入时,顾了了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警觉地盯着他。

沈书坐在圆凳上,闲闲笑道:“师弟,今日的比试,你可知谁赢了?”顾了了按捺不住好奇心,问:“谁?”

“苏师兄竟然自己放弃了。”沈书轻笑,“最后大哥不战而胜,实在是有些出乎预料,我以为至少能两败俱伤。”

顾了了内心唾弃,面上平静如水。

沈书双目晶亮写满算计,“师弟,你说失踪多日,怎不见有人来寻你?看来你在楚王心目中也不过如此嘛。还是说……”沈书起身,慢慢走到床边,坐

在床头,一手摸着顾了了的发梢,“我这儿也布了楚王的眼线,他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

顾了了打了个冷战,身子往后缩了缩,“你、你究竟想怎样?”

沈书将那盒子放在顾了了脸边,冰冷的触感让顾了了寒意更甚,她抬头,见他轻笑道:“师弟,你可知这是什么?”

顾了了咬着唇,没有开口。金色和红色的双花,她觉得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沈书并不在意,心情很好地揭晓答案,“这可是南诏的摄魂蛊,珍贵得很。我养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几只而已。”盒子里,一只奇丑无比的虫子正爬来爬去,恶心得叫人不愿再看第二眼。

顾了了扭过头,却被沈书握住脸颊,强行扳回来。“和它好好打个招呼,”沈书笑得温柔,“它马上就会成为你体内的一部分。”

顾了了死死闭着嘴,一声不吭。沈书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竟将指尖伸向那只虫子,虫子顺势就爬到他手中。

见顾了了瞪大眼睛,沈书很好心地解释说:“我体内的雄蛊与雌蛊相生相克,雌蛊进入你的体内后,催动雄蛊,便可以控制你的行动。”

不等顾了了回应,他点住她的穴道,强行掰开她的嘴,将雌蛊灌入。浑身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犹如无数利刃要将自己的骨与肉剥开,一点一点地凌迟至死。

“好……疼……”被洒下软骨散,顾了了根本动弹不得,她甚至不能蜷曲成一团,缓解一丝痛感。就这样,疼痛一阵一阵席卷而来,涌进她四肢百骸,彻底让顾了了溃不成军,最终哇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失去了知觉。

沈书愉快地看着顾了了晕死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没有反应,便低下头,伸出舌,舔着她唇边的血迹。“师弟,好戏要开场了,可别睡太久。”

顾了了觉得最近大家都很奇怪,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带着什么东西,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偶尔交谈几句,对方总是敷衍了事,急急离开,自己就像是一个带着病菌的传染体,走到哪儿都被人嫌弃。就连一直亲密无间的顾美人,也渐渐疏远自己。

顾了了非常沮丧,难不成坏事做多了,终于来了报应?陪伴着她的清秋倒是开解道:“公子,您想太多了,马上柳家要来提亲,顾小姐自然很忙,没空陪您。”

顾了了一想到柳祈枫最终赢得比赛,非常开心,“话说小柳子还真不赖,能打、打赢苏叶……”

她顿了顿,皱着眉,努力回忆,“清秋,柳祈枫是怎么赢的?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清秋神色紧张,忙道:“公子那日午睡睡过头,不小心错过了,其实柳公子与苏公子并未比试,是苏公子弃权的。”

顾了了点点头,再要仔细回忆,头疼得厉害,不得不放弃。

“公子,我去倒杯茶。”

清秋走后,顾了了抱着脑袋,趴在桌上打盹。日暮西山,渐渐起了风,她觉得有些冷,正打算回屋时,一件外衣落在她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清香。

顾了了的心,微微一动。那人似乎以为她睡着,还未醒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感一如记忆那般温暖舒适。好想好想他的手,能多停留一刻,哪怕几秒钟也好。然而那个人却克制守礼,将手收回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在冷风中陪着她。

尽管顾了了一直闭着眼睛装睡,她却感觉得到,那人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流连。这样的时光,是她许多年求而不得的,她怎舍得打破?

