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大学中的景象，即便是在阿卡纳。他也听说过沃顿的三所大学。
米兰登，盛产绘画与演奏名家、以及知名学者的艺术大学；威灵顿，专注于为王国培养战争人才与将领的军事大学；还有苏里尔，这座被冠以贤王之名的大学更加偏向政治，其中一半的学生毕业后会成为政府官员，剩下一半则会进入司法体系工作。
它们是王国中三座最高等级的学府，是大师与学者汇聚的知识殿堂，没有约束，风气自由。来自王国各地的年轻人在大学中学习高等知识，完成学业后便可获得上流社会的敲门砖，进而能够去追逐自己的理想，追求更好的生活。
因此在阿卡纳时他早就规划好了自己未来的人生，攒够钱去沃顿读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在繁华的王都中安稳的度过一生。
但世事难料。
格温现在也进入了大学，然而密斯特大学和他所向往的那些略有不同。就像此时，他和安坐在一间如同剧院一般的演讲大厅中，听着一名年迈的矮人给他们上课。
“地水风火，它们是世界的四种最基本元素。”
台上的老矮人挥动手掌，空气中依次浮现出一块黄色的石块、一团透明水球、一道旋转的气流，以及一点跳动的火苗，他看向坐在台下的数百名学生。
“在超凡世界也存在四种最基本的概念，血脉、以太、星辰、魔能，正是它们奠定了整个超凡世界的法则基石。”老矮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托蒙德法师在《追溯起源》中将血脉之力看做超凡世界中最基础的力量，先民、精灵、矮人，甚至包括消逝的巨人和古龙，每一种生命的血液中都蕴含着独特的力量，它们起于原初时代的万物先祖，在不断延续的血脉中代代相传。”
“其次是星辰，”老矮人合拢手掌，象征地水风火的四团物质随之合并，在台下学生的惊呼声中炸碎成璀璨群星，照亮了昏暗的演讲大厅，“或者说，无垠星界。”
格温试着伸手触碰那些碎银粒一般明亮的光点，感到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身旁的安伸手想要把星辰抓在手里，却被它们轻巧地从指尖溜走。
“星辰常常被视为神明的化身，”抬手示意学生安静后，老矮人继续说道，“我们头顶的群星随日月转动不息，进而影响昼夜交替与四季更迭，也因此被当做秩序与法则的象征。相信各位都知道，渺小的星辰组成星座，每四个星座构建一环星域，八环星域才聚成无垠星界，掌握法则的神明就存在于星界之中。”
“弗林特教授。”
台下有学生举手发问，“你的意思是星辰之力就代表着它们对应的神力？”
“可以这么理解。”
矮人和蔼地点点头，“大多数神明的祭司与使徒都会得到神力祝福，能够从星辰中汲取力量。信徒之外的人如果从星辰中汲取力量，也或多或少地会受到神明影响，有很大概率会被精炼为信徒。”
他的话也令学生们为之一肃，“所以我个人不建议各位在超凡者进阶的道路上一味寻求捷径，那样也会带来不可知的风险，神明也并非都代表正义，如果被精炼，就再也无法晋升到第四境之后。”
“最后我们谈谈以太和魔能，”弗林特教授挥手抹消四周的星辰，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银色的音叉。当他用指尖拨动时，音叉开始快速颤动，并且发出细微的嗡鸣声，细小的黑色光芒随之浮现在音叉顶端。
“以太是自然中随处可见的事物，它无形、无味、无色，象征着静止与绝禁，只有在特定的音律中才会显现成可见的形态。使用不同的音律驱动以太时，能够用它们施展不同的法术。根据《翠玉录》中的记载来看，它最早被应用于精灵的歌咏法术和古龙的龙语魔法之中。”
弗林特话音未落，格温就看到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中冒起一股紫色火焰，心里不由得生出某种感应，只觉得那团能量令他觉得莫名亲切。
“与以太对应的就是魔能，作为深渊侵蚀现世的产物，它非常强大，也很狂暴，具有强烈的腐蚀性，会损害使用者的身体，令他们的心智陷入狂乱。原初时代的巫师们为了寻求力量，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接触魔能，有很多人都因此失去理智，成为被深渊腐蚀的堕落者。”
“不过在后来，奥术大君塔尔·博德里克找到了控制魔能的办法，”弗林特话锋一转，只见他将音叉上的黑色以太刺向紫色火焰，当两者接触后，狂躁的魔能忽然平静了下来，变得温和许多，与以太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反应。
