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摇头一笑，“我早就忘了。”
他没想到，当初的事情，秦寻竟然记到现在。
说完，他一个纵身钻到了水里，溅起了一片不小的水花。
落入潭底不久后，莫问找到了那个隐藏于岩石之中的隐蔽出口，当即毫不犹豫的便钻了进去。
……
约半柱香后。
九华宗外围，某个隐蔽在荒草丛里的小水渠中，莫问疲惫的身影，从中露出了头来。
爬出水渠后，莫问没有任何休息，踉踉跄跄的便朝西方逃了去。
然而，他还没逃多久，便是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树头摇晃，落叶纷飞！
周围野兽受到劲风中的威压影响，都是不禁低低吼叫了起来。
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密林，莫问停下了奔波的脚步，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知道，想要逃，太难了。
扑面而来的气息，他太熟悉了。
那正是他恩师悟言的气息，没想到，最后还是会被追到，而且率先追到他的，竟然还是他敬重的恩师。
“逆徒，休走！”
一声大喝由远到近响起的刹那，莫问感到灵魂之海都是一阵模糊。
师父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转息。
手持长剑的悟言，御风而来，很快便落在了莫问的身前，一脸愤怒的望着莫问。
他的眼中恍若有着一团火，将莫问灼的体无完肤。
“师父。”
莫问镇了镇神后，凝眉喊了这么一声，
这一声，远没有平日里那般的轻松，喊出这两个字的刹那，莫问感觉，心头恍若被一块巨石狠狠的压住了，令他喘息都是觉得有些痛。
与师父相处这么多年，他很少见师父发过火，今日见到前者这般怒可灼天的模样，说实话，他怕！很怕！
悟言冷哼一声后，上前一步，剑指莫问，一字一顿的道：“你还有脸喊我师父？”
他的剑尖距离莫问仅仅一毫，莫问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剑尖上传来的冰冷，令他的毛孔都是不禁一缩。
深呼了口气后，莫问一声未吱。
接下来，悟言冷冷的又道：“亏得你身上还留有我给你那块玉牌，不然还真难寻得到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想到那块玉牌暴露了我…”
莫问捏了下手指上套着的戒指后，无奈的摇了下头，“我无话可说。”
这时，自莫问背后背着的那根七夜棍中，陡然传来了一声怒喝：“想让他死，你有问过我吗？”
闻声，悟言手臂不为人察的颤抖了一下。他知道，那是袁洪的声音。
袁洪的强大，他还是较为忌惮的。
下一刻。
七夜棍中有大量黑雾疯狂弥漫而出，仅仅是眨眼间，莫问周身便尽数被黑雾所包裹，从外面都难以看清他的面貌了。
转息。
黑雾无预兆的迅速收敛，袁洪健硕的身影，自黑雾中缓缓走了出来，他手中捻着那根七夜棍。
见状，悟言放下长剑，斜指地面，稍稍沉寂了片刻后，他眼中掠过一抹凶戾之芒，望着袁洪沉声道：“前辈，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认为你能挡得住我吗？”
稍作端详，他便已经看出，现在袁洪的这道分身，经过不久前的剧烈战斗，损耗不少，身上的能量十分的不稳定，气息也远不足以令他畏惧了，所以他才敢如此这般面无惧色的说话。
袁洪听到悟言这话，心头有些紧张，但是面上却挂满了桀骜不驯之色，“试试看。”
悟言眼睛微微一眯后，不再理会袁洪，而是将目光望向了莫问，轻轻叹了口气后，道：“莫问，你我师徒之情，就此成云烟吧。今天我不杀你了，但我也不会放你全身全影的离开这里。”
“您想怎样？”莫问依旧如往常那般的恭敬。
悟言道：“断你四肢。”
闻声，袁洪当即恼了，七夜棍陡然放成丈八大小，猛戳了下地面后，怒道：“你做梦呢？！”
倒是莫问，并未如袁洪那般的恼怒，只是稍稍的愣了下神。
而后，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弧度，对悟言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万谢师父不杀之恩。”
莫问很清楚现在的局势，若是悟言想要杀他并不难。可后者却是选择了这般惩戒之法，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袁洪见莫问竟然服软，当即一愣，“你傻啦？”
莫问轻问：“猴哥，若是咱们强拼，你有把握，带我安然离开吗？”
“能！”
袁洪咬了下牙关，强挺着应了这么一声后，狠狠瞪向了悟言，咬牙切齿的道：“今日，你若敢伤他一毫，他日，我必定屠你满门！”
