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这个词本不该和沈肆沾上边，但此时程子俊清清楚楚的在沈肆脑袋上沈肆甚至头发丝上。
反反复复都是这个词。
他真的看不过眼。
沈肆闻言沉默片刻，淡淡"哦"了声，没有想理他的意思，抱着书闷头往前走。
失魂落魄。
程子俊觉得他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
话糙理不糙，简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
沈肆以这样的状态过了一年。
这一年里，林如鹿这个名字也渐渐淡化，直至随着她的人一起完全消失不见。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够在新旧交替中逐渐淡忘。
高考当天，考完最后一场英语，沈肆从考场里出来。
身边不少人已经凑在一起对答案，他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随着人群往外走。
沈肆并不关心自己的高考成绩。
高考可是个人生大事，沈薇特地从公司里请了假来陪考，看着他走出来，用手里头的遮阳伞往他头顶一盖："考得怎么样啊？沈公子。"
爷爷去世后，除了还在监狱里的那个爸，他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沈薇是他父亲的妹妹，今年三十来岁，男朋友换了无数个，但就是一直没结婚。
三十多度的大热天，她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额头上都满是汗水。
"噢，"沈肆应了声："还不错吧。"
沈薇嗤笑着领着人往外走，上了车。
车里的空调开好一会了，顿时整个人都身心舒畅起来。
沈薇对他高考不大指望，毕竟在她心里头，沈肆还是曾经的那个作天作地，三天两头在教导处喝杯茶的小霸王。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小霸王居然能从良。
沈薇一边开车一边思虑着，她发现沈肆这孩子现在好像话变少了。
是长大了的原因吗？
等红灯的空当，沈薇松开方向盘，扭过头来问他："上次问你的，怎么决定想好了没？"
"读大学。"沈肆不假思索。
"ok，读哪个大学？我看能不能想办法托关系把你送进去。"
"985？211？重点大学随便挑一个吧。"
沈薇："...？咳咳咳，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可得了吧沈肆，你当我是什么了？我把家里公司卖了都把你送不进去。"
可谁知，沈肆下一句便是——
"不需要你送，我自己考进去。"
沈薇全当他在放屁。
但高考成绩下来的当天，现实就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子。
沈薇真就在办公室里呆着无聊，然后想起来今天似乎是网络上公布高考成绩的日子。
十分钟后。
"啊啊啊啊啊啊！——"
全公司的人都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秘书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推门进去，然后就看见了她的女总裁抱着电脑狂亲。
沈薇简直要泪流满面，抱着电脑亲还不够，还把电脑当个人似的，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念叨着："我没看错，没看错啊！高考状元居然是我们家沈肆！我没有看错啊呜呜呜！"
然后神经兮兮的突然停住嘴，然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电脑上分数那一栏，确认自己真真正正没看错后，抱着电脑跳舞。
见证了她抽风过程的秘书："..."
制杖会传染，她默默关上了门。
沈肆并不意外自己的高考成绩，他的高考志愿填的都是国内算得上一流的顶尖大学。
此时他的成绩可以任由他在这些大学中，像挑白菜似的挑一个。
沈肆随口说了一个："去洛城吧，洛大。"
不为别的，单纯觉得这个大学顺眼罢了。
由于沈肆一个'不小心';整了个高考状元的名号，不少记者媒体赶着来采访他。
一律拒之门外。
于是网络上甚至称，这届高考状元是最神秘的一位没有之一。
神秘的沈肆此时坐在酒吧卡座里，面前放着个盛满透明液体的酒杯。
程子俊见他这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沈肆话越来越少了。
程子俊干脆直接推了个女孩过去，使了个眼色。
这个女孩是同校同一届的，跟程子俊玩的关系还不错，一直喜欢沈肆。
但沈肆有且仅有一个前女友，那人就是林如鹿。
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了。
都说沈肆不轻易动情，但只要一动了情就专一，风吹雨打都不动摇的那种。
但这个女孩就不信了，端着酒杯浅笑盈盈的望着他："沈同学，你..."
结果呢话还没说完，沈肆面目淡漠，端起自己放桌上的酒杯，一口气全喝完后，直接走了。
当场就有人看呆了："那可是白酒啊！"
程子俊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
.
头很晕，脑子发涨的疼。
沈肆往外边挤着，路上磕磕碰碰撞到不少人。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做了虚化处理般，他一点都看不见。
喝了酒后，压抑着的情感就显露出来。
沈肆倏地脚步一滞，望着前面不远处。
就这么望着，像是穿越了时光般，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在同样的酒吧里。
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流只有她一个人是清晰的。
愣住只有一瞬间，沈肆发了疯似的碰撞着人群，往她那边去。
被酒精麻痹着的神经逐渐恢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到她，关起来。
再也不要让她逃了。
可沈肆终于接近了那个身影，捏住了她的手腕，眼圈发红。
可被他抓住的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眉眼长得和她有三分像。
可三分像不是她，五分像不她，一百分像也不是她。
任何人都无法替代无法取代。
沈肆神色落寞，松开了她的手腕，淡淡说了句："抱歉。"
可那个女孩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刹那，眼睛都亮了，反而拽住了他的衣袖不放："帅哥，你肯定是把我当成谁了吧？难道说我长得像你前女友？相遇就是缘分呐！要么给个联系方式？"
她这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沈肆紧紧蹙眉，神色不耐甚至有些要发怒的意思。
还未启唇，肩膀被人揽住，程子俊走了过来，把沈肆往外带，一边帮忙打着圆场："不好意思啊，这位有女朋友了，感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