顾了了便真的这么一直趴在桌上不起来,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屋子里,身上盖着被子。她坐起身,发现一件白色的大衣,被一只手牢牢地拽住。

顾了了拿起大衣,细细看了许久,突然吃吃笑起来,搂着大衣,嗅着上边好闻的味道。她闭着眼,将脸彻底埋进衣服里,像是在感受这件衣服的主人特有的气息。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时,面颊水光一片。张爱玲说,遇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张爱玲,不喜欢那个盲目爱着一个男人的女子,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大彻大悟,爱上一个人,原来如此痛苦。会低到尘埃里,却依然无怨无悔。

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爱情有多么的饮鸩止渴飞蛾扑火,然而,如果理智能轻易战胜情感,那么这个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爱情悲剧了。

我们常常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不是真的愿意如此,而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顾了了以为岁月会一直这样平淡如水,悠悠而过,但是柳家与顾家的订婚,势必打破这一单薄的平静。顾美人是男子,怎可能嫁入柳家?顾了了的疑惑,直到楚千觞来找自己的那一刻,被打破。

“了了,你暂替顾美人嫁过去吧。”楚千觞一字一顿说道,“柳家这几日将派嬷嬷来教导新娘子,顾美人毕竟是男儿身,极容易被戳穿。而你,也是顾家真正的大小姐。”

什么是言语伤人,顾了了今日方知,原来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就能置人于死。

“好、好,”顾了了冷笑,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你真是我的好师父。你又要怎么对柳祈枫说,新娘换了一个人,不是他当初选中的顾美人?”

楚千觞双手负于身后,叹了口气道:“柳祈枫只需要娶一位顾家小姐,至于是谁,并不重要。”话毕,顾了了转身便走,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被她远远抛在身后的那个人,笑得苦涩而无奈。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每一项步骤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婚期最终定在一个月后。

年轻时候,每一个女孩都会有相同的梦想,会希望有一天,有一个英俊的男孩,为我们披荆斩棘,为我们倾尽所有,为我们许下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誓言。哪怕我们明知这世上一切的海誓山盟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但当他做出这样的承诺时,终究会被感动。

然而,顾了了的婚礼,却如此荒诞。这是她的婚礼,又不是她的婚礼,顾了了感受不到丝毫喜悦,甚至连一丝喜气都没有感到。

也许是楚王府气氛太庄严了,将喜气压住?也不是,王府老管家最近老爱哼着歌忙里忙外,将王府打扫一新,还在窗子上贴双喜,王府下人的衣裳也都换成了喜气的红色。

但这一切,在顾了了看来,都刺眼得如刀光剑影下的淋漓鲜血,每一次回眸顾盼间,落下的只是无法忍受的伤痛。

自那日之后,顾了了就再没有看到过楚千觞。或许是他刻意避开自己。也是,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还有什么脸再见她?

直到婚礼的前夕,顾了了终于见到楚千觞一面,看到他醉醺醺的模样,被几个下人扶着进门时,顾了了才觉得,原来他也有异乎寻常的时候。

是因为自己吗?顾了了自嘲笑笑,什么时候了,她还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痴念?然而,念头起了,便怎么都压不下去。

也许爱到深处,便会成为一道心魔,缠

绕在心间,剪不断、理还乱。当她推开楚千觞的房门时,一阵浓烈的酒气,铺天盖地。

房中那人,正大口大口喝酒,连停顿都没有,清冽的酒水洒得到处都是。他一脸颓废,似好久都没有打理过,原本整洁的一个人完全变了样子,下巴上冒出青灰的胡楂。

这个人是她的师父吗?是江湖第一美男楚千觞吗?仿佛那些称号与他绝缘,这一刻,他不再是九天之上的谪仙人,而是沦落凡尘,沦为凡夫俗子,沦为失意之人。

楚千觞醉眼蒙眬地望着顾了了,神情有些呆滞。“了了……”他呢喃道,声音那样的轻柔而低沉,目光深邃而悠长,好似面前的女子是他深藏于心底的恋人。——事实上,也相去不远。

只是楚千觞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太深太隐秘,以至于连自己都被骗过了。

他以为,他对顾了了的感情,可能是同情、怜悯、疼惜,甚至是愧疚,但不会有爱恋……

他以为,顾了了对他而言,只是他此生唯一的徒儿,再不可能有其他意义……

他以为……

太多的自以为是,造就了今日的困局。

当婚期步步逼近,直至真的近在眼前之时,楚千觞才感到心中似有什么破碎了,再不能恢复。是他自私、怯弱、无能,一心想要逃避。所以现在,也是他活该这样,借酒消愁。

顾了了缓缓走近,夺过楚千觞手中的酒壶,“师父,别喝了。”记忆中的师父,总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状况都是淡定自若、飘逸绝尘,此刻看到他的落寞、他的颓丧,顾了了心中骤然一痛。就算再怎么怨他、恨他,最终还是舍不得看到他不好啊。

楚千觞身边摆满了酒坛子,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顾了了夺走一壶,他便又随手拿起一坛酒,笑呵呵道:“来,了了,陪师父喝酒。”说完,头一仰,酒水哗哗流入喉中。

顾了了看得一阵心惊,这样凶猛地喝酒,又是最烈的白酒,师父的身子怎经受得住?

