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点完菜,纪寒深的信息就来了。
“怎么还没回来?”
我皱了皱眉,心里暗暗骂了声扫兴,回道:“我跟乐乐和小桃在外面呢,跟你说过了呀。”
纪寒深的回复很快:“我没答应。”
“可你也没不答应啊。”我耸耸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无所谓喽,反正我都已经出来了,他答应是五八,不答应是四十,我是不可能现在就回去,把乐乐和小桃丢下的。
小桃伸长了脖子,瞄一眼我的手机,咧嘴笑了:“苒苒姐,是不是姐夫找你?”
我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揣进兜里,笑了笑,没回答。
信息提示音响了一声,我懒得看,自顾自跟她俩谈笑风生。
吃过饭,乐乐问我要不要回去,我说不回去,逛街去。
回去干什么?
我虽然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不会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哪儿是说一刀两断,就能真正断的一干二净的?
尤其我还得和纪寒深朝夕相处,肌.肤相亲,呼吸相闻,总是不争气的心乱如麻,心疼如绞。
不跟他见面的时候,还能做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反而好过些。
我们去商场逛了一圈,小桃看中一块手表,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她指了指,说那块手表挺好看,等她少年宫的课程结束之后,就去打工赚钱,把那块手表买下来。
导购一听就笑了,那满满当当的轻蔑鄙夷,都快从眼角的鱼尾纹里流出来了。
“这块手表二十九万八,等你打工攒够钱,恐怕早就停产了。”
小桃倒抽了一口凉气:“二十九万八?!这是什么手表?金子做的吗?”
那导购笑得更欢了,白眼翻得都能去演萧才人了。
“土包子就去菜市场路边摊,这种大商场,不是你们来得起的。”
小桃涨红了脸,乐乐捋起袖子就要上。
我拦住她,讽刺的摇了摇头,对另一个导购说:“美女,麻烦把这块手表拿给我看看。”
另一个导购走过来,皱着眉头小声向第一个导购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这几个土包子要打工买咱们家的手表呢,二十九万八,不吃不喝也得五六年吧?”
我看了眼胸牌,挺刻薄的导购叫王娟,后来的叫韩荣荣。
韩荣荣小声嘀咕:“你别这样,上门是客,你这样当心被投诉。”
“那你去接待呀!”王娟又翻了个白眼,刚好有对穿着很潮的母女挽着手进来了,她立即堆了满脸的笑意,热情的迎了上去。
韩荣荣尴尬的冲我们笑笑:“不好意思,她……您别往心里去。”
韩荣荣拿出那块手表,放在玻璃柜台上。
我对小桃说,让她戴上试试。
小桃直往乐乐身后缩,小声说:“苒苒姐,不要了,太贵了,我刚才看错了,我还以为两百九十八呢。”
对于纪寒深这种身价的人来说,二十九万八跟二百九十八没啥差别。
他不是喜欢我花他的钱么?
那我就多花点,讨他开心。
“喜欢就买,又不贵。”
乐乐瞪了瞪眼,吞了吞口水,冲我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推了推小桃。
小桃这才怯怯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拿起手表。
韩荣荣帮她戴上,说了一大堆好话,说着手表多好看多好看,和她多配。
小桃确实很喜欢这块手表,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眼神骗不了人。
戴了差不多半分钟,她就把手表摘下来了,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里,说实在是太贵了,买不起。
那对母女看了一圈,一块手表都没试就走了。
王娟走过来,抬着下巴嘲笑:“荣荣,我早跟你说了,这种土包子也就是过来拍个照发朋友圈装装逼,用不着搭理她们。”
小桃弱弱地说:“苒苒姐,咱们走吧,这个手表其实也不怎么好看,我也不想要。”
乐乐气得要去投诉王娟,小桃不停的劝她别生气,说都是自己不好,不该胡乱看奢侈品。
其实小桃的年纪,的确不适合戴这么贵的手表。如果是她高考过后,考上好大学,买个奢侈品奖励一下,倒是没问题。
可是我不能让她受欺负,更不能让她打从心底里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好东西。
我拿出纪寒深给我的黑卡,放到了柜台上。
王娟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嘴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韩荣荣也是一脸震惊,呆呆地看着我们。
“我妹妹年纪还小,只是一个中学生,现在的确不适合戴这块手表。”
王娟梗了梗,往前凑了两步,陪着笑脸说:“对对不起,您您您可以先把手表买回去,等小美女大一点再拿出来戴。”
