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卖东西的小贩，刚刚收摊准备走，本来没有看热闹，他往马车的这一侧走，只是为了避开人群。
没想到他绕过马车，第一个看到了唐李氏的脸。
那么多买东西的人，他不一定认识，但是唐老太她化成灰他都认识。
这老太是这条街人尽皆知的无赖，每次买东西都连骗带赖的，最后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踩别人两脚。
这个小贩家里很不好，农活不忙的时候，他就去河里抓些鱼虾蟹来镇子里卖卖，赚点微薄的钱补贴家用。
有一天卖了一下午，太阳快落山了，还剩两条最大没有卖。
这时候唐李氏过来问价。
关于唐李氏他虽然早就见识过她和身边的商贩耍赖的样子，可是如果再不卖了，他带回家，肯定过不了夜就死了。
这么大的鱼是很难遇到的。
他想了想，索性她耍无赖就是少赚一点，那也比直接死了好。这么大的鱼自己拿回家吃了也可惜。
于是他想了想，还是热情地接待了唐李氏，问道：“大娘，要买啥呢？”
唐李氏一脸不屑的样子，问道：“你这鱼怎么卖？”
他想了想，直接退让了一步：“本来是卖五文一斤的，都是新鲜的，我现抓的。”
他用手拨了拨鱼，鱼摆起尾巴：“您看，还活蹦乱跳呢，可新鲜了。最后两条了，一条三十文。您看这鱼，每条都超过十斤了，整个市场都买不到这个价。”
小贩说的话是实话，这样的鱼，市场都卖十文左右一斤，他就算原价卖，也没其他人贵。
因为他摊子小，来的时间不固定，自己抓的鱼，量也不大，没办法和那些固定的鱼贩子比价。
唐李氏本来想讲价，结果她看到路过几个脸生的官差，眼睛贼溜溜地一转，心生一计。
她的小动作，他也看到了。但是他看过去，只是几个官差，就没多想。
他一向本分做生意，从来没有畏惧过官差，想不到有什么问题。
她果断地说道：“两条六十文吧，都要了。”说着便掏钱递给小贩。
“好嘞。”他有些开心，用草绳穿过鱼嘴，把两条鱼绑得结结实实地递给她，“大娘，拿好，有需要再来买。我经常来的，价格实惠。”
“恩。”她漫不经心地应着，接过鱼就离开了。
小贩心里还隐隐愧疚，他太过于听信别人了，这大婶人挺好的，他还怀疑她，真是不应该。
虽然感觉样子不讨喜了一些，但是买东西很是干脆，不像别人口里那般坏。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就对自己的这番言论肠子都悔青了。
他才收拾好东西，准备走，起身就被刚刚看到那几个官差拦住了。
一个官差挡在他面前，伸手拦住他的去处，严肃说道：“站住。”
他一抬头，看到是官差，有些吓到，问道：“官爷，怎么了？”
官差一挥手，身后一个官差提过两条鱼。
鱼身上脏兮兮的满是灰尘泥土，腮的地方还在汩汩的流着血，两条鱼鱼眼珠浑浊，一动不动，明显是死了。
他从来不卖死鱼，下意识回答道：“不是。”
“你这小孩子做生意不成事，怎么还撒谎呢？”唐李氏从官差身后走出来，指着他说道。
他看到唐李氏有些不解，说道：“是你啊，大娘。”
官差看到他的反应，问道：“这人你认识？”
他老实回答道：“认识。她刚刚和我买了两条鱼。”
唐李氏听到这话，赶紧尖声指着他说道：“官爷，你听到了没？你听到没？他自己亲口承认了，我和他买了鱼。”
官差问道：“你卖她多少钱，多重？”
他说道：“三十文一条，卖了两条，估摸着一条有十斤左右。诺，她给我的铜板，我还没丢进钱袋。”
他把那六十个铜板掏出来，说道：“上面这根红线我都没拆。”
他已经隐约猜到不对，解释道：“这可是低于正常市场价的，我不卖的可不贵。您去问问就知道了，我卖的鱼出了名的便宜。”
官差再一次把鱼提到他面前，问道：“她和你买的是这两条吗？”
小贩正要开口道：“不.........”
官差打断他，带着些警告的语气提醒道：“你看清楚再说哦。”
小贩听到这话，仔细看了看鱼，把它身上的泥土抹掉，又提了提感受了一下重量，有些不解地说道：“是我卖的。可是，刚刚........”
唐李氏听到他承认了，忙打断他说道：“官爷，你看他承认了。这就是他卖的。他为什么卖的便宜，就因为是死鱼。”
听到这里，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赶紧解释道：“大娘，我刚刚给你的时候，可是给你看过的，他们是会动的。”
唐李氏说道：“你手拿着甩来甩去，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动。”
她看向官差重复道：“我大儿子是进士，我二儿子也算是秀才，我怎么可能撒谎。”
这番话，她刚刚去找官差的时候已经说过一遍了。
县太爷都要给秀才三分颜面，秀才见到县令是不用下跪的。
这些人眼生，一看就是新调来的或者路过的，不知道她家的黑历史。
她赶紧补充道：“我大儿子唐书言那是进京面圣过的，我亲家的老爷子可是御医季老。”
季老就是这个镇子的人，大家都知道，官差想她也不敢公然冒充季老亲家，这样直接的关系。
加上官差还有事要做，于是急匆匆地说道：“你要么退钱给大娘，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还要赶着去做事，要是你觉得冤屈了，我冤枉你了，我就带你去县衙慢慢审。”
不论有没有嫌疑，是不是真凶，老百姓进了县衙，那是都是要先打一顿板子的。小贩一听就怂了，忙说道：“我退钱我退钱。”
说着他忙把钱递给了唐李氏。
唐李氏接过钱，眼里露出一抹得意，在官差看向她的一瞬间，她收起这抹得意，又换上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
官差问道：“大娘，这样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