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小铭真的很敏感，在吃早饭的时候，她就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只默不作声地埋头吃着。若零则是沉着脸，让风绘也不太敢说话了。
饭桌上气氛沉闷，他也无心活跃气氛，这天的早晨时光就如此匆匆地翻了个页。
“我出门了。”简短地说了一句，收拾好餐桌的若零就匆匆出了门，其实他一直都在考虑踩点的计划，现在也终于到了实施的时候。
……
到了中午一点多，若零才回来。与早上出门时不同，他的面色已不再沉闷，而是流露着满意，连进门时走路带起的风也夹杂了一股自信的气息。
风绘房间里是有电脑的，但她更喜欢和小铭待在一起。此刻的她正抱着小铭，两人都在看电视，但她似乎有些走神，看到若零进来了，立刻就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他。
若零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见状，风绘明显松了一口气，旋即露出笑容，低头捏了捏小铭的脸，轻轻地笑了笑。
松弛了身体上下的肌肉，若零也坐在了沙发上，似是也在看着电视，但实际上却是在心里跟追钰说话。
[那条街道空间狭小，有很多回巷，除此之外人似乎并不多。追钰尽量到处看了看，住在这附近的几乎都是底层市民。]
[也就是说，]
“那个混蛋八成就住在这。”若零心想。
[对。]
为什么……能这么嚣张……还不被抓到……他咬了咬牙，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怒气。
不过，就算你明天不出现，我还有追钰。可以让刻录之书挨家挨户地探查，虽然这个手段很是冒险，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所以，也到此为止了。
追钰，我刚才跟你说的计划，你都明白吧？
[明白，追钰知道这对主人很重要。]
那好，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和刻录之书都耗费了太多能量，是不是该去休息了？
[嗯，追钰去睡觉了，主人拜拜。]
说完这句，她就没了后音，若零凝聚着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上的内容，心里却在神游着。
“神域九剑，听我诏令！”
看着看着，风绘突然兴奋地跟着电视里的台词喊了出来，然后学着里面的人物，双手紧扣在身前一尺的位置，目光炯炯地蓄力着，似乎真能像动漫里一样放出华丽的技能。
小铭在她怀里拍手助威着，也完全沉浸在了动漫里。
看这令人暖心的二人，他微微一笑。本以为这个中午会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但就在发呆时，房间里传来闷闷的手机铃声。
这个铃声，应该是我的电话响了？
他也没多想，就过去了，可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时，若零就有些犹豫了。
这串特殊无比的长号码，不出意外是格宁了，他还是接了起来。
“喂，若零吗？”那边的声音很是沉稳，听不出任何的隐藏情绪，若零刚想先为自己之前的举动道歉一番，就被那边打断了。
“别的就先不说了，你拜托我的那事，我办完了。”格宁的声音依旧是不起波澜，却让若零的心中剧烈跳动起来。“怎、怎么样？”说完这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唉……很抱歉。”听得这句，若零心中一沉。
“已经调查过了，二区三区五区里，都没有叫‘相乐七海’的女孩。”
这句话，是一记无心的重锤，让若零眼中的世界天旋地转，他身子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他缓缓地坐在床沿，将身心的重量都放倒在床上，从模糊的视线里呆视着天花板。
唯一的希望之花就这么凋谢了，毫不意外地凋谢了，亦如梦中幻影的消逝。“我……我知道了。”他想平静一点说话，但一直按捺不住话中的哭腔。
那边没有说话，默默地寂寥着。
“那个，格宁……谢谢你。”若零怕自己再这么下去会哭出来，就深吸了一口气，用气息卡住泪腺，“还有，那个……对不起。”
“不用说这些。”格宁的声音很有磁性，这句话也让他安心了一些，但下一句话，就让若零更压抑了一些。
“比起这个，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那些吗？虽然可能会再次触怒你，但我还是要说，似乎，是真的了。”
“梦魇？”他轻轻地说出这个极具分量的词语，压得那边也沉了沉。“你相信了？”
“我不信，但是会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那好，今晚来图书馆。有空么？”
“有空。”闻言，格宁定了个时间，就毫不废话地挂断了电话。
……
午夜，在确定了小家伙已然熟睡之后，若零睁开了眼，他并没有睡。
从床上轻轻地爬起来，进到了卫生间里把门反锁，旋即提起手腕，目光平静地直视着手镯。
“祈愿幻梦，如影随形，羽梦图书馆。”在一片银色的光芒中，少年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寂静的空间。
……