“以太对于魔能有抑制作用，它能够让狂暴的魔能变得温和，并且净化其中的深渊气息，于是奥术大君便用以太符文来控制魔能，开启了奥术魔法的起源，十三个法师学派也在这之后划分成型。”
老矮人收起音叉与火焰，有些感慨。
“超凡世界中有许多阶职，但最基本的四种超凡力量始终不变。各位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学习，未来的晋升道路还要靠自己——再过不久就到你们选择阶职的时候了，希望到时各位能觉得，我这个老家伙讲的东西能够起到一点帮助。”
掌声响起，大厅中亮起灯光。老矮人对学生们鞠了一躬，转身从侧门走出教室，学生们也开始收拾东西，陆续离开。
“格温。”
安将笔记抱在怀里，从椅子上蹦到少年身边，“你打算选择什么阶职？”
“我还没想好，回去得问问云梦。”
格温挠挠头发，“不过我听不懂那些法术理论的课程···适合我阶职的也只有战士，或者拳斗士吧。你呢？”
“我？”
两人向讲演大厅外走去，安跟在格温身旁，闻言眨了眨眼，“我对魔动机械学很感兴趣，打算进入法师学院学习机械制造和火药冶炼的知识。”
“火药和机械····好吧。”
格温看了眼身高只到自己腰部的安，挠了挠下巴，难以想象对方拎着扳手和火枪的情景。
“呼，天气越来越冷了。”
他们走出讲演大厅后，迎面袭来一股冷冽的寒风，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抱紧怀中的笔记，“我得回宿舍公寓去看书，你还是和云梦一起回沃顿？”
“嗯，她这个时候也应该下课了，我要去找她。”
“明天见。”
“明天见。”
两人在教学大楼外互相道别后，安就往宿舍公寓的方向走了，格温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后，转身找云梦去了。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初，气温渐渐变得寒冷，天色始终都是灰蒙蒙的，令人难以打起精神，四周身着制服其他的学生们要么赶着去上下一节课，要么就是在去餐厅和宿舍的路上，没有人愿意在外面逗留。
等他穿过大半个学校后，终于在南边的站台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件黑色毛绒大衣，双手插在口袋中，下巴缩在围巾里，夹着几本书站在那儿，脚边放着手提箱，对四周打招呼的学生点头微笑。
“云梦教授，希望下次您在课上能再多讲些精灵语的知识，我对他们的诗歌很感兴趣。”
“没问题，我会记住你的建议。”
“下节课见，教授。”
“下节课见。”
和一名学生道别后，云梦注意到了向这边走来的格温，她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向少年招了招手。
“弗林特教授的课怎么样？”
她对格温挑挑眉，“这可是你第一次正式接触到超凡知识。”
“教授的课很好，我学到了许多新知识，对于未来要选择的阶职也有了计划。”
“哦，打算选什么？战士还是拳斗士？”
“拳斗士，”格温把云梦的几本书和手提箱拎起来，“毕竟我曾经也是个拳击手，再加上恶魔血脉增强了我的力量，目前来看还是这个阶职最适合我。”
“合理的选择。”
云梦从兜里掏出酒壶，没等她拧开瓶盖，冒着蒸汽的列车便停在了站台前，于是她又拧上了盖子，和格温一前一后地上了列车。
等他们在列车上找到座位坐下后，车厢晃动几下，沿着铁轨向前。不到两分钟，列车就了穿过密斯特大学的高墙，往山下的小镇驶去，云梦靠着椅子闭眼假寐，格温则望着远方的湖泊发呆。
这是熔炉之月的第十二天，十一月十二日，距离格温来到沃顿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在那场审判后，他成为了云梦的守誓者，同时也作为少女的助手在密斯特大学中与新生们一同接受教育。
云梦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密斯特大学的教员，只不过要更高上一级——古代语言与文学教授，这才是她在密斯特大学中的职位。
不过，作为密会第七特别行动机关的编外人员，云梦身上没有那么多限制，她平日里大多待在沃顿城的住所中，只有每周二和周四下午才会到密斯特大学给学生们上课，等到傍晚时坐蒸汽列车回家。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格温是要和云梦一起住的。名义上是方便少女对他的情况进行监视，实际上却更像是监护人，让云梦负责格温的起居饮食和教育，密会监察部和大学则给她双份的额外薪水。
