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康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重重地甩手，骂道：“目无尊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父亲倒是可以先问问自己，你的心里，有没有过这个女儿？”
“放肆！”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被这样挑战，苏长康怎么都绷不住心中的火气。
“母亲是你的发妻，她生病时你何曾有关心过她？姐姐小时候不小心走散，你何曾有派人找过她？我生病失声那时，你何曾有问候过一句？觉得我有用时，便在我外祖家前惺惺作态，扮演一个好父亲。觉得我没用时，便来质问我毁了你的前程！这个家，又有谁曾将我当作家人？你最好扪心自问，母亲到底为什么会早逝，姐姐为何会失踪，我十岁那年为何又会无故失声！”
沐笙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她以为自己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会很难过，此时却是很舒坦。
之前她从未正面跟他说过这些，现在局面既然已经打开了，就一并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苏长康听这句句质问，眼眸中翻动着异常复杂的情绪，震惊，怒意，不可思议。他的嘴唇轻轻颤动起来，“你，从何得知曾有个失踪的姐姐？”
发妻顾氏本就体弱多病，她一病不起，自己也无可奈何。沐笙十岁时母亲病逝伤心欲绝以至于说不出话，大夫也给出了诊断。
只是，她是如何以前曾有个姐姐的？
“如何知道？”沐笙冷冷道，“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而已吧？你别以为自己说几句话就可以掩盖事实的真相，姐姐为何会失踪，你比任何人都要心知肚明！父亲，有一句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长康脸上两边地肌肉绷紧了一下，她字字句句竟无意揭开了当年的事情。
他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些内疚，而后又很快地消失不见。他看了一眼沐笙，亦是语气冰冷，“平日里你不声不响，竟然是将这些罪都怪到了我的头上来。苏沐笙，你看别忘了，是谁将你抚养长大的！”
沐笙感到胸中一滞，抚养长大？被他抚养到十岁的那个女儿已经在湖里被淹死了，现在面前这个是他曾经弃养的大女儿。
即便是如此，他竟然丝毫悔意都没有，这样的人，是有多冷血！
“所以，失踪的姐姐，是你故意不找的？”她颤声地问，即便简单推想就知道事实是这样，但是她还想从他口中听到事情的原委。
“没错。”苏长康坦然道，“牺牲了一个她，换来一整个苏家，又有何不可。能为这个家做一些贡献，是她的福分。要怪，也就只能怪她命硬，生来就是苏家的克星。她出生那一日，大雨瓢泼，就是灾难的象征，而后苏家一落千丈。若不是得高人指点，我还不知道原来是因为家里有了个克星。”
“牺牲？克星？当年她那么小，怎么就成了你的绊脚石了？”沐笙终于控制不住，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过。
她没想到，当年自己被抛弃，竟然是为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
“我为的，是一个家。别说是拿一个女儿献给山中神灵了，就算是两三个，我苏长康也遵从神灵旨意。”
听到苏长康在这般冷血说出这些话，沐笙的心中痛楚如潮水般涌来。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都恍悟了，眼前站着的是人吗？
难道不是一个怪物？没有感情，没有理智。
就仅仅因为一个无知的“克星”之说，便把自己的女儿献给山中神灵？
沐笙想来就觉得心悸，那个所谓的山中神灵，是谁？这样说来，她那时候已经是必死无疑了，后来又是怎么被谢家的父母给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