鲶鱼的话，并不需要鲶鱼来解释，洛青自己就能想明白。
这是一个类似对照机或者CX内置虚拟世界的装置，鲶鱼的族群数据化后，躲在了里面，而眼前这个鲶鱼个体，成了它们一族在晁空的代表，可以这么说，它一个就是文明。
“这算什么？文明的骨灰盒？”十公主极为无语的说道。
“不不，这明明是文明的摇篮！”鲶鱼极为认真的回应道。
洛青哑然，因为他注意到，飞船传感器传回的景象显示，那些落单的零散的怪模怪样的‘智慧体’，竟然都是鲶鱼这种风格。
这里面，有文明的个体，也有文明设计的自动机器，他们作为自家文明的代理，将整个文明背在身上。比如这条鲶鱼，它竟然是它们一族之王，这可不仅仅是代言人了。
也难怪洛青没有看到大型文明的舰群，比如铀隼那样的举家搬迁的，甚至三三两两同形制的存在都极为稀少，这貌似是晁空中兴盛的某种潮流，他们的冈贡号和一整个冈贡小人族群，在这里面居然显得另类起来。
真的都这样吗？
鲶鱼继续推销着自己，循循善诱的向洛青他们描述着一副图景。
是生存压力导致了文明内缩，将一族数据化来减小整体在晁空的耗损吗？
洛青觉得这有些悲观了，晁空中并没有被称作‘深渊’的光斑，这是洛青喜闻乐见的，但事实却没有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监测到船体结构受损。”
插件和冈贡号几乎同步报警，船体的结构受损源自船壳装甲的质量缺失，飞船的自我修复机制被触发，部署在船壳的集簇自律维护机器人被释放了出来，修复船壳。
就在洛青纳闷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维护机器人的新发现，让洛青猛然的直拍脑门，露出了一副‘早该想到’的样子。
背着全族，并不是晁空中唯一主流的文明形式，自律维护机器人们，为洛青揭示了另一种文明潮流的样子。
那是破坏冈贡号船壳的罪魁祸首，洛青姑且将其称作‘红宝石文明’，因为他注意到，对方或者对方造物的样子，就像由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雕琢而成，它们呈‘海星’状，旋转对称，能够在不用转体的情况下朝各个方向灵活移动，这令人羡慕的特点，显然出自非人类种的手笔。
与鲶鱼的族群数据化不同的是，红宝石整体缩小了自己，它们族群数以亿万级，但加起来却只有人的指甲盖大小。
但它们破坏力惊人，这一会儿工夫，冈贡号上的一块标准装甲片竟然被蛀空，连防御力场都被搞出个大洞来。
洛青这次学精明了，他没有按照程序作出任何整体抛掉装甲片的措施，而是命令自律机器人攻击装甲板，这不一定能击退红宝石，但却可以表明它们被发现了，待自律机器人开火，红宝石果然集体脱出，逃之夭夭，自律机器人这才忙碌着修补起来。
洛青实在没搞明白装甲板那凭空消失的物质去了哪里，但他想到了住在冈贡号上的冈贡人。出自铀隼的物理压缩技术，生生将他这般高的人压缩成了一寸丁，洛青进而想到，也许在资源匮乏的1226410世界，铀隼已经找到了生存的方向，红宝石可能就是铀隼文明最终极的形态，只可惜它们被半路截胡，走上了另一条它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信息仍旧金贵，难道晁空也不是文明最后的伊甸么？
“兵舰空画戟，深渊裂长天。”
想到铀隼那庞大的飞城群，洛青无奈的感慨道。
“相时不可逆，蛮昧坐成熵。”鲶鱼调笑着回应，它接着问道：“考虑的怎么样啦？”
“那些红宝石怎么回事？”洛青问。
“什么红宝石？”
“得，你们是一伙的吧？”洛青无奈叹息一声：“你背后那盒子做工精度早就出卖你了，你会观察不到？明明能观察到，却当做不知，这不就是承认了吗？”
“你前面吸引我们注意力，然后让同伙来偷我们物质？”十公主咬牙切齿的质问道。
“不是……这其实是……”鲶鱼倒是解释了起来：“你们问我问题，算咨询吧？我就是靠这口吃饭的，我得收费啊，不等我说明就凭空指责，这是污蔑！公共晁空是有规矩的，不行我们找掌柜评评理？”
“哼，我们知道公共晁空有规矩，这其中也包含不允许骗和偷！”十公主不以为意道：“找掌柜评理？那也正是我们想要做的！”
掌柜，这是晁空小助手的顶头上司，也是公共晁空之所以被叫做公共晁空的缘由，可以说是这里的最高管理者，按照小助手的说法，晁空运维的掌柜确实有负责协调内生态的职责。
“那就找掌柜说去啊？”洛青也附和起十公主来，他本以为对方会吓一跳，进而做出让步，最好能免费的从它那里套取点‘按字卖’的信息，岂料鲶鱼不依不饶道：“好歹也是从一个宇宙中脱颖出来的源生种，我族还没有落魄到偷。我们在大掌柜那办过会员的！”
鲶鱼说着，真把晁空运维的会员授权信息亮了出来。这下，洛青和十公主面面相觑，晁空的会员制因为被晁空小助手推销过，他们也是了解的，但是办不起，其代价要比保险高的多得多，享有的权限也更多，比如一些解释权甚至决策权。
不等洛青和十公主做出回应，鲶鱼开始朝冈贡号丢牵引光束，这把周围四散的其他文明代理给吸引了过来，在被围观的同时，通讯频道也很快热闹了起来。
尽管信息很嘈杂，但洛青还是很快理顺出了重点。
知道鲶鱼要带他们去找掌柜仲裁，那些文明代理纷纷支持鲶鱼，并一个劲的说人类种的坏话，而从这些坏话中，洛青又明白了一点：公共晁空是源生种的天下，人类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洛青打了个激灵——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那为什么晁空小助手是人类女性的形象？难道她是‘个性定制’型的交互式UI,只有人类看她才是人类？不排除这种可能！
随着一声提示，冈贡号的引擎已被鲶鱼诱导关闭，飞船被牵着游走在晁空复杂的回廊中，洛青有些发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