格温也是在进入密会后才知道，灯塔密会一共有七个部门，分别是：四处收集奇物的第一部门、负责监视深渊动向的监察部、守护奇物的收容部、记录宗卷的档案部、分别提供医疗和情报的第五和第六部门，以及负责事项最全面的第七特别行动机关——也就是云梦所处的部门。
第七特别行动机关成员的任务包括但不限于处理超凡事件、回收遗落在外的奇物、清理密会的背叛者。因为他们统一穿黑色的制服，因此又被外界称作“清道夫”或“夜鸦”。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及【奇物】。奇物是指一些具有超凡特性的事物，包括各类物品、甚至人和生物。他们都具有神奇的力量，能够达成持有者的目的和愿望。
但奇物也有很多种，有自然奇物和人造奇物两大类，其中又被密会细分为传承奇物、祈愿奇物、英灵奇物、深渊奇物、不定性奇物这五种。
例如那座出现在阿卡纳的石杯，它属于所有奇物中最危险、最恐怖、最可怕的深渊奇物之流，蕴藏着密会宿敌——深渊的力量，现在已经被好好地存放在密会收容部中。
“尊敬的乘客，列车马上就要到站，请检查您携带的物品，以免遗落在列车上·····”
车厢喇叭里响起的提示声令格温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城墙与高塔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
沃顿城到了。
“铛——”
两人走出站台后，有钟声从远方传来。
此时天色已晚，格温抬头望去，在暮色中看见一座漆黑的大钟塔，它于林立的高楼和建筑后露出高耸的塔尖与三道巨大指针，以及上面十二个古老的赫塔字母——它们由古代巨人所创造，象征一天中的十二个小时。
“已经晚上六点半了。”
云梦在冷风中呼出口白气，她搓着两手，“晚饭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
格温认真想了想，“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咳，”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在寒风中微微发红，“现在时间还早，走，顺路去买点食材。”
因为云梦家离西城区的贸易市场不远，两人也没有乘坐马车，他们一路走着到了集市。
西城区的集市是全城最大的贸易场所，整座集市处于一片广场上，一旁不远处就是苏尔士运河，数不清的马车与行人来往于沿河街道上，偶尔可见牵着猎犬巡视的警员，还有一些身着学士服的年轻学生。
他们走进广场，空气中弥漫着各类吃食与饮料的香味，叫卖声、街头艺人的演奏声，还有行人的交谈声汇聚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
格温望着远处的一座彩色大帐篷，脸上铺满粉底的小丑正在帐篷外发送传单，“只要十枚铜币！亲爱的朋友们，只要十枚铜币，就能享受一段奇妙的欢乐时光！来自异国的珍奇动物，大师级杂技，还有精彩的空中飞人和魔术表演！一切尽在杜宾马戏团！”
他颇有兴趣地驻足观望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来买食材的，赶忙向前追上云梦的步伐。两人在拥挤的人群中向北边挤去，四周商贩的货架上摆放着各类商品，水果、香皂、海鲜、药品，以及种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云梦目标明确，显然已经决定了今晚的菜谱。等两人离开集市后，她和格温手上就多了些大虾、熏鱼，一罐蜂蜜和一大块肉排，以及两串青黄色的梨子。
约莫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了云梦的家——西城区鲱鱼巷第二号。鲱鱼巷头尾狭窄，中间宽阔。形状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活像一条放大后的鲱鱼。
此刻巷子里也没有多少行人。左边是红砖青瓦的单数号建筑，右边是白墙蓝顶的双数号房屋，一颗孤零零的橡树立在巷子中间，算是这里唯一的绿色。
巷口右侧的第一座房屋就是云梦的住处，趁着她掏钥匙去开门的功夫，格温打开信箱摸出一封信，随后跟着云梦进了屋子。
