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倒叫我找一番！”乌珠的脸红通通的，她看齐烨一眼，才又道：“呐，布兰花！给你养伤的！”
齐烨眼神搁在乌珠手中的布兰花枝上，蹙着眉问她：“布兰花？给我养伤？”
“上次方大夫给你用后，你就这般好了……”乌珠还未进完，便见齐烨接过了花枝，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她微微笑了一笑，脸越发滚烫，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样小女人了。
她往齐烨肩边靠了一靠，玉白的手搭在齐烨掌中：“从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日起，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喜欢我吗？”
齐烨看了乌珠一眼，深邃的眸子像夜色中的潮水直直地把她淹没，他嘴角抿着一小撮笑，大掌反握住纤葱的手指，答道：“喜欢。”
乌珠从未有过这般时候，秋日萧条的阁院都像是长了春天里的花一样。
好一会儿，齐烨松开她：“我该去见你父皇了。”
乌珠将手娇羞地藏在身后，“嗯。”
齐烨转身，将花枝递于还在望风状态的李治，他深觉得这几日自己的脑回路已远远跟不上将军计谋，有没有药可以补一补脑筋？！
去屯阳殿的途中，齐烨的脚步突地一顿，李治跟在一旁也下意识一顿，俯问道：“将军，怎么了？”
“去找人盯着乌图，有任何状况，都要禀报本王。”
“是，将军。”
屯阳殿依旧是个清静的所在，但看着并不十分清静。就好似坐在首座的北阳国王，他看上去不舒服极了，像是有钉长在那软凳上，急急地想站起来，南朝简直是疯了，光是一年就要进贡一万头上等马匹，别说上等，就是下等他也找不出来那么多啊。
“这个……齐将军，我北阳国虽然游牧纵多，但想必您也知道，一年有个五千头上等马驹，都是难事！”开口的是坐在齐烨对面的巴图。
北阳国王点头附和：“是啊，齐将军，这真有点强人所难啊！您只这一条便要倾尽我北阳国力，我女儿都给您了！…希望南朝也拿出议和的诚意来，而不是像这样不考虑我北阳国的生死！”北阳国王说完哼了一声，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齐烨，想接着说些什么，又实在觉得自己太没底气。
好一会儿，殿中又没声音了。这……这还谈个屁啊！北阳国王心中有五千头小马驹奔过。
李治坐在齐烨同侧，藏好的话慢慢地道：“大王，我朝如果没有诚意，就不会派六王爷前来了。只是一万头马驹贵国就这样推脱，实在是叫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为难，北阳国力雄厚，断不会连万头马驹都没有这样的事!如果就这样回复皇上，六王爷也交不了差呐！”
老国王撸起袖子擦了擦汗，他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北阳断不能毁在他的手里，就是死了也没脸见自己祖宗。好一会儿，他平复自己心境，手也不似刚才那般抖了，年迈嗓音里还透着一股国王气势：“齐将军，我北阳实在负担不了一万头马匹，如果敝朝愿意，我北阳愿意加贡每年三万两黄金。”
“如此，就依北阳王。”齐烨起身答得也是不紧不慢，这慢条斯理的话听起来这条件还怪为难他的。
老国王深吸了口气，屁股终于坐定，直直的腰背也塌了半截，疲惫道：“巴图，你去准备贡品，……至于巴珠的嫁妆，你也一并备着。巴桓，你送齐将军回营，莫教人说北阳不知礼数！”
“是！父王！”
出右屯门时，已是斜阳西下，齐烨勒着缰绳坐在马上，冷俊的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神色来。他扬鞭策马，北阳护送的军队也纷纷跟上。
纵马疾驰，到南朝军中时，斜阳还未完全消散。
交待了李治一翻，齐烨直直进了营账，连果果的影子都没见到半个，他蹙眉急寻，望见枯草中那抹被斜阳映得发光的落寞影子。
“将军，您这么快……。”率先发觉齐烨的赵大奇从枯草中猛地起身，被齐烨一脚踹得老远，他再一望，将军的青龙剑已握在手中，剑忍指着他，赵大奇护紧胸口，吓得尖叫一声：“将军……”
齐烨收起青龙剑，“你怎么回事？”
赵大奇拨开面前的枯草，连晃了好几下，才站稳，声音里透着股埋怨：“不是将军您让我看着方大夫么？这会儿子怎么来问我?！……您踢得真重，疼死我了……”赵大奇边说边走，很识相地回营找军医了。
果果已然在望着他了，这一望也让齐烨越发觉得这个面容的果果，他熟悉又陌生。和前两天见到的那个果果有些不同。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人的反差可以那么大？！
