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速该已经腾出手去追那个潜逃的术士，而乌尔大师此刻也得以去驱逐那些被法术控制的雪怪。至于霍尔顿，幸好他最后一拳打出去的时候离地面不算太高，少年从空中像个破麻袋一样掉了下来，稳稳地落在琴的怀里。
霍尔顿扶着她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王尊德慢慢地踱过来，脸色虽然惨白，但是神情却十分愉悦：“小友，干的不错。”他拍了拍霍尔顿的肩膀：“不必担心，你的对手已经不能动了。”他指了指远处像是没有重量一般静静飘落的金龙：“你确实把她打得够呛。”
“我也没办法啊，她下得都是死手。”少年看了看身边的琴，女孩仍然面无表情，把目光伸出的关心伪装的很好。她举起法杖，对着霍尔顿放了两个治疗微伤，这也是她能掌握的最高阶的治疗术了。
霍尔顿握了握她的手，表示不用担心，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空地上，抬起头：“也速该可汗已经去抓那个术士了吗？”仍未散去的乌云下，一道红光正疾驰而去。
“是的，他跑不掉。”老人咳嗽了一声：“顺便说一句，你是班达萨庆典的冠军——冠军不是巴库人，这可是史上头一回。”
“啊？”少年扭头去看躺在那里不动弹的拓山：“他……”
三个人迈步走到地上的青年身前，他不断地吐着血，胸口抽搐着。琴蹲下，将他的领口解开，男人锁骨前刺着一头金色的龙。此刻，金色的墨水已经暗淡下来，从纹身的伤口处不断地渗出血丝。
“他怕是撑不到也速该可汗和乌尔大师回来——不，最多再有几分钟他就会死。”老人平静地说：“奈奇·霍姆的手段很精妙，他把金龙和拓山在精神层面上进行了同调，从而达到感觉共享，而金龙是受他们控制的。如果拓山赢了，那么自然会把那枚卷轴给他们；如果拓山输了，严重的伤势也会让金龙直接苏醒，破开封印。”
女孩点点头，不知是在赞同老人那句话。她指着男人的血，流出的鲜红色的血已经变作了淡淡的金色。
“可是他为什么会死？”少年问出问题，急忙摇头：“不，咱们怎么救他？”
老人摊摊手：“救不了。你需要把那个纹身里面的龙血全都从他的身体中祛除出去，断开同调。英灵本身是已死之人，他现在相当于在生与死的两极之间徘徊。如果埃尔德隆在这里，他倒是可以用神术；但是无论是蛮族的萨满法术还是我的能力都没法做到这一点。”
“我觉得他罪不至死，”霍尔顿叹了口气：“他是做了错事，但是那不是无可挽回的错误——他也是交友不慎。”
琴思考着，突然抓住他的手，手指对着他的手腕划了一下。少年愣愣地看着她，女孩点点头。
王尊德倒吸一口冷气：“倒不是不可以……”
“什么？”霍尔顿有些迷惑地看着两人。
老人按住他手腕上的血管：“你把你的血给他——你的血是纯粹的秩序种族的血液，可以在人类与幻想种的血液间做一个缓冲！”
“可是胡乱共享血液不是会堵塞血管吗……”少年迟疑了一下。
“这是唯一的办法，”王尊德笃定地说：“反正都是死，我们那里有句俗语，叫‘死马当活马医’。”
霍尔顿撸起袖子，银色的金属球探出头来，变成两端锐利的银管：“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他又不是马。”少年放下手臂，琴割开拓山的袖口，金属软管连通了两人的血液，鲜红色的生命从少年的腕脉流向了男人的手臂。
“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老人看着银色史莱姆一样的金属球：“挺有灵性的。”
少年随口说道：“就叫‘镜湖’吧。”他尽量把自己的胳膊抬高一点，让血液可以以一个正常的速度流过去。幸运的是，老人的能量最后还是保护他没有在惨烈的战斗中留下不可逆转的损伤。至于暗伤什么的——先活下来再说吧。即便到现在为止，他的内脏感觉也像是在翻江倒海。少年没有去想那些伤势如何沉重：反正他现在还能动。他怕的是，万一他开启内视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变成一团浆糊，会不会直接吓晕过去。
现在还没到可以放松地失去意识的时候。
霍尔顿不知道自己输了多少血，在整个输血的后半程，他不敢低头，只能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因为一低头的话就会因血压失调而眩晕。还好，治疗拓山还不需要把他抽干——琴抽出金属管，包扎了两人的伤口，拍了拍霍尔顿的后背。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女孩稳稳地扶着他。
“有效果吗？”他满怀希冀地问道。
“至少暂时是顶住了。”老人扒开拓山的眼皮：“他一时半会死不了，有什么后遗症，我们不管了。”他咳嗽两声：“也速该应该正飞奔回来。”
“在他回来之前……”少年慢慢地走到战场的中间，蛮族的人们已经在北侧组成了一道防线，牧民们拿起最近的武器，把那些发疯的雪怪们打回去。乌尔大师维持着那个著名的萨满法术——嗜血术，没时间理会庆典会场内的事情。
“他们可真信任您啊，”霍尔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扭头对王尊德说。
老人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没有说话。
三个人很快走到了坠落的金龙旁边，她的身体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下来。这就是英灵的宿命，这些死后仍愿为信念而战的亡魂是席德勒女神的第一次“回收”智慧生命的尝试——第二次尝试就是亡灵的诞生。然而亡灵的制造过程需要亵渎尸体，所以大部分流着金之血的生命仍然喜欢在临终时成为英灵。
“你不会还要救她吧？”老人看着少年认真的表情，说。
霍尔顿点点头。
“为什么？她差点打死你，而且龙族是世界上最骄傲的种族，她不但不会感激你救了她，醒来之后还很可能杀了你。”王尊德看着霍尔顿：“风险很大——虽然那些术士施加的控制法术肯定已经失效了，因为拓山身上的符咒已经被你拆了。”
少年拉了拉琴的手：“你觉得呢？”
女孩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什么都听你的。
霍尔顿深吸一口气：“王先生，我们怎么救她？”
“英灵需要存世的魔力——换言之就是以太，你走过去输给她点战气就行了。”老人袖手旁观，看着霍尔顿。
琴扶着男孩缓缓走过去，少年伸出手搭在金龙的肩上，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战气输进灵体之中。随着银色的能量缓缓扩散，少女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