“我去做饭，你去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云梦脱下大衣，把长发扎在脑后，“从那本《古代文字大全》第一百一十五页开始，直到我标记号的那一页为止。”
“还是赫塔文？”
“不，你的赫塔文已经达到了入门水准，之后再进行更深入的学习。”
云梦拎着食材走进厨房，头也不回地说道，“今天你要学习的是精灵语，包括基础单词的读音和含义，还有使用精灵语的基础语法。”
“精灵语······”
格温蹲在壁炉旁打个响指，迸溅的火苗点燃了柴火，橘红色的火焰盘旋而起，给少年脸庞染上一层温暖的色调。他随后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坐下，望着桌上厚厚的红皮书，不由有些头疼。
“我已经学习了赫塔文、矮人语这两种语言，现在还要学习精灵语？”
“别那么反感对语言的学习。”
厨房里传来一阵切割声，云梦似乎正在处理那块新鲜肥美的鹿肉，“不是所有人都会使用通用语，格温。掌握多种语言对密会成员来说十分重要，就拿精灵语来说，精灵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长寿种之一，学会他们的文字，你就能解读出许多被掩埋的历史，进而从那些古代的文物和遗迹中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你说的有道理····”
格温长出口气，低头翻开红皮书。他今天的学习任务足有四五十页，上面书写着许多繁琐细密的陌生文字，如同飞舞的鸟和鱼，还有蔓延扭曲的藤蔓与树枝。
只是看着这些文字，就让格温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因此，他决定先看看那封收到的信件。
这封信来自阿卡纳，署名是诺文。
信上说由于前任警长霍姆殉职，警备厅损失惨重，王室已经向阿卡纳派遣了驻军，教团也在城市中进行大清洗，搜捕那些逃跑的鸦人和魔女，同时帮助伤者和幸存的市民，为他们提供医疗和暂时的庇护所。
现如今城市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重建工作，恢复那些被大火烧毁的工厂和建筑。
不得不说，诺文的运气很好。现如今阿卡纳的七大帮派势力大部分都被清扫，他因为没有什么恶劣的前科，幸运地搭上了密会这条线，被赋予警备厅高级督察一职，负责监管并汇报阿卡纳的情报信息。
但令格温不安的是诺文还未找到穆琳的行踪，她在那场灾难发生之后就无声无息地从医院中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他在审判结束后就曾立即拜托云梦帮自己寻找穆林，后者向诺文写信求助，现在却得到这样的消息，心中一时间覆上阴霾。
穆琳到底去了哪儿，没人知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密会庞大的情报网络，祈祷他们能够找到穆琳的消息。
看完信后，格温才拿起那本红皮大书。他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读了起来，凭借那些标记的注释和读音来学习精灵语。
精灵语发音舒缓悠长，如同悦耳的鸟鸣，语调较高，不过对于格温来说倒不算太过艰难，他的声带音域极为广泛，能够发出各种音节——用云梦的话来说，就是跟她一样具有语言天赋，是个语言学者的料子。
他在桌前认真学习着精灵语，云梦在厨房里忙碌着。勺子的搅拌声，菜刀的切割声，柴火燃烧的剥剥声，与窗外时不时响起的风声组合在一起，显得宁静又和谐，令人心情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
他盯着书本上的那些字符，看似是在专心学习，却已经开始猜测今天的早饭会吃些什么。
心里正寻思着，厨房中传来一股诱人的香气，他抬眼正看到云梦端着一个大托盘走出来，盘子里放着煎的金黄的肉排，上面撒着一层如同琥珀般透明的液体，正渐渐融化进肉块的表面。
肉块上冒着腾腾热气，散发出一种甜香味，令格温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在那上面。
“那是什么？”
“蜂蜜煎肉排。”
云梦将盘子放在餐桌的桌布上，“上面的是蜂蜜，它能够让肉的口感更柔软鲜嫩。”
她很快又从厨房里端出其他两道菜，并依次说出它们的菜名。
“大虾炖熏鱼，虾的壳都已经去掉，熏鱼也处理了一下，里面还加了些萝卜丁和香葱末，确保味道足够鲜美。”
“最后是香梨汤，把梨子切碎熬煮，加了红糖。”
