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承诺
沾满鲜血的手贯穿白色的西装，滴滴鲜血飘洒在洛恩维夏的眼前。
白色的背影高大而挺拔，挡在洛恩维夏的面前，鲜艳的红发染上血色，闪着古怪的光芒。
“阿 ……阿错……”洛恩维夏的瞳孔瞬间放大。
沾满鲜血的手从左肩抽出，血肉模糊。
白色的身影无力地向后倾，鲜艳的红发在空中划出一个黯淡的光。
“阿错！！——”洛恩维夏及时稳住阿错的身子，惊慌失措地捂住阿错左肩上的伤口，“阿错！！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阿错轻笑。
洛恩维夏突然发觉，从小时候第一次遇见阿错到现在，站在她面前——为她当下所有困难与危险的都是阿错。
“哎呀呀，侯爵你这是干什么呢。”德里安动了动沾满鲜血的手指，瑟安娅笑得妩媚，“英雄救美？哈哈，不过代价是不是大了点了？明明都已经身负重伤却还逞强挡住这一击，洛恩维夏对你而言真的就那么重要？”
“是啊，我很喜欢她。不，应该是‘我很爱她’。”阿错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容。
“阿错……”洛恩维夏怔怔地念着。
“即使她将永远生活在噩梦中？”瑟安娅挑眉问道。
“是。”阿错坚定地回答。
“‘梦魇’会在今后不知不觉地侵蚀她的心智。”瑟安娅走到了门前，突然说道，不知是提醒还是嘲讽。
“我会一直陪着她。”阿错微笑。
瑟安娅的表情变得不自然，握了握拳头，松开，似乎切断了控制着德里安的丝线，然后开门，卡罗跟着走了出去。
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与你交易的……
瑟安娅冷笑着，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德里安突然瘫软地倒在了地上，身体逐渐消失。
“你是白痴么？为什么突然挡在前面？！”洛恩维夏大声质问。
“条件反射。”阿错嬉笑着说。
“明明自己都伤得这么重了——万一他刺中了你的心脏怎么办？！”洛恩维夏的声音越来越大，“当时很危险你不知道么？！”
“所有危险，我都会为夏消除。”阿错柔声说道。
风窜进房间，吹拂起长发，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花香。
洛恩维夏环住阿错的腰，侧头贴着他的后背：“任何危险，我们都要合力消除。”
“好。”
阿错打了一个响指。
香气弥漫，漫天飘洒着鲜艳的玫瑰花瓣。像午夜的精灵，吟唱着最甜蜜的情话；像挥翅的红蝶，翩跹着华丽优美的舞蹈；像飘零的彩羽，缤纷着最绚丽的色彩。
第三十九章：谁是爱丽丝？
——好黑……好冷……
——怎么了？为什么会感到黑暗和寒冷呢？……
——没有阳光，没有星辰，不就黑暗了吗？……
——那么寒冷呢？那应该是个炎热的夏夜啊，哪里来的寒冷呢？……
——十字架，我被束缚在冰冷的十字架上，那个十字架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我的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
——他呢？……他怎么没去？……他怎么没将你救赎？……
——他？……我没看见他……直到我冰凉的身体被烈火焚烧至尽，我都不曾见到他……
——……那你恨他吗？恨不恨呢？……应该是很恨的吧？……
——恨他？……
——是啊，恨他吧？你应该恨他！他抛弃你！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对你置之不理！……哈哈……恨他！……
——我要恨他？……我要恨他。
——对！恨他！……哈哈哈哈！……恨他！不只是前世和今生，你要永远恨着他！将这份恨意深入心脏，融入灵魂，带入棺木！……
——恨他……我恨他！！
池然感觉自己在一个朦胧的世界里，耳畔是两个女人的谈论声，却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爱丽丝……”
谁在呼喊？
“爱丽丝……”
为什么声音会如此悲伤？
“爱丽丝……”
声音颤抖着，空灵着。
爱丽丝是谁？……
——爱丽丝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这么善良的孩子，怎么就转瞬即逝了呢？……
爱丽丝……是死了么？……
——是啊，死得好惨呢，被火烧死的……更悲惨的是他居然没来救她，那个少年，不应该是很喜欢她的么？……
少年？那个少年是谁？……
——那个少年啊，黑发红眸，俊美无比呢……可是他却是个恶魔……一个凶狠的恶魔爱上最纯洁的圣女爱丽丝，你说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爱丽丝死了……那个恶魔是不是也死了呢？……
——不，他没死，他发誓要找到爱丽丝的转世，他害爱丽丝一世不够，他还想生生世世纠缠着爱丽丝！……
恶魔，果然是恶魔啊……
——所以，你一定要对恶魔避而远之，知道吗？……
