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应对（上架了求订阅）
日已偏西，夕阳逐渐沉没于浓浓绿荫之中，晕染出无数个淡淡的金色光圈。
苏雯伊伺候完二爷用饭，净了手，又换了一件浅青色裙裾，那裙裾只在裙边上绣有朵朵小花儿，看上去十分淡雅清新。收拾妥当后便唤来紫衣去永福堂请安。
虽然因为二爷身子的缘故，老太君准了苏雯伊不用过去请安了，但苏雯伊可不能真的听从了老太君的话。时常的走动，百益而无一害，别人只会说她有孝心懂事儿，而且或多或少露了脸儿也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来到永福堂，苏雯伊意外见到了大老爷，一般这个时辰大老爷不是忙着生意应酬去了，就是留在铺子结算账务，总之是不会出现在家里的。
虽然心中微微诧异，但苏雯伊也没多想什么，早早上前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请了安，又和大少奶奶，五姑娘，六姑娘见了礼，便依着老太君的吩咐坐下了。再抬眼瞅瞅，屋里除了大老爷之外，尽是妇孺在侧，围着老太君闲话家常。
“恒儿今儿怎么样了？”老太君赐坐之后，望了一眼屋外，许是没见着孙儿，便开口询问。
还没等苏雯伊起身，老太君又笑道，“瞧我这心急的，倒忘了，不是告诉过你不用过来的吗？好好伺候恒儿就行了，怎么又过来了呢？”
“回老太君，二爷今儿的身子大好了，原本二爷是想亲自过来问安的，只是孙媳还有些担心，怕二爷吹了冷风身子又不利索了，便劝说二爷再好生将养一日。”苏雯伊起身站定，微微抬眼，缓声说道，“孙媳来时，二爷嘱咐孙媳一定要代他向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问安。”
老太君冲着苏雯伊笑了笑，仿佛眉眼间无限慈爱。
那厅内站着的坐着的，哪个听不出来那二爷和二少奶奶感情好着呢，一向固执的二爷竟也听人劝了，还是这个二少奶奶有本事啊。
于是大伙儿都思索着之前传言二爷不喜二少奶奶，不去二少奶奶房中的事儿恐怕别有隐情吧。毕竟他们私下都传着，说这位二少奶奶是不好惹的主，才进门就把大太太的陪房嬷嬷支走了，不但没事儿，反而还得到老太君的庇护。后来大太太送了两个通房给二爷，也被二少奶奶名正言顺地收拾了一顿，给关了起来。
都说这二少奶奶手段高强，比大太太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只是，没有人真的会去质问苏雯伊，去寻什么答案。
只有大太太无心理会，面上虽然一如平常，但心细的苏雯伊却发现，大太太的眼眸有意无意地老往门口瞅。
正说话间，四爷邱天文，四少奶奶刘氏也进来了，苏雯伊随后起身，待他们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请过了安，苏雯伊又与他们见礼。
“二哥身体可好？”四爷看着苏雯伊淡淡一笑道。
“二爷身体大好了，四爷有心了。”苏雯伊轻抬螓首，有些诧异地看了邱天文一眼。依稀记得前几回见到这位四少爷，总是坐在不显眼的地儿，好像是故意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一般，身上总是带着莫名的疏离感。今个儿却是笑颜以对，开朗了许多，让人觉着亲近了许多。
邱天文点点头，与苏雯伊客套寒暄了一下，便上前给老太君行了一礼，笑道：“听说老太君近日身体微恙，孙儿实在忧心。恰好上个月有位顾客说是托人带了些人参顺道送给玉儿，今个儿正好送到了，孙儿打算借花献佛送于老太君调养身子。”
随后，又转头看着四少奶奶刘氏道，“记得待会儿把人参送到永福堂来。”
刘氏忙应了声。
老太君和颜悦色地点点头，缓缓道：“文儿费心了。”
大太太则不悦地放下茶盅，扫了一眼四爷和四少奶奶，微微皱眉。
大老爷听了后，讶异了一下，问道：“是哪个顾客如此大方？”
