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快意江湖之复仇烈焰
出了城门，走了一段，孙家三人回头望了一眼胶州城，孙大娘用手帕擦擦眼泪，“到底还是没有见上闺女一面，真是不放心啊！老天爷保佑，关家可要对我闺女好点啊！”
“娘，你放心吧！妹妹是个明白人，不会惹什么大乱子！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妹夫引起的，妹妹只是被连累罢了，反正她已经是关家的媳妇，关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虐待媳妇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他们也得要脸面啊！”
“但愿如此吧！”孙大娘又哭了一会儿方才收住眼泪。
孙老汉安慰道，“听说了吗？当今知府在咱们这胶州地界为非作歹，老百姓怨声载道，失道者寡助，我看，不久他的乌纱帽就要掉了，他一倒台，炎儿犯的案子就被搁置下了，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提，那时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这一天啊！”孙大娘咕哝了一句。
“会有这一天的，天狗都有吃月亮的时候，难道没有他知府老爷倒台的时候吗？”孙老汉抬头盯着天上的满月。
“到时候我们改名换姓，可以好好过日子了，说不定小彤也成了孩子的娘！那时候咱就成外公外婆了！”孙老汉回身看看老伴，强颜欢笑着。
话刚落音，东方的天空豁然明亮起来，三人向东仔细看去，城外的漕运码头上突然火光冲天，大火连绵好几里路，把那皎洁的月光也掩盖了下去。
那码头离这儿并不远，清晰能听到有哭天抢地的声音，人人都在喊人救火。无奈风威火猛，泼水成烟，那火舌吐出好几丈多远，其他物品被它舔住就着，烤人难耐，谁敢靠前?
那一艘艘货船化作火的巨龙，疯狂舞蹈，随着风势旋转方向，很快连成一片火海。丈余长的火舌被风不停扭转着方向，舔在附近的房檐上，房子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满天纷飞，一片爆响。
顷刻间被砸伤了的人，一片惨号，人们滚滚爬爬逃离火场，再也不敢靠近。
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刘金成的漕运码头啊！孙家与刘金成虽无太深交集，也毕竟无冤无仇，何况小彤出嫁前都在刘家做佣工补贴家用，刘家也不曾亏待。
孙永炎那血气方刚的热情又要按耐不住，“爹，我去报信！”转身要跑。
“你回来！你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被守城的官兵认出来你还有命吗？！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愁没人报信吗？”
“是啊是啊！你这急性子太容易闯祸了，平时能不能多动动脑筋？还不改改！”孙大娘忙伸手拉住儿子。
等了一会儿，果然，刘金成和白海良闻讯率众赶来，大骂守卫下属都是饭桶。白海良命人将棉被浸湿披在身上，头顶木桶上船，把刚开始着起小火的船只全都遮住。只见那棉被烤得吱吱冒汽，即使不停地泼水，还是烧了一个又一个窟窿。一两个时辰过去了，风渐渐停息下来，整个漕运码头上的船只半数以上都弥漫着滚滚浓烟。
“别看了别看了！我们又帮不上一丝一毫的忙！快走吧！”孙大娘催着。
“不光帮不上忙，看上去这大火倒是像为了掩护我们而起，天意自有安排，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赶尽杀绝？”孙老汉不禁感慨。
“那必定是有深仇大恨的人吧！想想刘金成这几十年，把一个靠同行提携的家族小行业，扩张经营成整个胶州首屈一指的大码头，让多少同行丢了饭碗，几十年来肯定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吧？”这次孙永炎装起了世故。
听儿子终于说了点像样的话了，孙老汉点点头表示赞同，“所以说人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不是不报，时候不到，结下了仇家，埋下来祸根。”
“什么人和他有深仇大恨呢？要说人间仇恨，还有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更大的吗？.......啊！不会是.......”孙永炎惊叫出声。
“李顺！！！”三人异口同声叫了出来，月光和火光轮番映照着三人惊愕的脸。
“是他吗？这么快就杀回来了？”孙永炎的语气里都是荡气回肠，说不出是痛快还是指责。
三人沉默许久，不是他李顺，还有谁能下此狠手？
孙大娘一手扶着车帮，一手捂着胸口，无力地催促，“走吧！走吧！快走吧！”
三人迈着沉重的步子，逐渐消失在中秋节的夜色里，闯关东的路上，他们开启了第一步。
胶州城外三十里的玉龙山上，山路蜿蜒，不宽的路径，两边青草，野花，树木，高高低低，错落有致。那青葱的草儿，或齐膝，或只跟脚面高度一样。草丛里，有蟋蟀和蛐蛐的奏乐，他们变换着节奏，时长时短。不知在哪棵树上的蝉儿，不甘寂寞，嘹亮的蝉鸣破空而来，似乎相遇蟋蟀和蛐蛐儿们一争高低。
