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二十九 大义当前 同仇敌忾（四）[1/1页]
“那好！诸位明日一早，就去报官！”
沈之舟此话一出，众商贾均是呆愣当场。
南黎至南淮一带近年来贼匪猖獗，虽都没成什么大气候，但一**的层出不穷、人数实在难以为继，州府也曾下过狠心大力剿灭，可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
一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再来即使交了银子也未必就能换回自家的心肝宝贝，是以这些人才会找上沈之舟，沈家盘踞南阳多年，黑白两道均是吃得很开，这点，众人心里还是明亮的。只是不想，沈之舟给出的主意居然是众人都不会去考虑的报官……
一想到郡守张临池只会打官腔收银子的做派，众商贾均是暗中摇了摇头。
倒是一旁的刘志德，似乎明白了沈之舟的意思，一双小绿豆眼里闪着光，他大胆的猜测道：“沈爷的意思……是让咱们去找四殿下？”
面上笑的一片舒爽，沈之舟赞许的看了看刘志德道：“刘老板的意思正是之舟的意思。”
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出路般，刘志德脸上的神色大喜过望，可须臾，他的脸却又苦了下去，双手兀自颤抖着，竟像想起了什么而隐隐害怕着。
本是暗中摇头的众人见刘志德这一番神情更是被弄得一塌糊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众人只好把目光又齐齐的移向了沈之舟。
“诸位，”略微顿了顿，沈之舟缓缓的道：“诸位家中也是花了大价钱请的武师护院，怎么一夜之间竟还让那流匪连连得了手？”
下面一时间又嘈杂不断，只见一个岁数见长、态度持稳的男子向沈之舟一拱手道：“沈爷的意思，是咱们家中出了内鬼？”
“非也。”手指轻敲着桌几，沈之舟话锋一转又问道：“诸位可还记得我们被州府解禁是何时的事？”
在场的商贾各属一行，那日并未全被皇子翳召见。可还是有那日去了的粮米商人开口答道：“郡内**日前开始闹起了癔症，州府的人马调度不过来，再加上黄毛商人一事也查不出什么头绪……是以五日前四殿下下令，解了咱们的禁。”
听完这人的话，底下的人更是糊涂了，可也有些明白事理的，渐渐把这些融会贯通了起来，心下一时都和刘志德一样，极为骇然。
众人家中的武师自然都不是白养的，一般的宵小根本不在话下，可这伙流匪，倒像是对众家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似的；南黎最近闹疫情，城里城外的戍守和盘查也比从前严了很多，可他们不但一夜之间悄没声息的劫了这么多家，甚至出入之间都没惊动守城的军士……这事想来实在非比寻常！
再者，这被劫了孩子的十几家中，有几家是几日前州府才撤了看守的军士，如果这些人马还在的话，这几家说不定也就不会被劫。
而这伙贼人要不是胆大包天，那便只能是……想到这里，众商贾的冷汗止不住的涔涔而下！
而此时，沈之舟如刀斧刻画般的周正面容上也是有了分肃穆之气，目光幽深，他道：“环环相扣做得滴水不漏，诸位，这次咱们算是碰上麻烦了。”
“我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算计咱们的竟会是他！”身为皇商和皇家自是有着姻亲关系，几乎是咬着牙，刘志德恨恨的道。
“刘老板也莫要动气，只怕这里还不止你说的人。”看着刘志德，眼光随即由众人脸上扫过，沈之舟笑着道：“自古官匪便是一家，这台前幕后合力而为，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使再笨的人此时也是将这话里的意思听了个明白，南黎一向太平，可自从皇子翳来了后便风波不断，如今，他竟和贼匪勾结在一起诓骗他们这些为商做贾之人，真以为他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
一时间众商贾都是暗暗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心中恨意陡升！
知道众人心中忿恨，沈之舟摇了摇头，不得已的道：“诸位也莫要气了！夜殇的规矩‘蕃侯只理税账不问政事’，这十几年来，武阳侯领兵一心固守着黎水边境从来不过问州府的税账款项，已至咱们才能积攒下如今的家业。”
“只是这再好的日子也会有到头的时候。南阳迟早是要换天，我看诸位还是想开些、早做打算，毕竟咱们是商人，靠着朝廷和普通百姓靠天吃饭是一个道理。”
为商一道，讲究的就是个活泛。沈之舟说的句句切中要害，众人经他一点拨，自然想明白了这中间的一番道理。
皇子翳即将迎娶长卿郡主，武阳侯和他手中戍边的二十万精兵自然也会归到皇子翳一派，这样一来，莫说南阳了，就是整个夜殇的局势都会发生倾变……到时候是个怎样情景谁都难以预料，可退一步讲，便真如沈之舟所说的，众商贾的日子是再不会像从前般逍遥肆意、一方独大了。
想到此，众人对皇子翳的忌惮更甚，便有人有些顾虑的问道：“沈爷，既然知道此事系翳殿下所为，您还让我们去报官？”
“哈哈！诸位，你们来找沈某无非也是为了‘盛魁元’在南阳的黑白两道还算说的上话，如今，沈某指了一条康庄大道给诸位去投诚表真，怎么诸位反而心有所忌了呢？”
眼前宝贝儿子在人家手上，眼后人家保不齐就荣登大宝……破财免灾、破财免灾！既然这银子是怎么都要拿出去了，倒不如抓住这个时机暗中讨好于皇子翳，一举两得！将这最后一点想通，众商贾心中总算再无芥蒂畅快了下来。
见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沈之舟最后笑着道：“诸位，这话沈某虽已说到了明面上，但诸位做起来还是不要太明显了的好。”
“沈爷放心，咱们会看着拿捏好分寸的。谢过沈爷了！”以刘志德为首，众商贾谦谨谢礼道。
“沈家与各家多年的交情，理当同气连枝、共进退！”赶忙扶了欲行礼的刘志德等人，沈之舟的眼中闪着些不一样的光，道：“明日，就看诸位的了。”
*月独倚微云，凉风细细。
为皇子煜整理好穿戴最后抚了抚袍角，紫陌退至一旁恭手而立。
这样美的夜晚，确实是约会的好时候，良辰美景才子佳人……心头蓦地一痛，紫陌低了头不想再想下去。
而皇子煜，此时已然走到了门外，朦胧的月光青纱般笼罩了他半边俊逸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像断崖一样承袭着月光，星眸清亮，只见他的嘴角似乎挑起了个弧度，道：“发什么楞，还不跟上？”
没曽想到居然煜殿下会带上自己，更令紫陌没曾想到的是，此时，他居然牵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长、指腹圆润，掌心有着淡淡的温暖，紫陌试图缩了缩，却是被抓的更牢了。
脑中“轰”的一声，由手背一路烫到了面颊上，紫陌下意识的咬了唇，可痛觉竟随着狂乱的心绪变得酥麻了起来，她整个人就像喝了酒般混沌而轻盈。
皇子煜在前，只是一步步的走着，并未回头、也为松手，他的面上一片淡然，心里却莫名的也是有份悸动。
天地间一派宁然，月挂半空，一尺星辉，偶尔有鱼儿跳出水面发出一声愉悦轻响，两个相牵的身影，静静的走着……如果紫陌能看到这一幅画面，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那么之前、之后的许多苦，也许就没有那么苦，因为此刻，她是真的，而他，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