杀意恍若实质，自他怒目中喷发而出。
这一瞬间，这方天地的温度，都是下降了不少。
莫问抬手拍了一下袁洪的肩头后，身子有些摇晃不稳的走近了悟言，轻轻道：“师父，您动手吧，这是徒儿欠您的。但我并不后悔杀了悟荒。”
悟言叹息一声，眼中掠过一抹不忍，“他日再见，你的命，我还是会取的。”
话落，他稍稍后退，陡然抬剑。
瞬间，几道凛冽剑气迸发而出，直刺莫问。
感受着剑气扑面，莫问选择了闭上眼，将双臂如鸟翼一般展出。
转息。
剑气刺破莫问的皮肉，狠狠地切在了骨头上。
瞬间，鲜血四溢，莫问的四肢飞落而出，丢在了一旁，将地面染得血红一片。
“啊！”
四肢全无的莫问，躺在地上狠狠咬着牙关，喉咙中发出阵阵刻意压制的低吼，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疼！
疼到难以附加！
辛亏，他身有修为，换做常人，恐怕早就被剑气震死了。
断肢离体的刹那，莫问赶忙运转功法，封住了血脉，以防失血过多。
莫问倒地的刹那，悟言苦叹一声后，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直袭天际。
飞掠途中，悟言扪心自问：“莫问为父母报仇，杀了仇人，他做错了吗？”
悟言内心给出的答案是没有，若换做他是莫问，也绝对会这么做。
“那我错了吗？”
答案仍然是没有。
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正邪纷争。
……
悟言离开的刹那，袁洪慌忙的奔到莫问身边，望着莫问那如纸般苍白的脸，他痛心的捶了下地，“猴哥对不起你，没能护住你啊！”
莫问嘴唇颤抖着，露出了一抹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的弧度后，忍痛颤声道：“猴哥，咱们，咱们，回家，回家吧。”
话落，莫问昏了过去。
消耗过大，外加断肢之疼，令他实在承受不住了。
“好，咱们回家。”
袁洪重重地应了一声后，迅速将莫问断手上的戒指褪了下来，而后抱起莫问便欲向林外冲。
就在这时，自莫问的怀中，钻出了一只通体乌黑的小龟来。
这小龟落地后，迎风暴涨，眨眼之间，便是涨成了数丈大小，如同个小山一般，他望向袁洪道：“上来。”
听声音，竟是像个少年。
袁洪毫不犹豫的踏上了龟背，抬手一直前方，“走！”
闻声，那龟顿时开拔！
速度恍若闪电，几乎是一溜烟，一猴，一龟，一人便是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
当夜。
悟言和他的三位师兄，齐聚静岳塔顶层。
在这儿，悟言并没有隐瞒，把斩了莫问四肢后，便将其放了的事情。
悟空掌门以及两位道尊听了，脸色都不好看，却是并未说什么。
不知道他们心中都在想什么。
沉寂了片刻后，悟真道尊望向悟空掌门，凝眉问道：“师兄，不会就这么放过莫问吧？他可杀了悟荒师弟啊！”
“当初杀潇落下的伤势，咱们都清楚，大小只能保一。现在莫问出现了，那很明显，当初杀潇选了保小，所以丧命了。”
悟空掌门叹了声气后，缓缓道：“而且，今天你们都听到莫问的话了，他父亲也因咱们而死。据我对莫晓的了解，想必他是因为杀潇离世，故而没选择独活啊。归根到底，你们认为莫问真的错了吗？”
听罢悟空掌门的话，悟渺道尊当即凝眉驳道：“师兄的意思，是莫问此行并无不对？悟荒师兄该死咯？”
悟真道尊脸上则爬上了怒色，不爽的喝道：“当初的事情，我不认为咱们有错！莫晓与邪派中人相恋，纯属大逆不道！当初咱们没直接结果了他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见此一幕，悟言凝了凝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悟空掌门稍作沉吟后，郑重的道：“不管怎样，这莫问一定得抓回来。他身上有太多秘密了，而且你们看出来了没，莫问手中那把剑应该是龙牙！”
“龙牙…”
三位道尊点头齐齐的轻喃了这么一声，对此他们并不觉得感到惊奇，不久前，他们见莫问拔剑的时候，便都已经猜出了大概。
接下来，悟空掌门命令道：“传令下去，全力捉拿莫问！但不管到何境地，不许伤他性命！”
悟真道尊建议道：“师兄，这件事依我看。咱们最好还是，跟正一门以及其他正派透透风，让他们也帮忙捉拿莫问。毕竟莫问身上有着太多不稳定的因素，而且他手中有邪剑龙牙，这可不是小事。”
悟渺道尊眼睛微微一眯，忧道：“若无法捉拿到莫问且将其及时控制住的话，那莫问以后很可能会成为咱们九华宗的一个强敌！或许，是整个正道的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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