“就是上个月来锦绣坊要为女儿定制嫁衣的顾家，顾家打发人来说，那顾大姑娘见了嫁衣十分喜爱，顾太太感激玉儿推荐，便托人从京里捎带了一盒人参过来，今儿才送到顾府，顾太太连忙打发了人送到锦绣坊了。”邱天文将事情娓娓而道，末了又说：“孩儿已经嘱咐玉儿，准备一份薄礼回赠顾家。”
大老爷微微点头，笑赞道：“做的不错。”又问，“想好了回赠的礼物了吗？”
“回赠的礼物已经备好了，”邱天文看了一眼刘玉儿，略显为难地笑了下，道：“只是玉儿建议，再送一副绣屏恭贺顾大姑娘大喜，顾家定然欢喜，只是算算日子倒是有些紧。”
“听说顾大姑娘出嫁后，顾老爷和顾太太就要启程去襄阳了，若是赶得及那是最好的了。”
大老爷听了沉默了下，转眼又看了看四少奶奶刘氏，“那顾家在河西那边，也不常来河东走动，也多亏了玉儿引荐，才能做成这笔生意。原本当做一般的顾客便罢了的，只是听说那顾大公子如今在襄阳为官，如果能借此机会走动走动，我们锦绣坊在襄阳的分店或许能有些起色。”
邱天文道：“孩儿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已经尽力安排出色的绣工，赶在顾大姑娘出阁之前送过去。如此一来，等到顾大姑娘出阁时，我们又有机会见见顾家人了。”
这个“见”就别有深意了。
大老爷满意地看着儿子，儿媳。
四少奶奶刘氏微微低着头，声音轻而柔：“顾家和媳妇娘家原就是邻居，只是后来顾大公子要行孝心把二老接到襄阳去住了几年，这回若非顾大姑娘出嫁，一直定制不到满意的嫁衣，那顾家也不会回到祖宅来，想来也是顾家和锦绣坊有缘不是？”
大老爷听了放松地一笑，看着老太君直夸刘玉儿会说话儿，又情不自禁地满口称赞四爷：“文儿一向稳重，又最是用功，为锦绣坊的生意出了不少力啊……”
温柔的笑容，满满都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慈爱，但在大太太眼里却如刺一般，刺得她的眼生疼生疼的，连带看大老爷的脸色也不太好了。
出力？呵，的确是“出力”不少呢。不光是这个庶子会出力，他那个下贱的娘也惯会做人。否则，这么些年，接触家族生意的孙辈，怎么只有一个庶出的邱天文？
此时，邱天文听了大老爷的夸赞，大声说道：“这是孩儿应该做的。”脸上不由浮起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老太君也微微颔首，眼见大老爷还有话儿和四爷商议，便让他坐在了大老爷的身边，那位置原本是三少爷邱天武的。
大太太冷眼看着一家子围着邱天文和刘玉儿夸赞不已，不悦地别过眼，端起茶盅轻呷了一口，眸光不由又扫了一下安静的屏风，打在屏风上的余辉渐渐落尽，一丝焦虑缓缓爬上她的眼梢。
待四爷四少奶奶坐下后，五姑娘偷偷瞥了眼脸色不愉的大太太，抿着嘴儿笑了下。然后掏出一方锦帕来，拿在手里轻抖了一下，六姑娘见了细声细气地笑道：“五姐，这可是你自个儿绣的？真好看呀！啧啧，这绣工真是天下一绝了。”
五姑娘用锦帕捂了捂嘴儿，瓮声瓮气地戏谑道：“你真是没见识，有四嫂子在这儿，咱们平日里做的这些个东西还能出来见人不成？四嫂子那双手儿才叫巧呢，不然那顾家怎么会慕名而来？”
四少奶奶一听，慌忙欠身：“有二少奶奶在，我可不敢当这个‘第一’。”
五姑娘连忙接茬，讶道：“瞧瞧我这记性儿，倒是忘了二嫂子的女工西陵无人能比了，今个儿非得让我们开开眼界才好。”
苏雯伊听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尴尬地笑了下，道：“四弟妹说笑了，因为家母身子原因，我原在家中就不怎么做女红，哪里比得上五姑娘六姑娘的闲情，如今嫁做人媳了，心里只记得孝敬长辈，服侍丈夫，更别说有时间拿针线了，我羡慕你们还来不及呢。”
意思是说，我就是个不擅长女红的，连两位姑娘都比不过，更比不上四少奶奶刘玉儿了。
几个媳妇，姑娘的相互吹捧，老太君眼前一亮，忽然道：“不如就让几个媳妇筹备绣屏的事儿吧，如此一来也显得咱们重视。”
