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摸了摸自己的桌子，感受着上面经年来的包浆，想让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灵稍微平复一下其中的波涛汹涌……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刚刚的十几分钟内，她的脑袋几乎要被接连而来的消息给挤到爆炸了——当然，这些消息都是坏消息。
都是很坏很坏的消息……
大致和有人想要了真理会的命一样坏……
前些天，长夜的复活行动算是画上了句号，他的新身体在技师和研究员们彻夜不眠的努力下终于可以与原来的头颅电波对上了，现在只要保证足够的运动量就可以让长夜的这具身体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了。
甚至还可能更高。
“毕竟这是科技的结晶！是真理的结晶！”
总技师方伟平是这么牛气冲天说的，爱丽丝也只能相信这位真理技师总长的科技技术与他手下那群不着五六的真理技师了，毕竟真理会的立家之本就是这群五马六混却工艺精湛的真理技师还有那群直中之直的科研部研究员。
再说了，要是牛皮吹破了，爱丽丝不也是能找到方伟平顶缸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在长夜的问题迎刃而解之后，爱丽丝却发现现在出现了更多的问题……
首先是研究资金的问题。
前两天财务部统计研究资金的时候发现真理会本季度的资金竟然出现了赤字，入不敷出也就算了，真理会家大业大，亏一个季度也无所谓。
但是财务部的统计显示真理会的小金库都快空了！
这不是一般的亏空！
有人趁着爱丽丝不注意就差点把真理会的金库搬空了！
“该死！”爱丽丝当时马上就抓起一旁的电话给会计挂了过去，而那边正忙于协调月底资金而焦头烂额的会计眼疾手快地拉起电话，两人同时急躁地喊道：“喂！？”
“你说！”
“你先说！”
爱丽丝稍微缓了一下，言语中带着烦闷和不解地对着话筒问道：“你们那里什么情况？咱们的研究资金为什么会不够了？你不知道我们现在正处在最关键的阶段！任何拖后腿的行为都是不能被容忍的！”
“我知道！爱丽丝大人！”孙会计大声喊道，她这边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了，大量的人员出入她的办公室拿自己需要的资料与支票，还有人的头发已经在忙乱中松开，黑色的秀发在空间里流动。
“你知道！？你知道的话，那么为什么我们的资金流会见底？！你得给我个解释，不然工艺部和真理部的所有工作都会因为你们财务部的工作失误而停工，这个事情一定要有个说法！”
爱丽丝的怒气透过话筒都能传过来，孙雅倒是能理解爱丽丝为什么会这么愤怒，毕竟她也是真理会核心成员之一，更是真理议员的一位。他们的目标是统一而一致的，所有人的利害关系皆一致，在这种情况下，孙雅对于财务部的失职也很愤怒。
但是她没有办法表现出来，因为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好！我给你个说法！”孙雅刚想说话便差点被统计员的签字书捅到脸上，只见这名年轻的统计员语速像是崩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说道：“快快！孙雅会计你签了这份协议书，我们马上要和银行进行中转业务了，我们时间所剩不多了，这里还有……”
只见这位统计员又像是千手观音一样从身后拽出来起码五本要签字要盖章的文件，鬼知道她到底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来的。
孙雅见到这种架势，在脑海里把工作和汇报来回掂量了一下，便得出一个结论——小孩才做选择题！
大人是全都要！
“放在那，我现在就来。”
孙雅干练地像是优雅的猎豹，她把话筒夹在脖子边上，然后拿起红色的印泥和财务专用章开始像冲压机一样“哐哐”地盖印，一边气息平稳地对着话筒说道。
“爱丽丝大人，我现在一点点跟你说。”
“首先，这件事情有财务部的问题，但是更多的却是工艺部的问题。”
爱丽丝冷冷地一笑，脑海里瞬间飘过尖酸刻薄的话语，她打断了孙雅的话，不屑地说道：“难不成你想抱怨工艺部的真理技师们花钱大手大脚吗？”
“不，并非如此。”
“啪！”
孙雅掀开文件，一边说话一边盖章，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之前与国安部的战争中，我们旗下的几个公司被连根拔起，大量的资金外流……”
“没错，但是我记得那体量很小，对我们的资金流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你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被我们选择性遗忘了，那就是那公司之中有我们送去的越理者1号。”
“越理者1号？”爱丽丝疑惑地想了想，她看着挂在墙上的船锚形钟表，过了一遍自己那因为长久生命而变得有些混乱的记忆，才勉强找到了所谓越理者1号的数据。
越理者1号是越理者计划的初号机量产型。
而越理者1号是当年真理会为了解决真理短缺而研发的超级计算机，它的研制成功被称为真理会历史上的飞跃，只因为它能够提供大量的近乎人类的计算力，而非基于二进制的机械的计算力。
换句话说，用越理者1号这台超级计算机进行决策计算能够得到绝对理性而完美的方案，而大量应用这种计算设备会让真理会每日消耗在脑力劳动上的真理量大量减少。
这样工艺部就可以用那些真理继续终极计划了。
但是后来这个项目因为工艺部改进了真理的提取工艺而废弃，大量的真理淹没了这些弱小的越理者。
越理者到底还是没有真正的真理好用，它进行一些小而无关紧要的计算还算中规中矩的好用。
但是一旦到了战略层面上的计算就变得捉襟见肘，而且绝对理性的对策也就是泯灭了人性的对策，这种对策让真理会的成员去实行还算可以，要是让世俗仆从去执行这种方案……
哗变和反抗就会随之而来。
思绪在这里停了下来，爱丽丝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事件的雏形，她试探性地问道：“所以国安部用越理者1号给我们下了个绊子？”
“根据内部人员的汇报来看，是这样的。财务部监管的多个公司近日来又被干掉了好几个，世俗公司的管理层与决策层都是一群逐利而动的合格资本家，他们在国安部的引诱下纷纷踩中了陷阱，以至于真理会的资金流几近断流。”孙雅终于把这些该死的印章和签名彻底搞定，而统计员也毫无礼仪地抓过文件就走——他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
“这就是为什么财务部会出现赤字的原因？”
“不，如果仅仅如此，我们真理人是不会输给国安部的。”孙雅苦笑一声，然后无奈地说道：“但是我们架不住工艺部的穷追猛打啊……”
“工艺部？”
爱丽丝的指节敲了敲桌子，对于工艺部的出现她很不理解，只等着孙雅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或者说，一个离奇的故事？
“是的，前些日子的长夜换体复苏工程消耗了极大量的资金，工艺部部长兼议会议员方伟平拿着带着你亲笔签名的条子到我们这里支取了大量的资金。”
“大量？”爱丽丝咬文嚼字了一番，她觉得这大量的两个字一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才会让真理会出现财政赤字。
“那么……”
“他支取了多少？”
爱丽丝颤抖地问道。
孙雅顿了顿，看了一下摆在办公桌上非常扎眼的统计本子，然后缓缓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吐出两个字。
“十亿……”
爱丽丝心脏骤停，几乎全身血液倒流……
孙雅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
“美元。”
爱丽丝当场就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