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明媚扫着卧室的玻璃，让房间显得很大，比马戏团的剧场更大，真鹿觉得自己像站在剧场最中心，正在表演走钢丝。全场掌声雷动，唯有他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为什么衣服会变颜色？
为什么衣服会变款式？
为什么一件粗糙的T恤会变成西服套装？还送了衬衫和领带。
为什么衣服会说话？
“喜欢吗？”
“喜欢。”真鹿脱口而出。
“这是2017秋季新款，领带是我自己配的，我在颜色的搭配上，多少有一点天赋。”
“如果是我的话会选择和西装同色系的领带。”真鹿说。
“这样就缺少了点睛的作用，也会让这套休闲西装变得过于死板、老气。”
“可是你不得不承认，同色系不容易出错。”
“只有不自信的新手才会为了安全而在颜色上做出退让。”
“过于强调鲜明和个性才会适得其反，让你忽视了是人穿衣服，而并非衣服穿人这个基本要点……”真鹿和未知的声音交换对于时尚的看法，但突然意识到，他放错重点了，恐惧和疑惑姗姗来迟，“什么玩意儿！你是谁？你在哪儿？”
“需要我进行自我介绍吗？”
“快点，”真鹿声音在颤抖，“我快尿裤子了。”
“事实上，你已经尿裤子了，”声音说，“毕竟我能感受到所有作用在这套套装上的震动和热量。”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西服精？”
“人类中的‘精’指的是雌性动、植物修炼出人形后的生物，我很明显不在其中。而且，这套西服并不是我，只是我的家而已。”
真鹿听得虎躯一震：“家！？”
西装左边胸口的布料突然横着裂开了一道缝，缝里闪着两粒红色的光点。光点慢慢飘出来，一同出来的是那个声音。
“对啊，我的家，至于我的身份……”
西服裂缝里的东西终于爬出来了，而真鹿的目光也再也不能从这东西上移开。
他是那么小，却又那么精致，仿佛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必须放在玻璃盒子里才舍得让人观赏。
但你却也不担心它会损坏，因为你知道，它是那么强壮。
至于它的模样，任谁都只需要用一个字就能精确概括——
龙。
一条全身覆盖黑色鳞片的龙。
“这怎么……这怎么可能？你是……你是……”
“用你的知识体系和知识储备量来解释我的身份的话，那我就是，龙。”
真鹿看过的所有神话故事妖魔电影好莱坞大片全部翻涌起来，沉舟侧畔千帆过。所有的想象力和视觉特效在大脑里揭竿而起，然而，它们依旧输给了眼前这个小家伙。
“你说……你说你是龙，那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我……我还没听说过喜欢变戏法的龙！”
小家伙爬到真鹿肩膀上：“这件衣服是用1点8千克的记忆金属做成的，而这种金属在这个星球上一共只有1点87千克。它可以随时改变形状、密度，而它的表面完全由一块高清晰度的屏幕覆盖，能够一比一还原所有的图案和颜色。”
“什么记忆金属，我一点都听不懂。当然这不是……不是因为我没文化，而是你说的东西实在太奇怪了。我只想问……问你为什么要住在一件衣服里？！”
龙从真鹿右边的肩膀绕过脖子，爬上左边肩膀：“因为我是个病人。”
“你的前列腺也出问题了？！”真鹿脱口而出，却又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说‘也’？”
“我的身体里没有消化和吸收系统，我只有在这件衣服里才能补充营养和能量。”龙说，“这件衣服可以通过光合作用获取足够的能量数量，当然，如果你穿着衣服，它也能直接从你身体上摄取。”
真鹿一愣，惊呼：“怪不得我食量变大了！”
“不仅如此，排泄次数也减少了。”
“是啊，减少了……你这个变态，竟然偷看我上厕所。”
“你洗澡的时候把衣服扔在洗手间的脏衣篮里，所以你洗澡的样子我也都看过。”
“你这个……”
龙打断他：“一点也不好看。做人体结构研究对象的话，你绝对不是一个优秀的样本。”
“那我还要说对不起啦！”
龙伸出小爪子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也不能全怪你。”
“你这个……”真鹿在发怒之时，幸与不幸，忘了恐惧，但他没忘记另一件事，“龙，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在穿了校服的时候，有时候我的力气会变大。”
“首先，不要叫我龙。这件衣服的内部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我在里面看了很多书，我给自己取了名字，你以后叫我哪吒。”这条龙，给自己取了一个屠龙者的名字，“其次，你穿衣服之所以会变得充满力量，那是我在做实验。”
“实验？”
“你只要穿上我的‘家’，我也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龙宫城’。你只要穿上龙宫城，我就能把我身为龙的身体素质，毫无损耗的嫁接到你身上。”哪吒说，“龙体优秀的力量、速度、再生，都可以在你身上发生。”
真鹿眼前一亮：“对我这么好？不会要付钱吧，我很穷的！”
“我只有一个条件。”
真鹿听得虎躯一震，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什么条件？”
“由于我的病，我没办法离开‘龙宫城’。所以它既是我的衣服，也是我的牢笼。而我在送给你龙的身体的同时，同时我也通过你的身体感受这个世界，”哪吒爬到了真鹿的头顶上，“我的条件就是，你穿着‘龙宫城’，带着我深入这个世界。从此，你就是我的眼。”
真鹿本能反应：“带你领略四季的变幻？”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真鹿有点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他觉得哪吒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初中生，学着心机深沉步步为营，然而这一切就像绚烂的彩色包装纸，里面藏的却是一颗柔软的大白兔奶糖。
他精心策划的糖衣炮弹，只有糖衣，没有炮弹。
这时，真鹿的手机铃声响了。
真鹿连忙拿起来，屏幕显示着“老大”两个字。
真鹿一愣，心开始“砰砰”跳起来。
那是他给暗恋对象写下的备注。
他让哪吒不要说话，然后深呼吸两口，接起电话：
“喂，老大，是我。”
“小鹿，”对面传来好听的女孩的声音，却又过于严肃，“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