“别喝了,求求你,别喝了。”顾了了挥手,猛地打落楚千觞手中的酒壶,双手制住他的,不让他再有机会从地上拿酒。

“师父……”顾了了轻声叫道,她瞪着眼,与楚千觞对视,眼底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楚千觞木木地抬头,直视顾了了,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身影。落魄、颓废、失意、潦倒……昔日的风光都不曾见到,倘若有人来了,定然认不出此人会是鼎鼎大名的江湖第一美男,楚千觞。那又如何?楚千觞笑了起来,几分癫狂,几分不羁。

他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这世上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太少太少……如今,连眼前这小人儿也终是要失掉了。蓦然而来的痛楚迷糊了他的神志,分不清身处何方,只觉得那双清亮的眼眸、那张红艳的嘴唇,是他渴望已久的,是他梦寐以求的。

那些最隐秘的心事、最深沉的梦想,在顷刻之间,喷薄而出。双手不受控制地一紧,顾了了轻呼一声,落入楚千觞的怀抱中。浓烈的酒气让顾了了禁不住皱起眉头,师父的衣襟都被酒水打湿了。

“师父,你喝醉了。”顾了了抬起头,说道,“快放开我吧。你去换一身衣裳。”楚千觞低下头,恍然一笑,“我——没醉!”

顾了了噘嘴,只有喝醉了的人才会强调自己没醉。她这不自觉的小动作,在楚千觞看来无比可爱。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楚千觞缓缓低下头。

顾了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楚千觞要做什么,便感到嘴唇一阵湿热。那个吻,带着清冽的酒香,在她的唇上辗转许久,仿佛那是无上的美味,舍不得太快享用,而要一点一点品尝、咀嚼,直至吞噬殆尽,仿佛要与她一直如此,直到地老天荒。顾了了眼睛越来越大,写满了震惊、不可思议。

楚千觞微微松开口,嗓门低哑而暧昧。“把眼睛闭上。”他命令道。

顾了了乖乖闭上眼。而后感受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了,两人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一丝不适,好似天生就该如此,契合的不仅仅是身体,连灵魂也分不清彼此。

了了……我的了了……楚千觞轻声呢喃。

嘴唇一痛,顾了了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下一刻,温热而柔软的舌,顺势闯入,与她的纠缠在一起。那是怎样的感觉,顾了了说不出来,她只觉得满心满意的喜悦,似要将她那小小的心脏撑破来。

双眼紧闭,不敢睁开,生怕一旦睁开眼,梦境就会被打碎。师父的吻,是她盼了多久,才盼来的。只求这一刻,能延续到永恒。

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两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在你追我赶中,深深沉溺,无法自拔。

身上的衣衫松散,顾了了感受到肩头的凉意。楚千觞的手,顺着她的脸缓缓向下。直到她胸前的柔软被握住时,顾了了才骤然一惊,出于本能的抗拒,推开他。

两个人都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看着衣衫凌乱的顾了了,楚千觞眼眸沉沉。他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差点、差点就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来。可即便如此,楚千觞依然感到内心深深的渴望。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继续,只要继续下去,他便能彻彻底底拥有她。然后带着她离开,远走高飞。

而他的理智则在告诉他,他不能因为一时情动而乱了阵脚,更不能因为眼前的女子,而选择放弃。因为,他不单单是楚千觞,更是楚王!眼中的情欲一点一点消退,楚千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恢复了几分明净。

面对顾了了茫然的神情,楚千觞双手握成拳,感受指尖刺入手心的疼痛。“对不起,了了……”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爱情本来就是如此,没有对与错,永远只有爱,与不爱。

楚千觞俯身,为顾了了拉好衣裳,系上衣带,双手绕过,为她梳理头发,重新绾好青丝。他身上的酒气依然那么的浓烈,却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哪怕明知结果会是烈火焚身。

人这一生,终会冲动一次,会想要为自己,努力一次。否则,便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楚千觞,”顾了了轻轻念这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名字,第一次敢当着师父的面,直呼其名,“我爱你。”爱,不是喜欢。

楚千觞猛地一愣,手中动作生生停住,连身子也变得僵硬。无法相信的眼神看向顾了了,楚千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嘴边溢出一个苦笑,顾了了又说道:“师父请放心,这样的话,了了再不会说了。”也不会有机会再说……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圆自己当初一个心愿罢了。

这时候表白,又会如何呢?明日,后日,她便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妻子,或许这一生,她都注定与楚千觞无缘。那么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回望过去时,能够不留遗憾而已。

顾了了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楚千觞,他还愣在原处,似没有回过神来。嘴角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顾了了正了正衣襟,缓缓而出。

徒留下一室的凄清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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