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说完了？”沙哑的声音从旁边的佣兵堆里面传出来，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巴洛姆独有的沙哑声音在地城中响起，莫名地符合当前的气氛。
“矮人先生，如果你也是来劝我的，那大可不必。”少年有些疲劳地说：“我是不会去阻止我的老师的。”
他却没有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艾里没有让他打晕巴洛姆？
“我不会劝你的，倔强的年轻人。”他低声说道：“我拿不出证据证明我们是对的。但是你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你老师是对的吧？”
“……”少年无言。
“所以，既然你拿不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矮人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想求你去阻止你家人正在做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去看一眼。”他阴沉地说：“你就不好奇吗？”
霍尔顿低下头。
他确实很好奇；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很好奇了，一直到现在。
巴洛姆趁热打铁：“我们采取一个折衷的方式，我们一起去看一眼你老师在做什么。”他表情僵硬地说：“你看，我双手双脚都被捆着，什么都干不了；比起那几位强的离谱的家伙，我可以说是最弱的。一旦我要做什么事情，你也可以制止我。”
这几乎可以说是蛊惑了。
少年站起身子，苦笑一声：“我不会带你进去的，先生。”
他走到门前，推开了大门。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阵轻烟从矮人身上飘起，跟在了他的背后。
钢铁大门发出锈蚀的摩擦声，关闭了。
“我突然想问一个问题，”门严丝合缝地合上之后，花匠扭头问道：“你们是‘协助’无光之海的亡灵来取宝物的，那么那位亡灵在哪？”
艾里看了眼僵在原地的矮人。
“我明白了……”花匠叹了口气：“所以说，圣贤和神明们真的是闲到了一定程度了。”
门自动合拢了。
少年转过身去，呆住了。
虽然今天一天中发生的古怪事情和灌入他脑海中的知识总和要超过过去两个月的，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东西。
《黑之元典》，在他的印象里，应该是一本黑色封皮的，写满了亵渎言辞的厚厚大书，被放在一个魔法阵里面，周围是可怕而扭曲的怪物——他早就做好了这些心理准备，即便见到那晚小林奇召唤出来的恐怖生物，他都不会像现在一样惊诧。
因为，他的面前，没有什么魔法阵，没有什么书，没有怪物。
只有一座巨大的残骸。
即便它显然已经不能运转了，可是还是显示出惊人的美感，流线型的外壳，亮银色的喷漆，严格对称的几何设计带来了一种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没错，它本不属于此地，本不属于此刻，这座叫蕾尔的大陆上，没有任何魔法，没有任何机械能够制造出如此美丽而强大的造物。
可是现在，它的残骸就在少年面前，令霍尔顿目眩神迷。
一直伏在他背后的烟雾翻卷，涨缩，最后变成一个捧着书卷的人形。
“没错，你面前的就是黑之元典。”粗糙的嘿嘿笑声，但是少年已经无暇他顾。他视线所及之处，在如山一般的飞船残骸上，一个小小的黑点正一步一步地向最顶端攀登着。
“你……是谁？”他转过身去：“巴洛姆？”
“差不多吧，我只是个无名的游魂而已，偶然得到了这个名字。”烟雾老人夸张地笑了一声：“只是借那具身体说个话，和你老师还有那位神明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哦对，你没有看到兰森德尔被那个花匠吊起来打的场面。”他开怀大笑：“真是精彩。”
“我怎么能追上我老师？”霍尔顿问道：“既然刚才你说你想要看我老师在干什么，想必不会在这时候骗我吧？”
“我们得进到飞船里面。”巴洛姆爽快地指着那扇破损的大门：“我当然不会骗你，这段路还有很长时间，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少年默默地钻进了大门。他注意到，飞船的周围，都是一伙一伙的亡灵，它们却并没有攻击霍尔顿，只是默默地游荡着。
拉开门，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有许多小门。少年奔跑着，脚下的触感有些类似于教堂光洁的大理石，却不用担心滑倒。
“一号走廊尽头有一架升降梯，上次我来的时候还能用，不知道现在行不行了——不过即便升降梯坏了，我们还有引擎直接供能的货梯，不要担心。”老人轻松地在他身后漂浮着。
“你真的是巴洛姆吗？这座……‘飞船’是怎么来的？”少年一边跑一边使劲咬着舌头，把那个词从嘴里咬出来：“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黑之元典》是放在它的某个地方吗？”
“确切地说，那个矮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不过是我数量众多的身体之一——啊，在那具身体里面我甚至不能多说话。至于你身处其中的飞船是怎么来的，这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我猜你是不想听的。不如你找到了你的老师之后亲自去问他。”老人的语调突然严肃起来：“毕竟，当年就是他信仰的神明把我们打下来的。”
“哈？”
整个飞船的内部结构和它的外形一样有序高效，倒了几次升降梯之后，少年已经来到了飞船的顶部——虽然中途有一架梯子半路失灵了，他不得不扒开电梯门从楼层间的空隙中爬出来，虽然很狼狈，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些。他现在只是想见到自己的老师，问一问这些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经过飞船后部的引擎室的时候，老人消失了一会。
“好了，小伙子，虽然你很累了，但是不要担心，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巴洛姆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了他身旁：“打开这扇门。”
随着电流的噼啪声，最后的门也被打开了，他们来到了残骸的外表面。
少女在不远处的地方安静地坐着，黑色的半长发静静地垂在耳畔。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呢，尖耳朵。”明明是少女的身体，响在男孩脑海中的却是男人的声音：“那么，小子，你来做什么？”
“我……我有些好奇，团长，你在做什么？”少年说出相似的一句话，声音有些颤抖。
“复杂一点说的话很费力，简单地形容的话，就是在毁灭埃科斯。”考菲尔德——不，小林奇——轻松地说：“我以为你知道的。”
PS:PS：最近几天更新可能晚一点，事情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