我不知道……黑发红眸，俊美无比……我似乎爱上了一个和恶魔一样的人呢……不，是吸血鬼，吸血鬼本来就是恶魔……
——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你怎么又被恶魔的表面迷惑了呢？！为什么？！为什么？！……
池然猛地睁开了眼，目光闪动，眼中满是尚未回神的惊慌。
“终于醒了么？”洛佩斯坐在床边，脸色仍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做噩梦了？”
池然微怔，目光转动，看着洛佩斯苍白的脸庞，嘴角微弯：“洛佩斯。”
“做了什么噩梦？”洛佩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抚摸着池然的脸庞。
“没什么，一些无聊的对话而已。”池然伸手覆上洛佩斯冰凉的手背。
“是什么对话？”洛佩斯皱了皱眉头，“告诉我。”
“很重要吗？”池然疑惑了，“只是些零碎的谈话片段而已。”
“很重要。”洛佩斯盯着池然，“听话，告诉我。”
“我听到了一个名字……”池然想了想，“那名字是‘爱丽丝’……”
“爱丽丝？！”洛佩斯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震惊还是恐惧。
“是的，好像还有什么恶魔之类的……说是恶魔爱上了最纯洁的圣女爱丽丝……”池然一边回忆一边说。
“果然……果然……”洛佩斯触电般抽出了手，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倏而按住额头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果然是的，果然是她啊……爱丽丝，爱丽丝！……果然是你！……”
池然支撑着身子坐在床上，抚着仍残留着洛佩斯的凉意的脸庞，疑惑地看着洛佩斯：“你怎么了？洛佩斯？……”
“爱丽丝……爱丽丝……”洛佩斯喃喃道，百年的孤独等待与寂寞惆怅，都化作泪水，在一瞬间喷涌而出，“爱丽丝……我的爱丽丝！”
“爱丽丝？……”池然失神地看着洛佩斯的欢笑与泪水，心中顿时充满了苦涩。
爱丽丝到底是谁？……洛佩斯，是在为她哭吗？
“我以为你就睡死了呢。”库尔闷闷地声音传来。
池然赤脚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转头，给了库尔一个微笑：“嘿，库尔。”
库尔吃惊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个女孩是在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吗？按照以往的发展情节，她应该会恶狠狠地回骂自己一句，然后拳打脚踢一顿吧？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了呢？
“睡觉原来也能改变性格？”库尔挑眉，走到池然身边，看着窗外。
池然没说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沉默许久。
“喂。”库尔出声了。
“嗯？”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库尔皱着眉，看着池然的侧脸。
“没怎么，我不一直就是这样么？”池然睁开眼，轻呼一口气。
“才不是呢。”库尔撅嘴，“以前我和你说话你总是一副凶狠的样子，刚才我骂你‘睡死了’你居然一反常态的没揍我，我想，你不应该能保持镇静的……”
池然缓缓地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库尔，双眼无神。这使库尔吓得冷汗直冒，难道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哦。”池然应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着窗外，“是么。”
库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想：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上帝啊，文静的她简直比凶狠的她还可怕！
“你到底是怎么了嘛？”库尔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他一定要弄清楚池然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和我说，我库尔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哦！”
池然看了看库尔一脸的认真以及灿烂的笑容，嘴角微弯：“真的可以吗？”
“嗯！”库尔连连点头，欣慰地扬起鼻子，“以前主人不开心的时候都是我来安慰他的！”拍了拍胸脯，“所以呢，烦恼的事尽管和我说！”
