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苍狼血（一）
“长官，天下大势不可违，我们兵少，他们人多，况且我们还有军务在身，算了！走吧！”
“算了？形势如此水深火热!八国联军的德国军和日本军怎么杀害义和团，怎么杀害中国军官，怎么杀害皇宫里所有的人，这些你不清楚吗？怎么能眼睁睁第看着他们在此内斗？”
“长官，我错了！”副官连忙说。
“这几个月来一直听候上峰的命令，一会儿护送西太后和皇上，一会儿又联络兄弟盟军暗杀洋人，我的肩膀头，样样都是救国救民的大事，哪有更多的时间啊！”
“真的没有功夫管这些拳民们鸡毛蒜皮的事！”副官附和道。
“义和团变味了，他的行动已经偏离了他们打出的口号了，扶清灭洋，这会儿却和自己人斗上了，还烧了自家的家园，华夏堪忧啊！凤举，你看过《水浒传》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军长，我读书少，只是粗略看过，我爱看的是一百零八将的离奇故事啊！”副官说。
“我现在想起来这本书开头的地方和你我眼前的一切多么应景啊！千古幽关一旦开，天罡地煞出泉台。自来无事多生事，本为襄灾却惹灾，社稷从今云扰扰，兵戈到处闹咳咳…….”
副官说，“军长，我懂这一段，唉！合该我中华大地遭此大劫，也不知这些天罡地煞的魔鬼是谁派来，从世界各地涌来侵犯我千年文明古国？”
“自己招来的！”齐燮元说。
“自己招来的？我听不懂了！”
“这世界弱肉强势，你不去侵略别人，又不和人家打交道，又不发奋图强治理国家，所有说，这份懦弱是祸害，这份神秘是祸害，这份慈悲也是祸害，总之一句话，慈心生祸害！”
齐燮元掏出手枪，对着天空“砰砰“两枪。
躁动的人群安静了，几百上千人的目光全都聚拢来,男女老少，商贾衙役，贩夫走卒，乞丐强盗，所有人都看着齐燮元和副官。
游行的队伍停下了，义和团的嚣张的气焰也暂时平静了，人们面面相觑，义和团的头领指着高举着手枪的齐燮元大喝一声，“你是谁？”
齐燮元的身后有十几个骑着马的卫兵，身边还有两个参谋长一样的副官。
“所有人都听好了！我，是淮军军长齐燮元，负责皇宫安全和京城治安，众位可知，如今太后老佛爷和万岁爷都被迫逃离了皇宫，皇宫内的贝勒爷、机要大臣，后宫嫔妃，执掌宫女等等，都被洋鬼子们残忍杀害！国将不国了，列位还有空在这里内斗吗？”
人群静静地，所有人都等着齐燮元继续说下去。
“八国联军的日本强盗在北京残忍杀害义和团民，街头到处都是砍下的人头，一些房屋里悬有首级和被肢解的尸体，日军杀人时故意朝非致命的地方射击，然后看着痛苦挣扎的义和团民取乐。”
“不仅如此，被捕的义和团威武不屈，视死如归。八国联军经常强指人说是义和团，不由分说加以杀害，杀害的头颅装在笼子里挂在城墙上。自城破之日，洋人杀人无算，天天枪炮轰击，妇幼呼救惨烈，街上尸体枕籍。北京今天，就是现在，它成了真正的坟场，到处都是死人，无人掩埋他们，任凭野狗去啃食躺着的尸体……”
人群更加沉默了，成强和父亲成公望轻蔑地看着那些批斗他们的义和团民。
成强的脸色多少有了一丝侥幸之情。
“列位，我齐燮元这就带领部下去北京杀洋人！是中国人的都跟我去！是汉奸的就留在这里窝里斗！”
整条大街实在安静了，阳光明晃晃地照着无声漂浮的尘土，人群无声地互相观望着，表情也是无声地迷茫着。
齐燮元的声音提高了一倍，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里。“我身后的，是我的部队的各个首领们，我的军队驻扎在离这里二十里外的郊区。骑兵、步兵、侦察兵、炊事班，加起来一共有六千人之多，各位，如果谁愿意跟我去杀洋人，我就发给他军装，供应他吃食，我们组成一直万人队伍，以各种方式消灭洋人，无论你是用明的还是暗的，阴谋还是阳谋，只要你能杀洋人，我就服你！“
“杀洋人！我要去！”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高高地举起手臂，“我是个屠户，如今世道乱得没牲口可屠，我的那些家伙什拿出来杀洋人最好了，不然就生锈浪费了！”
“哼！你一个屠户也喊着杀洋人去，我义和团才是专门杀洋人的！走！义和团的全跟我走！”义和团的首领一声雷霆怒吼，引起了拳民们的齐声回应，“去，我们去！走啊！杀到北京去，
“等等！我们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要去北京的人必须先通过我们选拔才行！”
