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茂的安排中，并未有谭徵的身影，故而不管机率再大，他也没有必然的把握杀死王觅语。
而谭徵自身尚不成熟，也无法杀死王觅语。
绝对把握能杀死王觅语的人，只有替谭徵行动的奉君。
变化总比计划快。
而奉君总是那个人让一切变化归为一个答案的人。
他能抓到令对方致命的点，就像以往哪些清扫行动一般。
所以，封茂只需要顾自己的计划，而奉君也只需要在这计划的框架中任意行动，二人便能完成看似不可能的目的。
一如现在这般。
“还记得那个最初的谜语吗？”
奉君蹲于倒在地上的王觅语身旁，将插入对方胸口的刀缓缓抽出。
王觅语感受着自己生命的缓缓流逝，并未回应青年，而是满目皆是不甘心的闭上眼睛。
红肚绿背凸眼睛，有眼有鼻没耳朵。
这是奉君与王觅语初见时所说的谜语，也是他要如何杀死对方的答案。
“你这个人啊。总是不爱听别人说话，这很不尊重人呢。”奉君嘴角仍残留着淡淡的笑，他一边说着，一边割下了对方的左耳，并随意的扔在了一旁，继而说道：“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我都无法触及的未知，而你却那么自大，高高在上的自认为神。你只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
王觅语感受着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与对方敲击在自己心间的话语，忽地大笑起来，久久不止。
虽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但他并不想在这最后的时刻，让对方得到执行正义的快感。
所以他在狂笑，嘲讽自己，也嘲讽青年。
“这种程度的折磨，有多少便来多少吧……哈哈哈，有「清道夫」为我陪葬，也不错啊……”
王觅语一边手撑着地，挣扎的准备爬起，一边放肆的笑道。
这座高楼，很快便会只剩下他的人，他死后，奉君也定然无法逃脱。
“即便所有人都会死，我也会活下去的。”
奉君无声的灿烂而笑，握刀的手上扬，而后快速下落，落向了王觅语的腹部。
王觅语的身体再次贴紧了地面。
奉君看着月光下从对方身上流淌而出的黑色的血，轻声说道：“慢慢来，我们还有时间。”
有人说，月光下一切都是美的，哪怕是违反了规则的禁忌，哪怕是丑陋的虐杀。
而这便是，他选择来此天台的缘由。
一切都笼罩在皎洁的光线下，被铺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一切都是美的。
……………………………
野鸭湖——混战发生处的另一侧。
包括秦仁在内的联邦警员们收到了来自群众的举报。
他们此次的行动是秘密展开，穿着也皆是便衣。
这让身处混战周围想要报警的群众只能绕远跑去附近的警署。
当然这其中也有保持了冷静，并未慌乱行动，直接拨打报警电话之人。
但地方上的分局，显然没有能力处理持有枪械的社团混战。
最终只能上报总局，而总局的人手，现在多数正
处于那附近地带。
如此一圈下来，在野鸭湖听闻骚动后亮出身份，得知了混战消息的联邦警员们，几乎刚准备行动，就收到了总局催促行动与责骂的电话。
秦仁坐上警车，他目光炽热的看向了坐于自己身旁一同动身的梵净山，那其中充满的是满满的愤怒。
王觅语费尽心思让警方成为他交易中的防护罩，绝无可能告诉梵净山错误的消息。
那么答案便很是显然，梵净山故意将正确的消息转述为了错误。
“你说你现在已经不是王觅语的保护-伞，那你现在是谁的？”
秦仁对着自己这位老搭档质问出声。
“王觅语可能是临时转变了主意，想让一切都于暗中展开，只不过没想到却出了岔子。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没必要拿自己的前途开这种玩笑。”
梵净山面无表情，看着车外闪现而过的道道风景，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秦仁听闻之后，怒极而笑，并未指出对方描述出的王觅语有多蠢，有多反复无常，而只是无言发笑。
有多少人要因为他们不能及时到来，而失去可能并不无辜的生命。
梵净山拿来开玩笑的，何止是自己的前途？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灵动人命啊。
片刻之后。
联邦的警员们，便抵达并包围了发生着混战的高楼。
好在王觅语害怕另生变故，对着周围属于自己手下的产业都进行了清场，群众极少，并未造成无辜的伤亡。
