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微微泛起鱼肚白,武照睡下,只觉得没过多久,屋外传来小莓亮丽的嗓音。
“娘娘醒否?巫贤姬请求觐见。”
武照懒懒睁开眼,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她们通常不会早早惊醒她,就算夏季也如此,想必是出了什么要紧事,鲤鱼打挺赶紧起身。
小莓听到动静后嘱咐宫女准备,晓峦慌忙而来,与她推门而入时,看到你呢靠在床头打瞌睡,迷糊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城府深沉。
晓峦走到跟前轻声唤:“娘娘,快醒醒,我与你绾青丝。”
武照揉揉惺忪睡眼,任由晓峦牵着走,浑身乏力困得不行。
玉兔双环髻跃然而上时,小莓也选了一套素雅淡青纱衣递给她,懒洋洋走到屏风后换衣时,她都忘了自己为何起床。
好在小莓时刻谨记,压低声音道:“娘娘,我听说巫谷玉先前与佘曼兰偶有来往,只怕来者不善。”
一提到佘曼兰的名字,像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武照一下子清醒大半,比指甲掐都管用。
“她有没有说为何而来?”
小莓答道:“不知,旁敲侧击问几遍,她都说只是想来拜访,有些话只能与正主说,旁人听不得,神秘兮兮。”
根据经验之谈,十之八九不会有好事。武照笃定巫谷玉无缘无故找上门,与佘曼兰一事有关,不知又是谁手脚不干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自家地盘,有何好惧。
武照洗漱完毕后,领着小莓和晓峦前往花芽房,搞不清对方目的时,小心为上。
在一双婢女的搀扶下,她慢慢而来,轻纱曼妙,风姿卓越。长长的睫毛如蝶飞,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烁如星。
人间尤物是青衣。巫谷玉不禁自行惭愧,六宫粉黛唯此一人,妩媚风韵莫可学。
落座款款,巫谷玉调整心绪,她并非来比美,不可被此事扰乱计划。
站起行至堂中万福:“传言娘娘容貌惊为天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负赞美之词。”
武照没兴趣与她说客套话,令她起身赐座后,放下茶杯,神思倦怠。“贤姬大清早前来扰人清梦,实属不该。本宫无心思与你周旋,所为何事?”
“扰了娘娘清梦,是妾的错,请娘娘恕罪。妾此番前来,一来为了一睹风采,二来为了能与娘娘说几句贴己话。”
武照很不耐烦,起床气知道吗?刚入睡半个时辰就被唤醒,痛苦得不行。浅抿一口大红袍醒醒神,冷脸回答:“明人不说暗话。”
巫谷玉顿时明了,武妃对她一点好感也无,看来佘曼兰那招不能用在她身上,容易倒打一耙。不过,她岂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抬起乏力慵懒睫毛,拿起茶杯吹开了浮沉不定的茶叶,平述道:“人是你杀的。”
此话非疑问,平和得像知道一切。武照打心底感到忧心,突如其来的变故砸得她头晕眼花,自问做得干净利落,巫谷玉如何得知?
一瞬呆滞更让巫谷玉确定猜疑,放宽心准备敲诈勒索一回。原先打算与其合作,有把柄在,谅她也不敢作孽。
可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识好歹,戏演不下去,撕破脸皮对谁有好处?
武照收敛茫然震惊后,反而平静下来,问道:“你想要什么?”
“呵——”巫谷玉讥讽地笑,仿佛手心攥紧了天下豪情,目空一切。散漫地斜睨武照一眼,想到平日高高在上的她在眼前低微,心情大好。
唇上荡出一抹诡幻笑意,红唇轻启,慢慢吐出几个字:“保我诞下皇子一世荣华富贵以及二殿下的尸体。”
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武照愕然,没想她会提出这种条件,转念一想却也明白,母凭子贵,李怀书的存在对宫中任何一位嫔妃都是威胁。
武照坐直身体,凛然拒绝:“不行,皇上的的宠爱可以,二殿下不行。”
巫谷玉见她这般不识抬举,授人以柄的感觉不好受吧?居高临下张狂吩咐:“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恰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原以为是皇上,巫谷玉见了房雨兰冷峻愤怒得扭曲的脸,反而大松一口气,只要不是皇上,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后宫你死我活斗争,素来被皇上讨厌,现拿二殿下的命做堵住,不等武妃问罪,她已是刀下亡魂。
巫谷玉微微嚅动唇,想说些什么,被房雨兰冷漠打断:“方才对话,我已听清楚,无需重复。”
闻言,她微微一笑,“你既是孩子干娘,听到了也罢,省得武妃还要与你解释。”
“解释?不必如此麻烦。”
房雨兰的眼神很冷,鹅毛大雪冰窟窿的冷,伸手从发上拔出银簪,紧紧握着朝巫谷玉步步逼近,想要我孩子的命,不可能。
巫谷玉咽了一口唾沫,步步后退,恐惧之下撞到桌角来不及感觉痛,她单手扶住桌子,眼瞳一缩,往武照身边跑。
武照看她阴冷扭曲的脸,心底也害怕,使唤小莓与晓峦上前拦住她,苦口婆心地劝。
房雨兰任由她俩抱着,不挣扎不为所动。“我不会让孩子活在阴影中,整日惶恐,终日提防。”
声音平静无波澜,很明显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无果,武照干脆不劝了,静坐一旁,以不变应万变。
眼见武妃坐视不管,巫谷玉心底落空,企图退步劝告:“你想干嘛?此事与你无关,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作什么……”
话音未落,迎面白玉容颜,房雨兰放开手,脑中一片空白。
银簪斜插脖子上触目惊心,巫谷玉瞪大了眼睛,也没了呼吸。
她低估了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决心。
房雨兰惊恐欲绝,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颓然倒地。
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武照没想到连杀只鸡都怕的房雨兰竟有如此凶狠一面,一时愕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在房雨兰及时作出决断,她踉踉跄跄站起身推了恍惚出神的武照一把。“你走,快走。长生殿的人都护着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务必看好我年幼的孩子,求你了,快走啊!”
武照猛然惊醒,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拉住房雨兰的手,冰冰凉凉有让她沉静的魔力,武照难得居高临下喝住她做傻事。
“你蠢啊!我这时候走了,谁来善后?孩子不能没有母亲,你快起来,我们清理现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