“咋回事啊？见人多了，就怕了？拽啥羊蛋啊？”人群里有人愤怒了。
齐燮元伸开胳膊和手掌，高举在空中，朝着人群压了压。
“众位听我说，齐某不才，在这里给大家说几句历史，自古以来，农民起义很多都是好的，正义的，可是大多都是失败的，为什么？就因为农民喜欢盲目壮大队伍，不管什么人，好的坏的，一律拉拢来，最后，好好的运动，被混入人群的坏人给利用了！最终走偏了方向，走向了灭亡！”
顿了一下，齐燮元又说，“各位稍安勿躁，给大家考虑清楚的时间，决心已定的，今天下午来我的营地报到，我们用军营里的方式进行一次考核，合格的就编入队伍，不合格的，对不起，齐某不能收！”
义和团的人、满大街的人，甚至于整个胶州城里的人，都被齐燮元的出现搅乱了心湖，如同一块大石头“嗵”的一身砸进湖水。
“把人放了了吧！眼下，无论多大的仇怨，那也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仇怨，八国联军的强盗们正在杀我们的同胞，正在烧我们的房屋，正在霸占我们的土地，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划上他们的地盘，写上很多利于他们自己的条款规定，以后的中国还有安宁日子吗？我们的人还多吗？哪能允许自己人倒先斗起来了？”
当下，义和团打开囚车，放了成公望父子三人，三人狼狈不堪，连鞋子也没穿，衣服只穿了中成强道，“你娘的义和团，谁是你们头领？你给老子报上名来，我非杀了你不可！老子的心里还窝着一股火呢！”
成公望转头训斥儿子，“孽子！还不回家看望你母亲去，还有脸在这里说三道四啊？”
一句话提醒了成强，他一生最爱母亲，尤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把范家父子送到皇宫以后，他在爱母亲的基础上又多了一层对母亲的歉意，因而，他时刻将母亲挂在心上。母亲本就心细如发，再加上多愁多难的身子，万一母亲想不开寻了短见怎么办？
他撒开腿就往东跑，冲出了人群，赤着双脚，跑到一个胡同里，想抄近路回家，“母亲啊！你可不能想不开，你可不能丢下儿子，儿子在这个世界坏事做尽，没人希望我活着，只有您，您是孩子唯一的留恋和牵挂，当然，继父成公望待我不是不好，但那是一种无关痛痒的好，是一种基于礼节和圆通的关怀，这样的好儿子觉得可有可无，所以儿子不怕一切伤害与报复，只怕失去您。
虽然尽量挑光洁的地面走，脚掌心仍不时被各种杂物咯得生疼。忽然听见后面“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跟随，成强吓得收住脚步，脸色蜡黄，“不好！义和团派人跟踪暗杀自己呢！”
他攥紧了拳头，没有回头，“谁？想要老子的命？来吧！”
“二少爷！是我！我是苟四……”
赛城墙转过身，“苟四，你给王八蛋，你背着老子听说去投奔了刘金成那个老东西，怎么？他养不活你了？又回头来找我啊？老子可不稀罕落水狗！”
赛城墙只顾骂，骂着骂着，他觉得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苟四看上去明显比以前发达了，穿一身杭绸布料的短衫，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
“二少爷，您骂够了吗？”苟四笑笑。
“老子没空和你废话！”赛城墙转身就走，他的这副狼狈相可不想让别人发现。
苟四紧追两步，“当初确实是我对不起二少爷，当时我穷啊!二少爷，有家有小的人，不得已都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你就原谅我吧！何况我投了刘金成并没有对您和知府老爷做什么祸害之事啊！“
“哼！那是因为你们来不及吧？你们也没想到义和团那么快就把他刘金成给灭了吧？”
“实不相瞒，刘金成把我和杨八策反，就是为了报复您的，他让我当个内应，他还去山上搬了义和团的力量，准备对您和成老爷来一场灭门之灾，但是，没想到的是，义和团为什么反倒直扑他刘金成而去了呢？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二少爷，这事您能给我说说吗？”
“报复？这话从何而来？我和他刘金成无冤无仇，他凭什么报复我？义和团为什么灭了他，这件事，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