第三天一早，他五点就到了那条街道。天微微亮，路上行人并不算多，他没有很愚蠢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而是挑了个偏僻的长椅，横躺在上面闭上了眼，让呼吸也均匀起来。
他的确在装睡，别人看过来，也只会以为他是个流落街头的潦倒青年。
若零必须要这么早来，因为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
此刻，就在他假寐之时，离了几百米的长街上，一家早早开店的点心店正忙碌着，
现在出来吃早饭的人并不多，他们一边蒸着未熟的包子，一边迎接着稀稀落落的顾客。这是会发生在每一条街的普通人的日常。
而在这家稀松平常的店铺对面，是一家未开的服装店，它的一切也是平常的，只是高高的屋檐上躺着一本似乎是被熊孩子扔上去的书。
没人知道它是怎么上去的，因为它就是刻录之书。
追钰在监控着这里，这一整条街道只有这一家早点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凶手的秉性，极有可能再次光顾此地。
长椅上的若零虽是闭眼，却没有任何睡意，即使是昨夜一晚都待在羽梦图书馆里。
回忆着那彻夜的谈话内容，他却在心中轻叹一声。
梦魇……竟然真的能在现实里附身于人体之上……虽然这只是理论之中的说法，但格宁的话让这种理论变成了可能性。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还是冒着很大程度的风险。”格宁轻叹一声，如此说道。
无理由的狂躁，兽化的行为方式……如果这真是被梦魇附身的情况的话。凶手，的确极有可能被梦魇附身了。
但这不妨碍我，无论你是否被梦魇附身，我都不会停手的。
此刻，他的心却是一潭湖水，平静的水面下是汹
涌的激流。若零似乎真的睡着了，即使有几片早谢的黄叶飘落在他的头上。
但他隐藏在衣料下的肌肉，却已绷得紧紧，只待一个信号，一个等待已久的信号。
那个信号终于来了。
[主人！他出现了，就在这里！]
刹那间，他的身形就如离弦的利剑，从长椅上射出，从僻静之处急射而出，落点就是那个小吃店！
凌晨的行人们惊奇地着一道几乎留下残影的人影，若零如猎豹般扑向街的那头。
[停下！]
他的脚步戛然顿住，恢复成懒散的漫步状，同时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跑乱的衣领和发型，呼吸也平缓了下来，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行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做到这么完美，也许是某种执念吧。
若零目光平静，却如蛇信般在眼前的人群中游离着，越过一个个无关的背影，最终锁死在一道显得有些颓唐的人影之上。
此人衣着破旧，发际杂乱，虽然不是之前的着装，但却让若零的呼吸粗重起来。
不会错了，就是他。
[主人，我帮你盯着他？]
不用了，我自己解决。他在心里对追钰说。然后——
“我艹你妈！！”一声憋了许久的怒吼如炸雷般在清晨的街道上响起，路边行人们惊恐地看到：一个约摸十八九岁学生模样的男生，正发了疯似的将一个精神憔悴的中年男子狠狠按在地上，旋即一拳砸在男子面孔上，霎时惨叫声顿起。
凶手的鼻梁已经被若零几拳打塌进去，正痛苦地哀嚎着，一边似乎没多少力气地抱头防御着。若零扬拳还要打，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很多人死死地拉住了。
几个外出晨练的老大爷，看见大街上发生这种事，竟然并没有逃开，而是极具正义感地齐齐围过来拉架着，毕竟现在的情况就像他不分青红皂白突然伤人一样。
几个义愤填膺的老大爷七嘴八舌地叫喊着。
“哎呀，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打人了？”
“松手松手！赶紧从他身上起开，都把人打出血了，你这样是犯法的！”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脚！有什么事情不是可以好好讲的！”
“太坏了现在的人，我看这人就是个暴徒，大伙们，赶紧报警，报警！”
路人也渐渐胆大起来，把这里围成一个圈，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着若零，只有那人还捂着鼻梁在地上哼哼着。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劝架谩骂声，低着头的若零没有松手，许久，他才猛然抬头，刘海下的眼眸却满是猩红的血丝，他嘶声道：
“他，杀了我的妈妈和外婆！”嘶哑的话语并不响亮，却如一泼冷水，让沸腾的人群骤然死寂。
他血色的目光转了一圈，那眼神中的痛苦却深深地印在每个围观者的心中。人群的包围圈渐渐后退，渐渐地有一两人散去，很快大部分人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只剩下几个还想看热闹的人。
那几个老大爷似乎还想帮被按在地上的凶手说几句话。
“这……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报警啊，不能这样……”
“滚。”他们还想说什么，后面的话却被若零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这个字卡住了。他的眼神冰冷，仿佛含着被幽冥淬炼过的阴森之气，吓得他们身体一抖。
几个老大爷也很快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