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长胜稍好的语气解释：“山里人气比较少，游魂野鬼喜欢集聚在这种荒凉的地方。看到人就喜欢‘欺负’，或者跟你‘玩游戏’，毕竟他们躲在山里会很孤独。如果它们知道了你的名字，就更容易将你的生魂勾了去。”
柠檬回答的很认真：“好的，师傅，我知道了！都听你的！”
隔着树枝，不远处的长胜脸色泛红。而后佯装不耐烦地大步往前走：“慢吞吞！”
我没看错，长胜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对柠檬凶，可心里却没有真正讨厌她。
长胜性子真诚，人也善良，长得又斯斯文文的，和柠檬站在一起也算般配。
无脸女鬼果真没再出现，土地消失之前分明也给了个不良眼神，隐隐觉得阴间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一种不祥的预感围绕心头。
清晨的古镇，忙忙碌碌的店主，早起的游客，一切恢复正常轨迹，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都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一样。
回到客栈，陆宁宁洗漱好，我纳闷问她：“柠檬啊！我觉得我要吃醋了！你对长胜也太迁就了吧？”
“他是我师傅嘛！再说了，你吃醋个啥？你不是有方烨吗？”她梳着头发打趣，而后想起什么，凑过来一脸严肃：“溪溪，不是我说你，方烨对你那么好，你这样对他不太好吧？”
对于这件事我真心头疼，肚子里的尸胎慢慢成长，我其实没有当妈妈的心理准备。对于爱情，我听执着的。
我躺在床上将被子蒙在头上，佯装不理会她，柠檬将被子扯开，叉着腰，一副当妈的模样，严厉道：“你竟然已经承认自己和方烨一起了，就不该再和魏斌纠缠不清。再说了，方烨这么~好，你居然这样对他。你都没看到，你追向魏斌的时候，他多伤心！”
他会伤心？前提是……他有心好吗？！
愣愣望向床顶，我突然忧伤起来：“柠檬，你说我该怎么办？”
“嗯？”
“我喜欢魏斌，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可是……”
我久久不回答，她有些紧张：“嗯？你说啊？！老吊人家胃口！”
“我怀孕了。”我扭头望着她，她满是震惊地看着我，而后坐在我旁边，凑近：“你没跟我开玩笑？！”
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没有。我是真的怀孕了！”
陆宁宁这丫头先是深呼吸了一下，而后慌乱地站起来转了几圈，然后又坐在我旁边，我被拉起，她非常兴奋，就好像孩子是她的：“天啊！我这是要当干妈了吗？”
她太激动，以至于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溪溪！你的手怎么那么凉？！不是，是冷！好冷！”
说着，她颇为心疼地搓着我的手。而我早已做好准备跟她坦白一切。
目光深沉：“没用的，柠檬，其实……我已经死了。”
柠檬不可置信：“溪溪，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是真的！”我很平静，也希望她能接受：“国庆和同学去漂流的时候，我掉进水里。”我摸了摸胸口，如今伤口是不在了，但我却像是依旧能感觉到那个痛楚，深呼吸了一下：“这里被竹子插进去，当场死亡。我的生魂飘出来，看到了自己死去的惨状。”
我藏不出眼底的恐惧，那一幕对于我来说，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柠檬猛地将我抱住，带着哭腔：“溪溪！我不怕，就算你是鬼我也不怕！”
对于她的坚强我欣慰，我拍了拍她温暖的背部，淡笑：“傻瓜，我是半鬼，并不能算死去。我和方烨做了交易，他把我的魂锁在骨里所以我才能继续留在阳间，但我必须听他的。”
她很聪明，松开我，问：“所以你才跟他一起？”
“可以这么说。”我点头，“但他会娶我。”
“溪溪。”她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又心疼地将我抱住：“我就说，你这样保守的人，怎么可能未婚先孕，那你们是……偷偷签证了？”
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我的语气轻飘飘：“你听过冥婚吗？”
她吓得松开我：“你别告诉我，你们是冥婚的？”
“嗯！”
“你知道什么是冥婚吗？！”她不可置信，“一旦冥婚，生生世世仅有对方，再不能和别人一起！死后也只能等待另一方才能一起度过奈何桥轮回，你不是说不爱他吗？！”
“！！！”这一回换我震惊！