雨越下越大，天空是积压的乌云，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阴暗中。
“到底什么才是‘喜欢’呢？”池然慢慢地坐在了地上，双手抱膝，下巴枕在膝盖上，“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喜欢？”库尔跟着坐在了池然旁边，反复揣摩着这个词语，眼睛突然一亮，激动地看着池然，“这个问题主人也问过我！”
“是么？”池然突然感觉心头一紧，异样的感觉在她胸口积压沉淀。
“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库尔回忆起那个遥远的年代，“那时的主人啊，懵懵懂懂的，比我还像小孩子呢！”
“嘁，什么叫‘比我还像小孩子’？洛佩斯不可能比你还幼稚吧？”池然面无表情地说。
“我指的不是主人幼稚！”库尔反驳道，双目一沉，“该怎么说呢？我是说主人的情感在慢慢萌芽！懂么？情感的种子！”
池然茫然地摇了摇头。
“啧，算了，不说主人了。”库尔摸了摸下巴，看着池然，“还是说你吧。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可是自己又不确定，所以才问我什么是‘喜欢’，对不对？”
池然点了点头。
“那你到底是喜欢谁了呢？”库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池然，笑着问。
“我……”池然低下了头，目光无焦距地注视着前方，“似乎喜欢上了洛佩斯……”池然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库尔在池然意料之中地惊叫，漂亮的眼睛写满了震惊，“主人？！——你这个人类居然喜欢主人？！——”
“怎么……”池然的脸色有些阴沉了，指甲嵌进了掌心中，“我不够资格是么？”
“当然啊！”库尔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大声说道，“主人可是纯血种吸血鬼！永生强大。而你呢？你只是一个人类，生命短暂而脆弱，你根本就不能永远陪着主人！！”
“这些我都知道。”池然淡淡地说，眼里闪过一丝固执，“可是没办法啊……”
“不行！！”库尔猛地将池然拽起，恶狠狠地说，“你得离开这里！！不能让主人被迷惑了！而你……你还是回家过人类的生活吧……”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就当从来没遇见过我们……”
“我不要。”池然挣开库尔的手，“我想留在这里，我想陪着洛佩斯……”
“不行！！”库尔冷冷地打断池然，“我现在就要去向主人禀告，你要马上离开这里！你是一个人类！知道吗？池然！”
“我知道！”池然大声地说，“可我真的不想离开洛佩斯！我离不开他了！……”泪珠在眼眶中凝聚，泪水不断溢出滑落，“你知道吗？洛佩斯今天流泪了……他一边流泪一边喊着‘爱丽丝’这个名字，我不知道爱丽丝是谁，但我知道她一定对洛佩斯很重要，我明白我只是一个人类，生命短暂而脆弱的人类，但我愿意用我短暂的生命来陪伴，我愿意用我的手擦拭他的泪水……当他伤心的时候，我会让他快乐起来；当他痛苦绝望的时候，我都会默默陪在他的身边……”
“池然……”库尔眼神复杂地看着池然，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的眼神如此坚定？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个场面如此的熟悉？为什么这些话像是曾经听到过？可是到底是何时何地听到过呢？
还有，她说主人哭喊着“爱丽丝”这个名字？！爱丽丝啊。
“库尔！我恳求你！”池然紧紧抓住库尔的手，声音颤抖，“求求你了……”
“……池然，那你的家人呢？”库尔问，“你的哥哥，你能离开他吗？”
池然猛地一怔，松开了手，愣在了原地。
是啊，还有哥哥呢……我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办？……
“哼，我就说，人类的情感太繁杂。”库尔突然轻笑，不知是悲哀还是嘲讽，“亲情、友情、爱情……池然，你无法割舍任何一种情感！”
见池然不说话，库尔继续道：“选择主人你就将舍弃亲情，选择亲情你就得离开主人！我知道你心里很纠结，但是这就是命运！谁也无法篡改的命运！”
“别说了，别说了……”池然捂住双耳，低下头喃喃道，“别说了……”
“我这是在提醒你！”库尔继续给池然实施心理压力，“你只是个卑微的人类！你不配留在血族，你知不知道！！——”
“别说了！！——”池然尖叫着，狠狠地撞向库尔，冲出了房间。
“别说了！”池然奔跑在昏暗阴冷的走廊上，嘶声力竭地吼叫，“不要和我说这些！！不要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啊！！——”
“池然！！”库尔在后面焦急地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