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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悬崖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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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色的面纱将整个世界轻轻笼罩之时,潜藏在人类心底的恶念很容易被引诱激发。

伏在桌上的少年似乎已经醉倒了,从来不喝酒的家伙一口气喝下大半杯烈酒只会有这一个结果。整个世界似乎都被五彩斑斓的光线交缠着变成模糊的光斑,伊杰扶着脑袋,意识混沌之间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有修长白皙的手指将他还紧紧握在手心的酒杯挪开,浓重的玫瑰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缓慢地抬起头,年轻的勇者只看到了两片柔软的红唇。

“我叫莱斯莉,”她伸手轻轻握住了少年冰冷的指尖,吐露出的名字如同蕴含着不为人知的魔力一般深深烙进了他的脑海之中,“看起来你似乎正在被什么事困扰着,或许我能帮到你。”

帮到我?伊杰听得到的东西不多,但这样的话还是让他产生了些许的疑惑,她能如何帮到自己?

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从出生之日起就已然被逼上了错误的道路的人,还有谁能够伸出援手呢?

“没有人不会犯错,任何人都有想要逃避的事情,聪明人知道适当的沉沦有益而无害,美酒正是为这样的事情准备的,我也正是为这样的事而准备的。”

少女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又悠然回荡在伊杰的脑海之中,像极了有着高高穹顶的圣殿之中圣歌的回声,然而她话语的内容却与圣洁毫无关系,反而如同蛊惑人心的恶魔的低语。莱斯莉纤细有力的手指捧住了伊杰的脸颊,温柔的抚摸引诱他抬头看向自己。少年湛蓝的眼睛里那些明亮的光芒被浓雾一般的迷茫所遮盖,女妖喜欢这样的孩子,她知道恶魔也对这样的灵魂情有独钟。对于饿狼而言,迷途的羔羊无疑是最为美味的食物。一个挑剔的美食家知道一顿体面的晚宴不仅仅是咀嚼鲜美的餐点,更重要的是,有无辜的生命为自己这顿美餐而悲惨地牺牲。

她看得到少年的灵魂,它洁净无瑕如同最为纯净的水晶,又坚毅勇敢,满怀高尚的品德和对这个世界的美好期盼。诞生于黑暗之中的邪恶生物喜爱将干净的东西弄脏,染黑洁白的心灵。那是将光明紧紧攥在手心又用力将它捏碎的快意,是将最接近天堂的鸟儿的翅翼折断的愉悦。

“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一样,”昏暗的酒馆之中仿佛只剩下两人,女妖轻声说着,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缓慢地探出,如同顽劣的孩童小心翼翼地想要捉住一只幼鸟一般试图去捕获少年纯净的灵魂。莱斯莉的双眼深处有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没有人能够拒绝女妖的邀请,她以此为生,千百年的岁月之中她已然学会了不知道多少类似的小伎俩,“到我这儿来,我会让你忘了所有让你烦恼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莱斯莉悄悄使用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法术的那一刻,眼前醉酒的少年眼中忽然有了清明的光芒。这是计划之外的情况,但女妖很容易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人为少年施加了守护魔法,在会对他造成伤害的法术出现的时候,这样的守护魔法就奏效了。虽然很想暗自咒骂一下该死的恶魔,但莱斯莉也很清楚恶魔从来不会掌控什么守护魔法。那是人鱼或者精灵擅长的东西,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家伙,少年却已经同时得到了恶魔和其他什么魔法生物的保护。

猛然间从迷惑之中醒来,伊杰睁大了眼盯着莱斯莉那张美艳的脸庞注视了很久,然后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站起身的动作几乎要把椅子带倒,转过身,少年逃跑一般地离开了酒馆。

在夜风的吹拂之下伊杰终于完全找回了自己的神志,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从什么地方逃走了,然而和从旅舍逃离的那一次不同,这一次伊杰发自内心地感到庆幸。不论理由是什么,冒失地走进酒馆都是绝对错误的选择。战士应当始终是自律的,因为对未来的困惑而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更何况他还险些被那位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少女引诱……

伊杰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下去。他觉得疲惫困倦,酒馆浑浊的空气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在这样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他现在没法回到旅舍,而旅舍,也并不是他的家。

酒后狼狈不堪的伊杰,忽然很想回家。

等到伊杰躲过所有的护卫悄悄溜进王城,最终从没有关严的窗户之中跳进自己的房间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寂静的夜晚之中,伊杰久久地站立在自己的房间之中,环顾四周,为这样熟悉的景象而怀念到几乎要落泪。明明只是离开帝都几个月,他却觉得自己像是离开了很久,久到一切都变化了,然而自己房间的陈设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伊杰看得出来一切都得到了精心的打理,就连枕头也还被放在原来的地方。熟悉的房间让伊杰有了些许回家的感觉,有人在等待着他回来,有人在想念着他。不论这样的人究竟是谁,伊杰都不再被孤身一人的感觉所困扰了。

不久之前还在抱怨着那些自己生来必须履行的义务的自己或许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帝都是他的家,是他绝对没有道理逃离的地方。不论这样的血统带给了他什么样的东西,欣然接受才是最恰当的方式。

伊杰发誓自己不会再离开这里了,至少不会用逃避的姿态狼狈地离开这里,他要勇敢地应对属于自己的一切,不论那是一份重担,还是一份馈赠。

房间里若有若无的幽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四处张望之下,伊杰终于在自己身后的窗台找到了花香的来源。那是一朵在花瓶之中盛放的娇艳花朵,然而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它娇嫩的花瓣有着与众不同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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