齐烨走过去，想好的话却这会儿倒很难开口，他隐隐担心又仿似是心中恐惧一旦他开口，面前的这个人定是会离开他，不再回头的。
“我有事同你商量。”齐烨看向果果，果果在他望来的那一刻收回眸光，转向远处的火红霞光。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十日后，……我会娶北阳公主乌珠。”
“嗯。”她像是不咸不淡地应和着，齐烨真是恨透了她的冷漠，却仍是不动神色的声调：“我不会委屈你的。”
好一会儿，果果终于肯将眸光放在他的面上，齐烨将手掌覆在果果脸颊摸了一摸，抿着嘴角浮出丝丝笑意。
“王爷，你喜欢我吗？”
果果问得很轻，似乎空中的风都能把她的话吹散。齐烨怔了一怔，他想起在北阳王宫里乌珠问那一句：“你喜欢我吗？”他没深究就答了“喜欢”。他知道女人喜欢什么，也有把握让女人喜欢他。
但果果于他是不同的，这种不同让他想深究，却没有入口让他去深究。
“我不能失去你！”
“如果……让你在我和乌珠公主之间选一个呢？”
……
这种丝毫没有意义的选择题，齐烨向来没有做过。明明两个都可以存在，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地要他选择一个。齐烨不想骗果果，可也不想伤害她。他再也不允许果果怀疑他的真心，质疑他的真心，这种感觉最是难受，只忿开话道：“别闹了！天色晚了，我们回去。”
良久，果果瞧着齐烨，拿开他覆在她面颊上的大手，回复了一个“好”字。
她难受的想哭，却拼命忍着。果果不明白自己何时变成这样，不敢说，不敢做，不敢面对，甚至不敢逃……她这般胆小，胆小到连她自己都快认不清自己了。
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怎么会是这个令自己都厌恶的模样！
——
你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勇敢的事吗？那样有勇气的自己一定很好看吧！
你说，这个生命里的内容太过空白，想做一回医生，救死扶死，真好你现在是个大夫！
你说，你想开个医馆，不想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也真好，医馆也开过。
你说，这里的人都太复杂，自己不太爱惹麻烦，不管结果如何，你努力地跑过了。
……
可为什么努力到最后竟是自己最最不想的日子，最最不想的模样的自己！
齐烨，你想过吗？……放过我，也放过你。
——
果果搬离了齐烨的营帐，这是齐烨亲自授权的。本来知道果果身份的人除了齐霖之外，好像还没有谁敢说出去半个字。齐霖当然也知道厉害关系，面上的功夫做得也足，果果的新营帐半步都不曾踏进去过。
十日后，是北阳的万元节，宜嫁、宜娶，宜兴木。天气也十分地好。齐烨这一天果与乌珠大婚了。而这十日，果果一直将养身体，但看上去仍是病恹恹的。
乌珠公主婚后一直随齐烨住在南朝的军营中，住的正是果果之前住过的帐子。而果果本身更是变成了一个很微妙的存在。
因乌珠自来军营的第二天就找到果果，向她问齐烨这个，齐烨那个，……她实不知如何作答，统一“摇头”回复乌珠。
但乌珠来的次数日渐增多，连果果都不知道原因在何。终于在一个午后，果果开口问她这个原因。乌珠答得利落，“这里的人我只识你一个，自然和你比较亲近啦！”
果果缓缓舒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复了位。
很快到了班师回朝的日子，多数物品已打理妥当。北阳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乌珠送行。果果几乎可以预见阔别已久的樊城好像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饯行的酒宴设在北阳宫廷里，果果不想来，却硬生生被乌珠拖来。酒过三巡，连月亮都爬出来了，银光映在树梢上，这景让果果有些恍惚，想起烨亲王府秋天的听雨阁也是这般光景，……她已经开始回忆自己这短短的人生了吗？
没一会儿，她的回忆就被人打断！
“方大夫，别来无恙!”乌桓说话时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果果应和他道：“大殿下，有什么指教？！”
“你如今贵为齐将军的座上客，有谁还敢对你指教？！”乌桓哼哧。
这人真有意思，怼人很好玩么？！
果果也不客气道：“你知道的话就该离我远一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