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大手把一份合同拍到江北燕的办公桌上。
江北燕正在电脑上聚精会神地分析股市行情，听到这声音，差点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原来是小周满面喜色地望着她。
小周上次开会提议重点针对那些准备要上市的公司，下来以后就上了心，非常积极地和“研究小组”沟通交流，还出了不少点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合同签了下来。
“二十万！ 他奶奶的，这些公司真是有钱，一出手就是这么多！”
听他话说得粗俗，江北燕不经意地皱了下眉，但很快被合同内容吸引过去了。
“这是个二十万金额的投放合同，并且在三个月内就要执行完毕，公司的老总说了，这批广告刊登完了，接下来还会继续和我们合作。”小周兴奋地说，他自己从中有十五个点的提成，也算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这家公司是被研究小组查出来，有销售金额做假的嫌疑，文章发过去以后，对方二话不说，就提出来希望和报社进一步沟通，很快小周就兴领神会地跟了上去，不到一个星期就把单子拿了下来。
江北燕仔细看了一遍合同，里面完全没有关于上市之类的内容，只是说为了宣传公司品牌和形象，在《城市消费报》上连续投放五期整版广告，看不出一点儿纰漏。
“好，太好了！”没想到这么顺利，开战即告捷，而且今年初以来，广告部还没签过这么大的单子。江北燕高兴得站起来围着桌子走了几圈，连连叫好。
小周成功签单的消息，使销售中心全员振奋，很多人不由对江北燕刮目相看，认为她确实有做销售管理的才能，她自己也很得意，于是更来劲地指挥起来，还经常加班加点开会研讨。
这样群策群力之下，喜讯频传，销售人员纷纷拿下了几万到几十万的单子，大家仿佛都看到了希望，连一个来了一年还没有业绩
的新人，也签下了一单十万的投放合同。
小周更是如有神助一般，一连搞定了好几家公司。这天，他又兴冲冲地跑到江北燕那里，向她报告一个好消息。
“您知道珠江市的汇芯集团吧？ 他们目前正在排队IPO，据说很快就要批下来了。我们研究小组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公司的一名内部员工，发现这家公司其实有很大的问题。”
“噢？”江北燕有些吃惊，汇芯集团她有所耳闻，是近年来崛起的明星企业，其主营业务原本是电子产品制造，由于这几年信息产业发展迅猛，产品需求量很大，业绩连年增长。现在又转型投资互联网，是被外界一致看好的今年获批上市的热门企业。
“据他们内部的线人说，公司通过虚构客户，伪造合同、伪造材料产品收发记录等方式，虚增销售2000万，而且，公司为了上市，这一年来大肆扩张和收购，特别是买了好几家互联网公司，开始玩烧钱的游戏，所以现金流很紧张，利润也受到很大的影响，很可能达不到国内A股上市的标准。”
江北燕大怒：“这种不良公司，怎么能让他上市坑骗广大投民的血汗钱，让研究小组好好搞一下，做一篇磅报道出来！一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小周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列，委婉地说：“江主任，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先和他们接触一下？”
江北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最近在干什么事情，不由讪讪地道：“嗯，我们也不要听风就是雨，先核实一下线人的话是不是准确，有些员工为了发泄对公司的不满也经常乱说，结果查下来根本就没有这些事。”
小周拍着胸口道：“江主任放心,我们做了这么些文章,还没有哪一篇是没拿实的。这个线人还是比较可靠，我们也会再从其它渠道去核实，这次不搞他一百万，我就不姓周。”
江北燕点点头，但觉得心里头有点
憋得慌，她自己也是小股民，岂会不知道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一旦上市后，会有多少股民被割韭菜。
但转念一想，股市本来就是个有风险的市场，很多亏损还不是人的贪欲造成的，有些人使劲加杠杆，借几倍于自己本金的钱来炒股，妄图一夜暴富，结果大跌之后被强行平仓，血本无归。再说，那些做庄的，搞老鼠仓的，炒内幕消息的，水这么深，自己哪里管得过来，先把手头的事情做了再说，大不了以后再通过其它的渠道把消息透露出去，对这种公司，就得狠一点儿。
这样说服了自己，她心里又安稳了一点儿，于是对小周多嘱咐了几句，无非就是小心谨慎，不要激怒对方之类的。小周当然连连答应，让他尽管放心，自己做这些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了。
没过几天，小周从珠江打来电话，说与汇芯集团的公关部已经搭上了线，对方对此很紧张，看来获得的消息是真实的，争取一个大笔的投放很有希望。但他们也很小心，担心这是员工的个人行为，要求与报社总部的负责人直接沟通，以免处理过程中有什么疏漏。
江北燕也有些激动，这笔单子做下来，加上之前的那些，她今年的业绩就很漂亮了，也让吴总有理由让她顺理成章地接替老杨的位置。
她找到夏其，告诉了他这事，想叫他和自己一起去，从新闻专业的角度增加一点谈判筹码。
夏其听说后大吃一惊，最近一直在忙着那边的事情，还不知道江北燕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之前让编辑部介入广告业务，他就不是很赞成，这次更是有些疯狂得离谱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江北燕的问题，而是反问她，读没读过《世说新语》？
江北燕被他弄糊涂了，老老实实地说，自己又不是学中文的，自然没有读过。又问他什么意思？
夏其说，《世说新语》里记载有这么一个故事，我讲给你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