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长顺笑,以为林三虎故作谦虚,景勇也笑,身后侍立者,鸟蛋也!
宴罢,中军书记皇甫堤搀扶林三虎归,皇甫堤道:“巡狩如何?”
林三虎道:“鼠目寸光!”
皇甫堤道:“皇子如何?”
林三虎道:“有勇力者也!”
皇甫堤道:“将军言近在眼前英雄者谁?”
林三虎道:“汝不知?”
皇甫堤道:“莫非唐烈?”
林三虎道:“此亦人杰,英雄犹未也!”
皇甫堤道:“莫非那个姬星?”
林三虎道:“寸血未染,何言英雄!”
皇甫堤道:“我不知道了!”
林三虎道:“皇子背后站在那个黑齿!”
皇甫堤道:“他——”
林三虎道:“景勇无贤名,阳城线报,景勇于阳城练兵,三月小聚规模,所赖着唐烈、姬星而已矣。我今观之皆人杰,不可小觑,然不若黑齿!其为人也安闲寂寂,顾盼之间,偶露峥嵘,盖非常人!为我备玉璧送之!”
皇甫堤道:“老爷子——”
林三虎道:“将星起于阳城,我们的时代过去了!”
皇甫堤道:“上应天命者——”
林三虎道:“是非我所知。”
于是皇甫堤黑衣黑帽夜访鸟蛋,鸟蛋见皇甫堤服色有异,也是惊讶。
皇甫堤摘下帽子,道:“我,中军书记皇甫堤!”
鸟蛋道:“书记何故夜访,欲见皇子吗?”
皇甫堤道:“不,特来拜访阁下!”
鸟蛋道:“我?”
皇甫堤即出双玉壁、明珠,奉上,道:“阁下年少英俊,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或乘风化龙,前途无可限量。将军言,英雄辈出的时代,他赶不上了,奉双壁以表寸心!另有明珠,是我的礼物。还望收纳!”
鸟蛋惊疑道:“送我玉璧,这是弄错了吧!”
皇甫堤道:“将军久镇边塞,阅人无数,怎么会错!”
鸟蛋道:“宴饮之时,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将军怎么知道我?”
皇甫堤道:“阁下初随皇子至阳城,将军即闻阁下贤名!”
鸟蛋有所醒悟,道:“我就是个小兵!”
皇甫堤道:“凌云之木,皆起于微末!”
“我闻王者受壁,我何德何能,不敢受!这明珠我收下了。”鸟蛋退回双壁,“为我拜上将军,无功受禄,寝食不安!”
皇甫堤见鸟蛋形容坚定,即收回双壁,道:“敢问阁下名讳?”
鸟蛋沉吟道:“王安国。”
皇甫堤惊骇,道:“——王安国!”匍匐再拜,释双壁于地,起,出。
皇甫堤即出,遇姬星,施礼而去;姬星见皇甫堤色异,入见鸟蛋,道:“师弟,那个将军手下来干什么?慌里慌张的。”
指着地上的玉璧,鸟蛋道:“送礼的!”
“送礼?倒是像个偷东西的。”姬星拾起玉璧,“送这个给你,他要做什么?”
鸟蛋道:“还送了明珠,看好我吧!”
姬星道:“那他那么慌张做什么?”
鸟蛋道:“我跟他说我是王安国!”
姬星大怒,道:“你怎么回事?随便就把名字说出去,这可是伏龙城,虎狼之地!不要命啦!”
鸟蛋道:“人家以诚心待我,我——”
姬星道:“人家跟你说句好话,你就当真了,害人之心不可有——”
姬星絮絮叨叨教训了鸟蛋,直到鸟蛋俯首认错,承诺不再犯,才满意离去。
天明,鸟蛋出门。迎面杨小虎领着几个人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还说:“叫黑齿的没有,叫黑牙的有一个,这个就是了!”
杨小虎又向着鸟蛋道:“天刚亮,这三个家伙像木头杆子似的杵在门口,问他找谁,黑齿黑牙的说不清楚。黑手,我估计是找你,给你带来了!”
鸟蛋看这三人皆穿直裾,当先一人二十出头,面色红润,次者十七八,与鸟蛋年纪相仿佛,发髻间有一丝绿色;第三人十五六,眉目分明,一身蓝装,干净整洁。
鸟蛋道:“我是黑明,这里叫我黑齿,黑牙,或者黑手的都有,你们找我什么事儿?”
“在下皇甫红,家父皇甫堤。”那打头红脸年轻人先施礼,又指着另外两人,“这是我堂弟皇甫绿,皇甫蓝。”
皇甫绿,皇甫蓝即施礼。
鸟蛋急忙还礼。
皇甫红道:“家父言黑先生天下贤者,我兄弟三人愿执弟子礼,师侍先生,万望收留!”
鸟蛋糊涂了,道:“什么?拜我为师?”
皇甫红道:“正是此意。”
鸟蛋道:“我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跟我学什么?”
皇甫红道:“学武亦可。”
鸟蛋道:“边塞多豪杰,比我强的人有的是,跟别人学吧。”
“先生不收,为奴亦可。”皇甫红即跪倒,“主人。”
鸟蛋急忙拉起皇甫红,道:“这如何使得!你们也是名门之后,不要辱没了自己的门楣。”
“先生不收,我等甘愿为奴!”皇甫红向着两个兄弟,“快给主子叩头!”
皇甫绿,皇甫蓝神色犹豫,鸟蛋阻拦道:“且慢。”二人即不跪。
鸟蛋道:“收徒非小事。你们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你们,且当个记名弟子,日后水到渠成,或者收你们为弟子。”
“如此也可。”皇甫红道,于是三兄弟立于鸟蛋身后,如树木矗立。是为皇甫三杰。
杨小虎嬉笑道:“卖身为奴的见过,不要钱的没见过。”
皇甫蓝怒目而视,杨小虎亦怒目回击,皇甫红阻,稍和。
数日,巡狩谭长顺欲继续北巡,林三虎道:“北方苦寒,非是南方可比,不去也罢。”
谭长顺道:“皇命在身,安敢迟延。”
林三虎道:“军情不比政务,且多担待!”
谭长顺道:“放心,我不会多说话的。”
遂北行,三日至黑龙山金沙河。黑龙山也崔巍,金沙河也绚丽,鸟蛋视之如幻,依稀梦中见。
金沙裨将甘凤天头戴红绫,左持刀,右弓箭,足下牛皮靴,俯立迎于道左。
谭长顺视甘凤天,六旬老将也,道:“将军盛装亲迎,谭某愧不敢当,快请上车!”
甘凤天道:“见巡狩,如见天子,敢不亲迎!”
于是直驱金沙城,欢宴。
酒酣,谭长顺道:“甘将军久在边塞,如今边塞安宁否!”
甘凤天迟疑道:“大战多年也无,小战不断。”
谭长顺道:“何为小战?”
甘凤天道:“分队之战,不过百十人。”
景勇道:“何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