方烨并没有提过此事，我不像陆宁宁，对这些事好奇并有研究。她见我一脸呆滞也晓得我肯定不知道。
她很清楚我心里还没放下魏斌，陆宁宁见我如此，突然转了语气，安慰：“没什么的，我也是在一本书上看到关于冥婚这件事的，也许是我看错了！又或许那本书有错呢？！”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抬头问她：“那你听过解除冥婚的法子吗？”
她摇摇头，而后又挤出笑容：“别担心！我不知道不代表没有，这件事我下次偷偷替你问问师傅，他或许知道一些。”
这种安慰的话，我再笨也能听得出。
后来我才知道，柠檬之所以能轻易接受这个现实，和她的家族有关。
她如今虽身在普通家庭，但听说在千年以前是个很特殊的家族，似乎是主持皇室祭祀和布置皇陵阵法的法师。
过于这一些，她是从祖屋的书籍里看到的。
虽然父母告诉她这一些书也不知是真是假，但陆宁宁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些关于记载墓室阵法，祭祀，还有一些历史事迹似乎都是真的。
陆宁宁很沉迷于这些，但因为父母的反对，所以触及的不算多，也就偷偷看着那些从老家祖屋里拿回来的书。
所以，在陆宁宁的世界，我这样半鬼的生物并不稀奇。她说：“众生芸芸分三界，人，鬼，神。若脱离了这三界便是逆天而行。半鬼并不算什么，还有僵尸，丧，走尸，狼人，甚至邪灵……这里面有些也属于三界之内，但僵尸一定是三界之外。”
我本以为，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世界观，原来不过是我多虑了。从前我不信这些，柠檬也从不向我提起她的精神世界。
跟她坦白后，柠檬反倒关心我：“你如今是半鬼，即便是道行高，也不要随便晒太阳，毕竟对你没好处。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并不会被阴气侵蚀。”
这一点，我一直很奇怪。我和方烨都不算是活人，我们的生活环境大多挑阴气集聚的地方。比如住旅馆，我们都挑廊子最尾处。若是普通人，经常和阴气相冲，估计是会阳气萎靡，可陆宁宁丝毫没被影响。
她拿出她脖子上的项链，解了我的疑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在其中一本树上由看到这个宝石。书上记载：一点五寸，色泽艳丽，本朱红。这宝石虽然小，但跟书上描述的很像，虽然你现在看到的是蓝色的。但在我十六岁那年，成年礼那晚，我半夜突然惊醒，看到这项链发光，是朱红色的亮光。”
我听得心里发毛：“柠檬。你从前怎么都没跟我说过这些？”
“嘿！说了别人也不会信。指不准还当我是精神有病！”她大大咧咧，不以为意。
作为她的闺蜜，我的确很失败。陆宁宁这么心疼我，可我却连这些都不知道。她虽这么无所谓的表情，可我却能想象到她小时候被人嘲笑的一幕。
她又道：“我以前也试着跟周围的朋友说过，他们都觉得我是撒谎。跟爸妈说，他们还以为我生病了，很担心。久而久之我就习惯性不说了。”
我猛地心头一疼，紧紧抱着她，满心愧疚：“柠檬……”
陆宁宁是个温暖的人，一直以来都那么照顾我。她抚摸着我的后背，突然地想起来：“我们跑题了，说回这项链吧。我在书上看到说，这项链有聚阴的作用，所以就算我遇到不干净的东西，阴气也只会凝聚在这项链里，而对我没什么影响。”
难怪柠檬跟着我们那么久，却没事。我之前曾跟方烨提过，不想让陆宁宁留在我们身边。
他问：“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一起生活不好？”
我回答：“我不希望她有事。”
“她不会有事的！”方烨一脸淡然地回应，并没将我的担心放心上。
方烨从养闲人，更不会没理由让人留在他身边。比如他留我，是因为需要尸胎；他留长胜，是因为自己的煞气太强小鬼都不敢靠近，所以只能让长胜去收集小鬼；至于他留柠檬，定有原因！
这个原因，当天晚上我总算知道了。
十一点零五分，月缺清冷，四人到了山脚，又徒步走了一个钟，抵达方烨指的目的地。
刚好十二点正。山上气温很低，柠檬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我连忙将自己的围巾拿下来给她围上：“我其实不需要这些也可以，冷不着我。”
戴围巾，不过是我喜欢冬季裹得暖和的感觉。
柠檬微笑道谢。
自从死后，我对凌晨十二点非常敏感，每每到了这个点就是精神最好的时候。
陆宁宁虽活泼，但也不怎么运动，一路上来像是要了她的命。她气喘吁吁扶着树，嘴里吐着雾气：“我们到了吗？不行了！没到的话、没到的话我不去了！”
方烨突然问了句：“你们祖籍里，从前是不是姓薛？”
柠檬大惊：“你怎么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