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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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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方向里野蛮又错乱的辨别着、前进着,强烈想按着纵向横向寻找在这个社会的位置。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活得太中规中矩,有时候又觉得太洒脱。我也执着地为自己寻找榜样和绝不会成为的那种类型,为发现了我心目中的女性而欣喜着。

寻找自我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两性关系在这个事情上可以帮你。

动物在成长的过程中,通过对伙伴、天敌、共存者、猎物等的诸多判断,发现自己的实力,找到在食物链中的位置。人也是如此,不断和身边的人、事去碰撞,才知道自己能抓得住什么、能尝试什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她也想知道自己能获得什么感情、配得上什么样的男人。

我模模糊糊地觉得,梁音是我要征服的一座山、要跨的一道坎,是不能妥协和放弃的战场,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也许过程很难,但是我一定要得到。

一个小镇少女,一个给自己编排了剧本的小镇少女,她走进大城市想做什么呢?

河南的考生都是很苦的,这么说也许不公平,因为全国的考生高三这一年没有轻松的,我大一的时候和广东人争论是不是他们读逸大比较容易,他们反驳我,自己也是挑灯熬夜苦读三年,打败了同年级的很多竞争者才进来的。

后来当我也有站在相比而言更优越的位置和那些处境更难的人说话的时候,我渐渐理解了优待方对这种对不公平逃避式的不认同:享受资源的人,是厌恶别人怀疑自己的天赋和努力的——长得漂亮的人不愿意承认颜值带来的便利,聪明的人不愿意承认智商带来的轻松,如此种种。

所以即便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还是要说,河南的高考是比某些地方更难的。我读书后出来看,其实北京上海的高考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容易,家长们口里说的随便一写就能上清华北大,肯定都是假的,这一点,我是承认的。

刚进大学的时候,从小镇的鲜花和掌声里走出来,从以前认为的优越的生活里走出来,自我感觉很好。经历过在外独立生活的高中后,大学生活的兴奋少了很多,无非就是多了很多自由。

突然松懈下来,如今想来简直是浪费——刚刚结束脑子最好使的高三,没有憋着那股劲继续好好读书,不禁为我聪明的小脑瓜感到惋惜。更可怕的是,逐渐接受了“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设定,身边好看的女孩子把我这个土妞的自信心打击得所剩无几。

我对化妆品、服装、宝宝、饰品等一概没有牌子概念,觉得我妈、身边的小姐妹用什么,我就跟着用,知道的顶多是国产的几个大牌,国外的问所未闻。

这种窘境一次一次拉开我与城市朋友的距离,而我一次一次的学习这些琐碎的东西期望迎头赶上。现在的我依然没有学全这些东西,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事实上,熟知某个牌子的很多款式的女性,和熟知菜场里蔬菜新鲜度、季节和价钱的阿姨也没什么区别。

梁音和我是有相同经历的人,小镇青年赤子之心,不同的是他长我的那八岁,已经帮助他在这个城市获得了自己的一小方天地。同类人之间相互的吸引力,让我用力感受着他,从每一次聊天、每一次吃饭,感受着八年后我可能成为的人。

他对这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充满兴趣,我们喜欢宇宙、喜欢世界地图、喜欢音乐,喜欢二级市场,喜欢画画写字,每次都讨论到深夜。我们大学毕业后都尝试创业过,他数度失败后成功了艾持,我失败后想去工作积累一下经验。

第二次再见梁音的时候,他还是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跟我说:“乔紫,你来了,觉得很久没有见你了。”

我镇静自若的说:“还好啊,一个星期,我现在和我老板杨枫的见面频率也不过如此。”

他盯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我总不一样,我们是烟友嘛。”

我也毫不躲避他的眼神:“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上周 api框架搭好了,梁总要不要帮我看看?”

我俩并肩走进杨枫的办公室,杨枫正好坐在那里喝茶,他招呼我们:“先过来坐坐吧,人到齐我们再开始。”正山小种的肉桂味很浓,我坐下,第一次觉得肉桂味这么暧昧。

“乔紫,你说你毕业后也创业过,和梁音多聊聊,你们会有共同话题的。”杨枫显然不知道我和杨枫已经比他想象中亲近了,亲近感就是这样,不需要见过很多次也不需要有一个亲近的关系做背书,精神前xi简直更美妙。

青釉色的杯口盘旋着宽宽窄窄的白气,白气就那么舔着、绕着、渗透着、湿润着,张着嘴要吃却又欲吃还休;热久久不散,任由着黏黏的肉桂香往外一滩又一滩溢出来。

“乔紫你说对不对?”

我一下子回过神看见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反问道:“什么?”

杨枫叹了口气:“梁音可不是天天都能来和你聊故事的。”

“我也不是天天都能听他说的”,我放下杯子给自己添了第二泡,拿起茶桌旁边的电脑:“来看看我的成果吧。”

“我没有经验,也不专业,希望老板们多多提意见。”我有点不自信。

“经验是什么、专业又是什么呢?当你能认知一件东西,用最简单通俗的方式展示出来就是最好的,比你罗列一大堆术语把人绕来绕去好得多。”杨枫给我的帮助是巨大的,他用他读过很多很多书的头脑在帮我重塑自信,让我去学会利用他来学习。我后来也很难见到像他一样渊博的人,比他优秀的人不少,但像他一样渊博的并不多。

和他交谈就好像可以瞬间在不同的人生之间跳转、在不同的国家之间跳转、也是在不同的时间里跳转。

梁音看了一眼杨枫,又看了一眼我:“你俩还真不像上下级。”

杨枫开起了玩笑:“我还单身呢,不像你都结婚了。”

不像你都结婚了。

我的手停在了电脑旁边,那一刻有些别的也停止了。我抬头看梁音,他的目光有些闪躲,没有正视我。我虽然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没想到,梁音真的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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