山顶上新盖起了几排石头房子，每座房子都有大大的窗户，屋顶用茅草修缮。坚固又宽敞。今天是中秋节，几座房子里灯火通明。里面人声鼎沸，一片欢呼，五百人聚在一起大开筵席，酒席上山珍海味摆得桌子都要盛不下了。烧鸡弯着脖子，鲤鱼翘着尾巴，肘子泛着油光，西瓜红通通，葡萄紫溜溜。
义和团的队伍已经驻扎在这里半个多月了，这些前山贼土匪的头子们，穿着光鲜体面的义和团军服，人人露出了一股英豪之气。要知道，土匪的身份和政府军官的身份差别可是天上地下，洗白上岸，所有混黑道的人都愿意。
这些才转正没几天的、军官身份的人向昔日他们的同伴展示出了洋洋得意之情。因为，如今他们是以义和团里一个独立团的身份出现的。
所谓的独立团是啥？那就是精英里挑出来的精英，能不骄傲吗？骄傲归骄傲，就算他们顶着精英的光环，骨子里，依然是土匪，烧杀抢掠是他们最甘之如饴的快事。
况且他们有最精英的头领——就是义和团里头号人物老祖以前最欣赏倚重的首领赵新光，还有一个就是新进来的一个法力无边的“高人”李顺。
“来来！赵大哥!兄弟敬你一杯！今天中秋节，第一仗就旗开得胜，让我们团发了大财，都是赵大哥领导有方！”李顺举起酒杯，英俊的脸上绽放出了最晴朗的笑容，高大魁梧的身材穿着簇新的义和团披挂。
赵新光四十几岁，已经中年发福，但自有几分儒雅和沉静，他低调谦恭，很会揣摩人心，事事都比别人多动几个心眼。因而，在安徽省内的义和团里混成了中流砥柱，除了老祖，他排在第二。李顺就是他暗中相救、进而拉拢过来的心腹之一。当然，他眼力过人，早就看出李顺是个人物，是个能干大事的人物。总之，他有诸葛亮一般的头脑，也有李逵一样的匪性。
“哈哈哈哈！”他笑着和李顺相对一饮而尽，然后举起酒杯大声宣布，“这都是兄弟们齐心合力，今天这一仗打得最漂亮！最痛快！放心！这些得来的银子都全部平均分给兄弟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好！”整个屋子里欢声沸腾。
“大庆！清点过了吗？今儿我们得了多少银子？”
“启禀掌门！一共五千两银子！”大庆朗声回答。大庆自从跟着李顺出来闯荡就一直忠心耿耿，在李顺最困难的时候，资助他吃喝用度，跟随他演绎各种骗局，最终取得了义和团的叹服，顺利地收到了义和团抛来的橄榄枝，还被义和团奉为座上宾。
以他二十岁的青春而言，不出去闯荡一番就是窝囊；不把自己的爹娘找到就是无能；守着爹娘给的为数不多的银子坐吃山空就是败家。他的豪情壮志总要有个机缘巧合得以实施，而李顺就是他的机缘巧合，所以，他一路跟着李顺打天下，乘上了义和团这条大船，他们一路所向披靡。
“哈哈，我们五百个兄弟，那就是一人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兄弟们！”赵新光抑制不住地欣喜。
“好”！“好”！“好”！整个大厅里又是一片欢呼。
这间大厅摆满了桌椅，没有隔开的房间，吃饭大伙一同在这里吃饭；睡觉时所有桌子并在一起，铺上褥子，盖上被子，这就成了卧室。土匪有土匪的生活方式。即使披上官府的外衣，也改不了土匪的习惯。
“兄弟们！跟着赵大哥，我们不仅成了官家的人，还发了大财，这多亏了赵大哥领导有方，还有李大哥，他带我们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我们抢的都是该抢之人，杀的也是该杀之人，来！兄弟们！我们敬赵掌门和李军参！”大庆站在赵新光身边高声喊道。
俗话说“人搀不走，鬼搀飞奔”，大庆跟着这群土匪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进言献媚，所以他赢得了赵新光的信任，把五百人的财政大事交由他打理。
台下所有人都站起身，齐声高呼，“敬赵掌门！敬李军参！”声音穿过山谷，飘到很远很远。
胶州城最繁华的城西大街，刘金成的老宅子在月光下显得肃穆沉静，这院子很大，院墙高耸而厚实，院墙围起来三排房屋，每一间屋子都宽敞气派，那雕梁画栋、那飞檐琉瓦，处处显示出主人的财力雄厚。还有那满院子开放着的奇花异草、珍禽游鱼样样都显示出主人的闲适情趣。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变得如同坟墓一样寂静？可能是三个女儿出嫁后，也可能是老伴去世后。
主卧室里没有电灯，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哭啼，轻轻地的声音在诉说，“孩子他娘啊！你把我领走吧！我活够了，我刘金成这辈子真是够够的啦！”
隔壁房间里佣人王婆子还在沉睡，东家哭啼的声太不易察觉了，她竟然没听见。
“你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今天那场大火烧得多凶！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家到港的货物啊！让我怎么赔得起啊！”
刘金成把声音梗在嗓子眼里，多年来他不是没有脆弱过，每逢不得不哭的时候，他就这样在深夜里偷偷地哭。人前，他总是冷峻沉稳的。眼下，他又撑不住了，“孩子娘，更糟糕的还有，被烧毁的还有官府暂存在码头的军粮，丢了军粮可是大罪啊！”
他猛烈地擤了一把鼻涕，又继续哭诉，“我早就发觉不对了，头几次，码头上出了几件小事，我已经马不停蹄的在调查了，还没查清楚呢！今儿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天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