一名名武装警察鱼贯而入，开始制止这场暴乱。
那群残留着的黑暗世界暴徒，此时已是杀红了眼，对新参与于其中的警员，同样展开了厮杀。
秦仁于高楼的大门处持枪下车，因自身普通警员的身份并未入内，他看着了门口处显然是自相残杀而死去的尸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栋高楼的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皆夹杂着烟与火，像是在混乱中被人或有意，或无意的点燃，且有着逐渐扩大的趋势。
这里需要的不只是镇压，还有着救援。
秦仁越看眉头便越是皱紧，对梵净山的出卖行为，也越是恼怒。
他刚要再度质问梵净山，对方究竟有什么样的利益或者把柄才让其出卖了正义，却被一声巨响所打断了思绪。
秦仁回首望去，发现了造成那声响的物件。
那是砸在警车上，一个穿着绿色西装，血肉模糊的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那模样扭曲的尸体像是被人勒死一般，双目圆瞪凸出，且被割去了双耳，又像是被人开膛破腹而死，还被剥下了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像极了一只从高处落下，意外身亡的青蛙。
“这是王觅语？”
梵净山看着面皮也被剥去的尸体，脸上泛着诡异的狂热，用着不可思议的猎奇语气缓缓出声。
那个不可一世的逸城黑暗世界之王，被人用玩弄成青蛙模样的方式杀死了？
这个世界还真是疯狂啊。
秦仁皱着眉头看着对方，说道：“王羽，说不定便在其中。”
梵净山却是摊开手笑道：“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这事大概率是封茂所为，你就别
自己吓自己了。”
他们在赶来的途中，有收到来自警方的其它消息。
封茂在此处发生混战的同时，便开始毫不掩饰，动手接管原本属于王觅语的产业。
全然不怕报复，似乎肯定了王觅语今夜必死。
在二人怀有各自猜测与想法的时候。
一件黑色的礼帽像是迷路的孩子，毫无目的慢悠悠飘荡了下来。
且远处似乎有车鸣传来。
……………………………
丢弃了两件不属于自己物品的奉君，踏着月光开始下楼。
下方的警鸣他自然是听见，不过这相比独自面对定要杀死自己的王觅语人手，要稍微好一些。
且联邦势力与王觅语一方，黑白对立所产生的新的混乱，会让他获得逃生机会。
或是因为那三个楼层的火势，亦或是警方的压力，王觅语于高楼层中的人手，皆是作鸟兽散。
奉君每走过一层，皆是点燃火焰，随手而为，能不能蔓延燃烧，全凭天意。
他毫无压力地到了彻底起火的五楼。
他拿出大衣中的准备好的口罩与刀具，然后便将那件呢制大衣丢赴在了火海之中。
奉君在三楼遇到了负伤晕倒的联邦警员，他换上其衣物，并将对方放置于暂时不会有事的地方之后，便装作受伤的模样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他手上、衣物上，以及脸上都带有血污，虽然并不是自己的，但作用于伪装却是足够。
没过多久，数名警员率先发现了奉君，并将之扶下了楼。
其间有一人想要揭开奉君的口罩，却被装作眼神迷离的对方摇头拒绝了。
那人虽是有些奇怪，但却也并未上心，只认为是迷糊的对方将口罩当成了空气呼吸器面罩，当成了救命稻草。
很快奉君便被送上了已然赶来，响着车鸣的救护车。
至此，他离度过了最大的难关，逃亡成功，只相差一步。
救护车开始启动，去往医院。
「又成功地度过了惊险刺激的一天呢。」
奉君趁车内医务人员，照看另一人的时候，做起了身子，无声的将那位女护士打晕，然后望向了车内的另一伤员。
一名非常年轻，脸上带着坚毅与因疼痛而极度扭曲的青年警员。
“如果我今晚失败了，你的受伤可能就失去了意义。这是我们的双赢。”
奉君看着年轻警员，自言自语般呢喃出声。
当救护车彻底离开野鸭湖一带，进入算是繁华的地区，他便瞧准时机，在一个应当没有监控的地方，跳下了车。
奉君感受着身上的因擦伤而泛起的疼痛，站起身子扶着腰，带着些许的自傲说道：“这恐怕是我今晚所受最重的伤了。”
把自己尚是定义为人的他，允许自己出现人身上常见的小毛病，比如愤怒、比如暴食，比如骄傲等等，只不过都有着一定的限度罢了。
奉君在确定此地真的没有监控和无人偷拍之后，便走到角落脱下了那一身警服外套，丢在了垃圾桶里，并将扯下的布料点燃成火焰扔了进去。
随后，他便完美地融入城市的夜景之中，成为了芸芸众生里不怎么出奇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