云梦端上最后两份香梨汤后，将额前的头发撩在耳后，“这就是今天的晚饭了。”
“云梦，如果你开一家餐厅，绝对会是沃顿城里最好的餐厅。”
两分钟后，当格温坐在餐桌旁喝着梨子汤时，他这样感叹着，顺便又用叉子给自己叉了只大虾。他咬了口大虾，浓郁的鲜香在舌尖绽开，格温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的厨艺真的很棒，是在哪学的？”
“一部分是在执行任务期间学到的，另一部分····”
云梦抿了口汤，“是小时候在故乡学的手艺。”
“故乡？”
她的话勾起了格温的好奇，他放下叉子，“你看上去不像本地人，能和我说说的你的故乡吗？”
“故乡····”
云梦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没什么好说的，我对那里只有些糟糕的回忆，你不会想听的。”
“是吗···”
格温尴尬地笑笑，他看到云梦还想再说些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打声。
“云梦教授，有你的加急信件！”
一只雪白的猫头鹰蹲在窗沿上拍带着翅膀，它用尖喙点着玻璃，“请让我进去吧，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哈利？”
云梦有些惊讶，她起身打开窗户让那只肥大的猫头鹰飞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有重要的消息——天哪，这些食物可真香！”
猫头鹰落在餐桌一旁，叨起一块萝卜丁咽了下去，砸吧砸吧嘴后，又叨起一块碎肉，“请原谅，教授——我一路从索拉卡赶来，已经快要一天没吃东西了。”
“没事，如果愿意，你可以再吃点。”
云梦揉了揉猫头鹰毛茸茸的脑袋，“不过在这之前，你先把那个加急信件给我吧。”
“哦！当然，送信要紧。”
名叫哈利的猫头鹰晃晃脑袋，用爪子从身上的羽毛里取出一封信件递给云梦，“这个，会长大人叮嘱我一定要交给你本人。”
“辛苦你了，哈利。接着吃吧，我的肉排就麻烦你了。”
云梦接过信件，到书桌旁看了起来。
“乐意效劳，女士！”
猫头鹰脸上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笑容，它埋头叼起餐盘里剩下的肉排，抬头却正对上格温好奇的目光。
“你看什么呢，小子。”
它三两口吞下肉排，打量起少年来，“没见过会说话的猫头鹰？”
“没见过。”
格温摇摇头，察觉到猫头鹰似乎对自己的肉排很感兴趣，警惕地将餐盘向后拉了拉，“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哈利，哈利就是我！”
猫头鹰挺起胸膛，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哈利是密会里最高级的信使，专为会长和其他几位大人服务！”
它叼起一块煎土豆，“你又是谁，居然有幸尝到云梦教员的手艺——等等，红色头发，还有这双眼睛····我好像知道了，你是格温！”
“你知道我？”
“当然，密会里谁不知道一个怪——咳，一个新人成了云梦教员的守誓者。”
猫头鹰发出一阵怪笑声，“和云梦教员住在一起，还能让她给你做饭，我们早就想见见你长什么样子了。把握机会啊小家伙，云梦教员现在还是单——”
“哈利，好好吃饭。”
一只手掌盖在猫头鹰的脑袋上，立即让它闭上了嘴，低头啄起肉排来。
“会长有要紧事找我，你也一起来。”
“有什么事吗？”
格温看云梦脸色凝重，不由开口问道。
“会长要我到晨星宫。”
云梦拿起手中的信件，“讨论有关戴安娜殿下加冕礼的一些事情——你怎么了？”
“不，不，我没事。”
格温有些狼狈地搓着脸，他起身来到窗前，眺望向城市高处，望向晨星宫的方向，心中有些慌乱。他总不可能告诉云梦有人说自己是群岛王室遗落的王子，戴安娜公主的哥哥，这听上去太疯狂了。
但如果他能进入晨星宫，自然也就有机会见到戴安娜，见到自己唯一还活在世上的血亲。
他怎能心平气和？
来到沃顿后，他就时常在想那位公主的事情。她长的什么样子，她了解他们父母的事情吗，她今年多大了？她知道自己还有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吗？
窗外的冷风并未让格温冷静下来，他心烦意乱地想着，直到鼻尖传来一点凉意。他抬起头，无数从天空飘落的雪白尘埃映入眼帘。
下雪了。
这是沃顿城今年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