“等我妹妹长大,也就看不上这种档次的东西了。”
我淡定的说出这句话,感觉乐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格外高傲,就连小桃都挺直了腰杆子,自信了起来。
我让韩荣荣拿来意见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娟,王娟的脸色刹那间白了,连连向我们道歉。
我在意见簿上写了韩荣荣服务热情、态度好等内容,对于王娟只字不提。
离开专柜,乐乐怪我没投诉王娟,我看了眼小桃,淡淡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个王娟,多少也会吸取一点教训。如果以后她还是这么看不起人,会有人投诉她的。”
小桃重重地点头,看我的眼神越发敬佩了。
小桃这个年纪,正是三观未定、最为叛逆的时期,又没了父母,很容易走上歪路。
我既然答应赵姐要好好照顾她,一言一行,就得起到榜样的作用,力争带给她正面影响。
逛到服装区,我站在镜子前,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自己。
我今天穿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面料软和,版型简单,看得出来质量不错,但是说真的,以我的眼光来看,从头到脚,不超过一千块。
纪寒深给我买的,大概是小众品牌的手工定制吧,也难怪导购认不出来,说我是土包子。
这样也好,低调一点,不会被人议论。
逛了一圈,回到悦华府时,已经十点多了。
刘婶在客厅拖地,见我回来,就唠叨起来了。
“冉小姐,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难得纪先生今天不加班,回来得早些,您还不在家。纪先生一直等着您呢,您快过去看看吧。”
他等我干什么?
哦,除了那档子事,还能干什么?
我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把悲哀同情泪,转而又释然了。
我和纪寒深,一开始不就是这样的么?有什么好悲哀的?
苒苒,清醒点!
明明是你自作多情,别搞得好像人家纪寒深多对不起你似的!
醒了醒神,我才推开门走进卧室。
纪寒深正靠在床头看电视,抬眼看我,漫不经心的问:“干什么去了?”
“吃饭,逛街。”
“玩的开心吗?”
我摇了摇头:“不开心。”
“哦?怎么不开心?”
我把今天的事情一说,他横我一眼,不以为然道:“非得穿那种印着超大logo的衣服,才不算土包子啊?别搭理她们,做你自己就好。”
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呵,要是真的可以做我自己,那我第一件事就是跟你拜拜。
“干嘛这样看我?”纪寒深眉头一皱,小声嘀咕,“你那什么眼神!”
我摊了摊手,把包挂起来,转身进了卫生间。
洗完澡,我裹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坐在床边吹头发。
纪寒深看了我一眼,起身进了卫生间。
他还没洗澡?
呵,又是等着我给他吹头发呢!
暖被窝、做菜、吹头发,还想让我给他生孩子……
这男人不愧是大老板,经济头脑无比强大,将“物尽其用”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也许是今天工作不忙,纪寒深的精力白天没怎么消耗,全都留到晚上折腾我了。
我累得够呛,昏昏欲睡。
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我耳边低低浅浅的缠绕,挥之不去。
“苒苒,你还爱我吗?”
爱?
爱个鬼啊!
又没人爱我,我干嘛傻乎乎的去爱别人!
我又不是爱心泛滥,无处安放!
我翻了个身,咕哝着睡了过去。
次日,又是在剧烈运动中醒来的。
我忍不住埋怨:“纪寒深,你能不能节制点?你都已经三十岁了哎,不年轻了哎,你就不怕透支过度,以后会不行的!”
“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吗?”他咬着我的耳朵,动作越发凶猛了。
我剧烈的喘着,顶不住的求饶:“我还要上班啊,跳舞很累的,纪大爷,你给我留点儿力气行吗?”
“上什么班?你挣那点钱够干嘛的?不去也罢。”
“那可不行!”我不假思索的反驳,“不上班不挣钱,等你以后不要我了,我吃什么?”
纪寒深的身子猛的一绷,动作停顿了一下,片刻,变得越发猛烈了。
“我不会不要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厚重,如同山野间淙淙流淌了千百年的古溪老涧,经历了漫长的沉淀,厚重的令人不堪承受。
我心口一颤,讽刺的笑了。
即便是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侣、夫妻,还不是说分就分了。
更何况像我们这种没有感情的露水情缘,又能维持得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