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
“莫莫——”
异口同声地惊叫，病房外的人在瞬间围拢过去，离得最近的周越一把扶起她，耳边是兵们关心的低叫，都担心地看着这个面色惨白的女孩。
她的唇一张一合，喃喃地在说着什么，周越抬手，兵们安静下来，莫愁的声音虚弱地低不可闻，“果然是做梦，一点都不疼。”
周越一怔，这才看到她紧握在身前的手青筋暴凸……
“莫莫！”杜垦急声叫着她的名字，周越的转头，莫愁竟然已经昏了过去，那脸上放肆奔流的泪水让他错愕，无声无息，泪却像是流不尽似地，在无意识的此刻，竟然也止不住。
“队长，莫莫昏过去了！”杜垦着急地叫着。
周越回过神来，抱起莫愁，“沈蒙，叫医生！”感觉到莫愁头发上滴落的水珠，还有湿透的衣服，“张磊，去值班室叫你嫂子，让她带衣服地来帮莫愁换。”
两个人快速地离开，周越抱着莫愁大步迈向病房，身边跟着杜垦，向着身后迟疑着要不要跟着的兵们道，“你们守在这儿！”
医生来的很快，诊断的也很就出来了，向着等消息的周越跟杜垦道，“是悲伤恐惧造成的暂时性昏厥。”
周越咧了咧嘴，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不会有什么事吧？”
医生摇头，“先给她打一针镇定剂吧！”
杜垦皱着眉，“她一直很镇定。”
“她那是压抑！”周越叹气，“李医生，就麻烦你了。”起身走了出去。杜垦看着，也跟着出去了。走到门外，周越对杜垦说，“你在这儿待着，万一她醒了……”
杜垦点头，“是。”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秀气的脸上担忧而疲惫。
医生看着走出去的两个人，摇了摇头，开药，单子交给身边的护士，“帮她换身衣服。”
“林医生去准备了。”护士轻声回答，然后出门去了。
“嗯。”医生点点头，转身前看着病床上昏迷中依然泪流不断的人，叹了口气，出去了。
走到门口，碰上刚来的林净心，杜垦早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嫂子！”
林净心推他坐下，将手里一茶缸姜糖水递给他，“喝了，喝完了去换身干衣服，我在这儿就行了。”
杜垦没说话，接过来姜糖水喝下去。
林净心对着出来的大夫，“李医生，她怎么样？”她专攻外科，关涯的手术是她主刀，已经耗去了她太多的精神体力，这两天紧绷的神经一直没有松下来过。
李医生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悲伤过度。”
林净心苦笑，“我去看看她。”
李医生点头，看着她进去，再看了一眼沉默坐着的杜垦，对这帮医院里的常客，只能苦笑着，“小杜，先去换身衣服吧。”
杜垦摇摇头，“不用了，一会儿就干了，李医生，谢谢你了。”
李医生没有再劝，摇了摇头，走了。
林净心走进病房，就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脸色竟然几乎跟病床的颜色同化，那样的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眼角不断不断沁出的泪，已经湿了一大片的枕套。她身子一颤，眼里酸涩了起来，因为太明白床上人此时承受的是什么，所以更加心疼。
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莫愁被雨打湿的头发，早就湿透的衣服，林净心的眼泪没有忍住，滚了出来，她赶紧轻轻地抹去，将带来的干衣服摊开，正要帮她换上，却听到一模糊的低咽，像是心里哪个地方被硬生生地撕扯出鲜血淋漓的痛楚，手上的动作不由地停住了，看着那张年轻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了的伤痛，林净心的泪跟着流，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她低低地唤着，“莫莫……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林医生！”护士拿着药进来，看到她脸上的泪，怔了下。
林净心向她勉强地笑笑，“我先帮她换衣服。”
护士将药放在一边，走过来帮忙，莫愁无意识地任她们摆布，可是泪却一直没有停止地流着。衣服很快地换好，林净心在床边坐下来，握着莫愁冰凉的手看着她，耳边慢慢地有模糊到清晰的哭泣声，她看着她一直紧闭的眼轻轻地闪动了下，然后轻颤颤地张开了眼，似是被灯光刺激到了，她又猛地闭上，两串泪珠随着她闭眼的动作快速地滑到鬓边，林净心抬眼看那个小护士，刚拿棉球消完毒，针头正要插进血管。
突然，莫愁似乎是被针扎的痛惊醒了似的，猛地坐了起来，护士正在固定针头的动作一顿，血已经从莫愁手上的流了出来，可是她似乎对疼痛已经无感了，推开站在床前的护士，下床奔了出去，林净心甚至来不及抓住她！
门外，刚把杜垦赶回去换衣服的周越一把抓住了她，“莫愁……”
“告诉我，求你告诉我，他没事……他只是想逗我玩儿，求你告诉我……”此时的莫愁，声音是虚弱的嘶哑，紧紧地抓住周越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急切的寻求着他的保证。
“莫愁……”周越悲伤的眼慢慢地红了，他不能保证什么，大量的失血，贴近心脏的子弹与伤口的感染，此时昏迷不醒的关涯，让他保证不了什么！他敢说他的兵都是响当当的铁骨汉子，刀山火海都面不改色地闯，没有他们过不去的坎，可是，此时病床上生命气息微弱，靠着一大堆管子仪器维系的关涯，让他头一次没有了坚定的信心！莫愁眼里的急切恐惧似乎映照出了病床上关涯灰暗的脸色，曾经目睹战友牺牲的心痛，在此时又翻涌了上来，眼眶一红，一滴水珠从眼中滚落了出来。
他的泪像一颗子弹，彻底地击穿了君莫愁凝聚出来的力气，身子仿佛在瞬间被掏空了，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
“莫愁——”周越扶住她。
“我要去看他！”她喃喃地说着，推开周越，一步步往外迈去。
“莫愁——”
“让她去吧！”林净心拉住他，脸上的泪水未干，“让她去守着他！”
“林医生，”护士在身后着急，“点滴还没有打呢！”
林净心转头，“你帮她去换无菌服，让她进去吧！”
护士愣了下，点点头，跑出去追莫愁。
“净心……”周越低沉的声音里凝聚着悲伤与疲倦。
林净心缓缓地伸手抱住他，轻声道，“要对关涯有信心啊！你不是说，他是你最好的兵吗？有文化，有理想，有深度，有抱负，有内涵，有傲骨，有胸襟……一个什么都有的人，怎么会这么就轻易地认输？！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他呢，他又怎么舍得！”
周越狠狠地抱住她，脸埋在她的发里，哽咽，“是，他舍不得的！他一定舍不得的！他要是敢舍了这帮兄弟，舍了莫愁，我绝不放过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