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喜不动声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夜摇。
“你这鬼魂实在好生奇怪，我都说了我不要。”
夜摇嗤笑，倒也没在意她这样差劲的态度，只信心十足地说了句：“也是，你还小着呢，过上几年再来问你也不迟。”
商喜觉得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地止住了口，像是有些头疼般的抚了抚额，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
“啧，你爹爹回来了，”他冲她一挑眉，“小东西，我们下次见。”
话音将落，他便重新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商喜视线之中。
暴君回来了吗？
商喜抱着玩偶朝外看了看，过了片刻便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真的回来了。
商扶伶一进门就被面前的场景唬了一跳。
小东西坐在床榻上，两眼微微有些呆愣，地面上歪歪斜斜躺着那方本应安静待在角落里的黑铁剑匣。
沉重的铁盖已被打开，那把杀气凛然的长剑赫然映入眼帘。
商扶伶瞬间有些慌乱起来，三两步跑上前来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像是担心极了。
商喜见暴君神色焦急，眼底泛着浓重的血丝。
“你碰到它了？”
他的声音很大，像是很生气的模样。
商喜被他吓了一跳，唇角轻轻颤了两下，“爹……爹爹……”
暂时的怒火过后商扶伶渐渐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这样重的黑铁，她一个人是断断打不开的。
商喜忽地被男人伸长胳膊举在半空中，像个小玩意儿一样被反反复复来回看了个遍。
看了半晌之后他仍是有些不放心，拧着眉心问她：“伤到哪里没有？”
原来是在担心她受伤……
商喜心里不由得暖了暖，轻轻摇头。
暴君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垂眸放缓了声音询问道：“你看到什么人了吗？”
人没看到，鬼倒是看到了。
商喜顿了顿，心下纠结了半晌，终究还是决定自己能看见鬼魂这件事不能让暴君知道。
全天下都在传她是妖孽，可别让暴君自己也这么以为了。
打定主意后她天真无邪地看着暴君，声音又软又糯。
“没有。”
暴君看着地上凭空出现的剑匣，显然是有些不信她的话，又追问了一句：“当真没有？”
商喜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暴君盯着她的眼看了半晌，确定里面没有半分敷衍与欺骗之后才有些不放心地就此作罢。
“若是以后碰见什么奇怪的人说奇怪的话，一定马上来告诉孤。”
商喜有些为难，从出生到现在她见到的鬼魂也不止一个了，该怎么跟他说呢。
只是想虽然是这样想的，她也只能乖巧应下。
“我知道了，爹爹。”
听她应得这样干脆，暴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多一会儿，李默禀告说苏太傅来了。
这两日商喜多多少少也从众人口中听说了一些苏太傅的近况，听说他这些日子东躲西藏，好生辛苦，连课都没工夫给几个哥哥上了。
至于躲的是什么人，说来也可笑，他躲的是以自己亲老子苏老太爷为首的家里人。
听说苏太傅年将而立，至今连媳妇儿都没娶，苏家人实在等不及，私下定了门亲事硬逼着苏太傅松口。
果不其然，苏如庭今日进宫来为的还是这档子事。
“你爹说的也不错，躲了那么多年，的确是该成家了，”暴君一边伸手逗弄着自己腿上的小团子，一边随口说着，“再不抓紧，再过些年都没人给你送终。”
苏如庭一时无语，默默白了他一眼。
“你嘴里能吐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他没敢把话说完就及时扭转了方向，“吐出吉利话吗？”
暴君冷哼一声。
“不能。”
商喜乖乖在暴君腿上坐着，从苏太傅的视线往上看刚好可以看到露出来的那颗小脑袋。
暴君揪了揪她头顶的两个小辫子，用眼神刺激他，玩味地笑问：“你就不眼馋？”
苏如庭心如刀绞，却还是硬撑着不肯松口。
“才不。”
天知道他有多羡慕阿伶怀里能抱着小团子。
商扶伶嗤笑，将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压了压，不许苏如庭看见。
“那倒是正好，孤本来还想给你抱抱来着，如此说来那就算了吧。”
那一刻，商喜似乎听到了苏太傅心裂开的声音。
“你……”苏如庭勐地一甩袖，“罢了，反正我现在需要你下一道旨意，把我明面上调出去，十年八载回不来的那种。”
要旨意还要得那么理直气壮，商喜不得不佩服他委实是个人才。
暴君顿了顿，脸上的玩笑色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重的郁色。
“又要走？”
离开十载，刚回来没两年，竟然又要离开上安吗。
苏如庭一副了然的模样，冲他挑眉道：“怎么，舍不得我？”
暴君没说话，可商喜离得近，能察觉到他身上瞬间有股杀气正腾腾地往外冒着。
“我说过了，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苏太傅笑了笑，全然没在意王上的怒火，“这不是为了湖弄我那老爹么。”
过了半晌，忽听暴君幽幽问了声：“还在等她？”
等她？
商喜蓦地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不禁屏气凝神等待着苏太傅的回答。
从前话本子看得多，在司命仙君那里听说的爱情故事也多，纷繁杂乱中有一条规律倒是母庸置疑。
有时候，看上去越什么也不在乎的人往往越是深情，爱上一个人那可是会刻进骨子里的。
或许，苏太傅就是这样的人吗。
苏如庭胡乱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没啊，我能等谁？”
暴君抱着她的手越发轻柔，只在鼻间轻哼一声。
“苏如庭，孤看你还能藏多久。”
苏太傅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惯来最是能言善辩的人忽地安静下来，倒是令商喜有些不习惯了。
良久之后，只听苏如庭轻笑一声，终究还是选择了直言不讳。
“我知道她的心不在我这里，我从来就没有奢望过什么，”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持，“可是被逼着跟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难道不会痛苦吗？这种感觉你会不懂？”
哎？怎么说着说着把暴君也给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