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忽然笑道:“说起来,真是很久未听十三侧福晋美妙的琴声了,以前虽然大家都在一起,我们也不是可以常常听到的,不知今天可不可以借着若曦妹妹生日的光,请十三侧福晋为寿星奏上一曲,也让我们也一起沾光欣赏一下呢?”
胤禛皱眉道:“你这么说,未免太过失礼。还不向十三侧福晋道歉?”
胤禛极其珍爱十三,这种场合下李氏的要求的确有点过分。
绿芜却微笑道:“原就想为若曦的生日演奏一曲,既然四嫂有意,绿芜就献丑了。”
李氏被胤禛呵斥,正有些个羞怒,听绿芜如此一说,便看了看胤禛。
胤禛朝她点点头,李氏这才恢复自如。
太监们在侧方另设了一案,放好古琴,摆好椅子。
绿芜坐下道:“今日奏一曲《夕阳萧鼓》,是我们江南人都十分喜爱的一曲,献给若曦妹妹。”
我只笑着点头。
年氏忽然起身道:“禀王爷,十三侧福晋愿意为若曦献技,奴婢也献舞于座前,博妹妹一乐。”
胤禛正觉得有些对不起十三,听年氏一说便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也很久未见你的舞姿了。”
我心里一紧,他之前看过她跳舞?那是何等场景?
年氏告了罪,出殿去换舞衣了。
不一刻走了进来,举殿皆惊。只见她长发披肩,其中一缕用粉红丝带系住,平添了几分妩媚。一身红裙,领口处香肩锁骨皆隐隐可见。她腰细腿长,一双绣花舞鞋里恰到好处地包裹住了她的纤秀的金莲。双手在广袖中时隐时现,欺霜赛雪的白和触目惊心的红对比强烈。手中一把绢宫扇,扇面上画着月宫嫦娥。
她向绿芜轻轻点头,后者开始试音起前奏。
年氏用扇子遮住脸庞,摆出舞姿。
《夕阳萧鼓》奏起,我听起来竟有些熟悉,原来竟是在二十一世纪常听的春江花月夜,只是现在是琴曲,将来才被改编为丝竹。
年氏闻得琴声,扇面一落,露出她秀美绝伦的娇黡来,一双杏眼之中,充满了相思怨怼之情。然后,她的身子旋转开来,配合着琴声,翩翩起舞。
她的腰极细,扭身中给人以几乎要折断似的错觉,舞动中又极富美感与弹性。她的腿修长有力,琴曲中后期节奏明快,她脚踏舞步未有一丝凌乱,衣袂翻飞中竟带给人有疑似嫦娥落九天的感觉。
就连我对自己的舞蹈如此自信的人,看到了都情不自禁地为她叫好。
我看向胤禛,他正专注地看着年氏跳舞,神情愉快。
我心里一抽搐,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看着别的女人。两道温暖的目光朝我而来,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十三。
我朝他们温柔地笑笑,又发现嫡福晋也在饶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越发笑得甜美自然,即使输了,姿态也还是要漂亮的。
琴声终了,年氏伫立场中,身姿绰约,表情恬淡。只是胸口剧烈起伏,不知是因为体力消耗,还是因为心情激动,或者两者都有。
我率先大力地鼓起掌来,便拍手便笑道:“琴好舞美,两位姐姐联手为若曦展现出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妹妹我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敬两位姐姐一杯,先干为敬。”
然后一饮而尽。
好情敌,当我会当场甩脸色么?这个场合,我可是不会坍自己的台,毕竟这是我的寿宴。
我再也不看胤禛,我只怕自己控制不住跟他闹。
年妃见我如此,脸上又露出那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好像这次受伤害的人是她不是我。
我不得不承认,她是我的劲敌,如今不是二十一世纪,我不可能甩甩头发潇洒地离开,更何况我还有了孩子。
胤禛,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晚宴终于熬过去了,我笑得春花烂漫,醉得红晕满面,在胤禛的搀扶下回到了水云阁。
我醉眼惺忪地看着周围:“十三,绿芜呢?”
“他们已经回去了。”
“姐姐呢?”
“我派人送她回八贝勒府了。”
“胤禛呢?”
“我在这。”
“不,你不在这!就算你人在这,心也不在了!”我突然朝他大喊起来。
“若曦,你怎么了,今天给你倒的都是果汁呢,你怎么满脸通红呢?”
这倒是真的,他因为我怀孕,没让我喝酒。可这事别人不知道。
我哼道:“当然,我是装醉,我要是不装那个年氏恐怕自己就装醉要你送她回去了。”
“若曦,我明白了。”他突然满眼笑意起来:“你又吃醋了。”
“我不气她穿那么少为你跳舞,我只气你那么色迷迷地看她。你那么喜欢她,快去她那里啊,永远都别过来了。”
说到后来,我已是泪流满面。
胤禛过来楼我,我一把打开。
他试了几次,我都是如此。他叹了口气:“我认真地看是因为她是为你的生日而跳的,我高兴是因为连她们也都努力让你开心。我们历经了三世,她就是个仙女,也走不进我的心里半点。反之难道你会因为十四的追求而跟他走么?”
他再来搂我,我软弱地靠在他肩膀上:“可是,可是她那么美丽动人,我见犹怜,我真的很怕。你毕竟是个男人,你们又是合法的夫妻,她若有这个意思,你能拒绝她么?”
“若曦,我以前可有骗过你?”
“好像,也许,大概没有。”
“到底有没有?”
“没有。”
“好,我告诉你,我能拒绝她。因为我心里装满了你,再也容不下任何别人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告诉自己:别心软,别心软,不能这么放过他了。
但他的眼神太温柔,太深情。
我心肠一点都硬不起来了。
“她跳得那么好,跟天仙化人似的,我却大腹便便的体态臃肿,你还盯着她看,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胤禛吻去我的眼泪道:“还是这句,她跳得好,也是为了你的生日助兴。她长得美,也美不过三生三世。你现在不是体态臃肿,你怀着的是我俩爱的结晶,现在的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也许我要听的就只是这些吧。
夫妻间的相处真是一门学问,就算是陪了我走过三生的胤禛,我也终不免和他有矛盾摩擦。
这些日子我虽然依然对他温柔恭顺,但我很清楚自己的心上还是有那根刺,那根在寿宴上年氏扎进我心里的刺。
我有时侯会安慰自己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他一直都有那么多的福晋,为何以前我不这样?
但心里知道不同的。以前他娶她们时,并不认识我。
现在他和我一起穿回到了这个时空,他是知道有我的。
心里有事,身子也就弱了。也许这就是产前忧郁症吧。
这一天我无所事事,闷在屋里一天,想起来练练字。
写了几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横看竖看,字形是象极了他的,可是这神韵就完全风马牛不及了。
心里悲怆起来:字可以貌合神离,人又如何呢?
喃喃道:“人生若只是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泪水又从眼里涌出,原来以为嫁了他之后,便只有欢笑,没有泪水。
是我一厢情愿了。
想起那首枉凝眉,便凄声唱道:“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门口响起一声叹息。
泪眼婆娑地看去,见胤真立在门口,怜惜地看着我。
赶紧擦去眼泪,过去给他请安。
他扶住我道:“你我之间,早就免了。”
我淡淡道:“之前若曦不懂事,现在嫁进来了,总要守点礼才是。”
他凝视着我道:“还恼我么?”
“若曦不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