大老爷敲了下手指，赞同道：“甚好！甚好！”
大太太皱着眉望了一眼身子有些僵硬的苏雯伊，又冷冷地扫了一眼何氏的几个子女，眸光一转，开口道：“这事儿还是请些绣工好的来做，毕竟是官家子女，比不得寻常百姓，若是手艺笨拙了，反倒是砸了锦绣坊的招牌……”
五姑娘笑着起身，“母亲说的极是，五莲也觉得不能冒昧了，倒不如让嫂嫂们回去先绣点东西让老太君，母亲过目下再决定人选。”
老太君欣然应了，又补充一句，“五莲六莲的手艺也不错，也可以试一试。”
五姑娘，六姑娘，大少奶奶，四少奶奶，全都站起来应了声，苏雯伊只好硬着头皮先应承下来。
大太太的眸光停在苏雯伊的身上，心思转了又转，仿佛是抓住了点什么，可是一晃又什么都抓不住了……
只是想到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也就不再理会。
正在大老爷和四少爷谈论顾家，商议何时能凑个机会登门拜访一下时，永福堂的小丫鬟传话说，三爷来了。
大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仿佛枯木逢春犹再发，整个人也有了生气一般，也顾不得苏雯伊的事儿了，连忙直了直身子，面带微笑地看着邱天武慢慢绕过梨木牙雕观音佛经插屏。
三爷环视了一眼屋内，上前给老太君，大老爷，大太太请了安。大太太瞅着儿子脸色不太好，关切道：“武儿脸色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回母亲，孩儿并无大碍，只是看了一整天的账务，有些疲倦罢了。”
大太太欣慰地弯了弯嘴唇，眸光不由投向了大老爷，俨然一副得胜之势，连喝茶的时候都觉着刚才味苦的茶叶现在如蜜如糖一般甜了。
大老爷睇了邱天武一眼，淡淡道：“你看过了？”
邱天武果断地回道：“看了。”
此话一落，永福堂瞬间安静了。
大老爷的眉微微一挑，目光正视了过来，却不见怎么上心地说了句：“说来听听。”
三爷在目光睽睽中，大方地从怀中掏出厚厚的账册来，并恭敬地放到大老爷面前，略带歉意地继续道：“只是孩儿接触账务不久，并不能看懂所有的账务。”
看是看过了，却看不懂？那岂非白看了？
听到这里，大太太搅着手中的锦帕直给儿子使眼色，让他住嘴儿，又连忙开口帮着圆场：“武儿说的也是，他才学几天呀，这么一大本账册，确实太为难武儿了。”
大老爷只冷哼一声，根本懒得翻阅，好像也不太关心三爷是否看过账册，又看懂了几分。或许，这样的结果才是他认为的正常吧。
大太太见状，一颗心胡乱地怦怦直跳，脸上的焦虑之色越来越浓，只暗怪这个孩子不懂事儿，就算做不出来也该事先打发个人通知她这个母亲，好让她替他想想法子遮掩一下呀。
面对父母的神色各异，邱天武却不以为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神，大脑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盘旋，他便依葫芦画瓢地慢慢说道：“孩儿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说个一二来，还请父亲和四弟指教。”
大老爷虽然没阻止三爷说下去，面上的不耐之色却显而易见。
“父亲给孩儿看的，其中一本好像是咱们家以前的老账。孩儿粗略估计了下，大约是三年前的旧账了。”
话音一落，大老爷端茶盅的手忽然一顿，又听三爷接着说道：“因为按照这本旧账里面所记录的，咱们家的商行共有十处，这正是三年前咱们家商行的规模，目前已经增至十五处，孩儿便是由此推断出来的。”
大太太讶异地看着儿子，手里的锦帕被她攥的紧紧地，又担忧地瞟了一眼脸色凝重的大老爷，正准备再开口帮着说上两句，大老爷忽然伸手一拦，目光沉沉地看着邱天武：“说下去。”
竟然说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