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柴房的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管家朱能带着两个奴仆出现在门口。
熟睡中的阿衡被惊醒，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被宣华给按住了。
“别怕，阿衡……”宣华低声地安抚着他，目光向门口一扫。
朱能是她记忆中噩梦般的存在。这个中年丧妻的鳏夫，是杨府家主的一条狗。只要杨继祖一个眼色，他就能跳出来凶猛地撕咬。
宣华姐弟俩在杨家庄的日子，没有少吃他的亏。
“好哇，果然在这里！”朱能跨步走进门来，不怀好意地看着依靠在一起的姐弟俩，拿着腔调喝道：“昨天夜里，巡夜的阿林看到有贼人进入院子，他追出来却不见人影。我今儿查了一番，入夜之后，就阿衡这个臭小子不安分，昨夜那个贼，恐怕就是他了！”说着，一挥手：“来人啊！把他拖出去，让家主亲自审问！”
他话音未落，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仆役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宣华心口一颤，她本以为昨夜将阿衡留在这里，让他躲过了这场劫难，却没想到，逃过了昨夜，却逃不过今日。
想来，无论阿衡怎么做，他们总能找到借口惩罚他，这顿毒打是逃不脱的！
至于到底是杨继祖的恶毒使然，还是杨皇后在背后的授意，此刻的她并不清楚。但无论如何，她决不能让悲剧重演，也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眼见着那两个仆役就要走近，她紧搂着阿衡后退一步，厉声道：“慢着！”
“呦呵，小丫头片子，看来你也是皮痒了！想找打不成？”朱能挥了挥鞭子，眼神不善地看向角落里的那个瘦弱的小女孩。“既然这样，把她也拖出去！”
“谁敢？”宣华声音都变了调，她后退一步，背抵着墙。不等朱能开口呵斥，她盯紧了朱能，大声道：“我知道九姑娘的秘密！”
“恩？”朱能那瘦长的脸上掠过一抹异色，他微怔了怔，一挥胳膊将那两个仆役推到了一边。“臭丫头，这话怎么说？”
九姑娘是镇上的绣娘，大龄未嫁，跟绣庄的几个姐妹同住，生得颇有几分姿色。朱能对她垂涎已久，无奈九姑娘从来没有正眼瞧她一眼。打狗看主人，朱能惹不起绣庄的老板，就像咬不动骨头的狗一样，总不甘心。
看到朱能这反应，宣华不由松了口气。
上一世在宫廷里的生活，让她学会了一些重要且很有用的手段。对付一个人，要从他的欲望下手。欲望即是弱点。朱能的欲望就是九姑娘。
“昨天我路过绣庄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件秘密，跟九姑娘有关！”宣华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来。“你让他们出去，我告诉你一个人！”
果然，听到这里，朱能眼中露出露出灼灼的火光来。
“小丫头，如果你说不出所以然来，今天你可得跟这个臭小子一起受苦！”他用鞭子凌空向司马衡点了点，看到司马衡畏缩地后退一步，这才向手下挥了挥手，粗声粗气道：“都出去！出去！给我滚远点！”
“是！”那两个仆役忙退了下去，还体贴地把门给关上了。
光线被挡在了门外。一瞬间，屋子里暗了下来。
“好了，说罢！”朱能朝那女孩子走过去。
那女孩比寻常的同龄的女孩生得要瘦小，一身衣衫褴褛，满身的伤痕。不过她站在那里，挺直着背脊，却似乎有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这气势让朱能很不舒服，于是他站住了，居高临下地等着她说话。
那女孩仰起头，一开口，却是语出惊人：“我可以帮你得到九姑娘，但是朱管家，你恐怕没有命去享受！”
朱能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帮你得到九姑娘，但是朱管事，你恐怕没有命去享受！”眼前的小女孩，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在这阴暗的柴房里，那么小的孩子，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调，来叙说这么一句话，朱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管事觉得，是家主杨继祖大，还是皇上大？”宣华沉声问。
“大胆，你……你竟然敢直呼家主的名讳！”朱能一声厉喝。
“朱管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当……当然是皇上大！臭丫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给朱管事一个选择，朱管事是愿意为皇上效劳呢，还是愿意一辈子呆在杨家庄，做一个小小的内府管事？”女孩子眼神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辉。
这老练的语气，让朱能不由一愣。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女孩，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然而他嘴里却道：“能为家主效劳，是我朱能的福气！”
那女孩子却嗤地一笑：“行了，朱管事，这里没有旁人！朱管事是杨府的老人，从当初的跑腿小厮升为如今的总管，这一辈子的富贵算是到头了！但是这辈子的祸事，才刚刚开始！朱管事是家主的心腹，想必也知道我姐弟二人的身份！”
“知道又如何？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朱能讥讽地眯了眯眼，猜测着这小女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非你们姐弟二人，还会有枯木逢春的那一日？”
关于这姐弟二人的身世，他的确是略有所知。据说是从宫里出来的，然而，就像他所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宫里出来的又如何，这姐弟二人得罪的可是当今的杨皇后呢！杨家一门显赫，这姐弟二人在杨皇后手下还能翻天不成？
那小女孩好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却是沉静一笑：“宫闱秘事，真真假假。朱管事莫要因为听了外间的传言，而看轻我们姐弟二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万一哪天宫里头的那位想起了我们姐弟呢？世事无绝对。不知道到了那一日，朱管事会不会后悔，曾经没有好好地对待我们姐弟二人？”
最后一句语气却是有些森冷。
朱能身躯一颤，猛地看向那小女孩。小女孩也正好抬眼看着她。
四目相对，宣华昂起头，傲然一笑：“只要我司马宣华不死，这辈子一旦得势，必定会清算所有对不住我的人！而那些帮扶过我的人，我司马宣华也绝不会亏待！如今我姐弟落难，朱管事只需对我们姐弟稍有照拂，我姐弟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朱管事的大恩！只待他日，我飞上枝头，绝不吝啬赐予你那滔天的富贵！”
朱能猛地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小丫头，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对朱管事来说，这可是只赚不赔的无本买卖！”循循善诱的语气，从那小姑娘嘴里说出来，有些诡异，却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朱管事何不赌上一把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