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上任之路无坦途
年轻船工已经代替老艄公在掌舵扯帆。老艄公正在后敞舱里生火做饭。当姚奉儒把那只还带着好多肉的羊腔子送给了他们时，老艄公哪见过这么好的吃食，感动他黑红着老脸嘿嘿地傻笑了半天，说道：“我刚才闻到了船舱里有一股子羊杂碎味儿，这羊杂碎汤啊，可是秋冬最好的补品。要是先生大人们不嫌弃，刚好就着这一灶煤火，把这羊骨头拆散剁开，用小火慢炖它一后半晌，黑灯前，准能给大人先生们煨出一锅上好的羊杂碎汤喝。”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开始用菜刀刮剃着羊骨上的羊肉。
“没看出来老师傅对烹饪还挺在行。”姚奉儒返回船舱，把那扇盛着上下水的托盘端出，送给了劈拆羊骨架的老艄公。老艄公一看，说道：“这套羊的上下水卤制得真好，全都煨了汤怪可惜了的，不如把这羊肝羊心羊肚伍的切成细丝，拌上点香菜葱花，正好给先生大人们凑俩下酒的凉菜。”老艄公开始摆弄起那些肠子肚子来。
姚奉儒返回船舱，和杨黎二人一同吃起了午饭。突然舱帘一掀，老艄公摆手，示意姚奉儒出来。他神情紧张的指着案板上的一盘羊肚一盘羊肝说：“这位先生，刚才你说是一整套的上下水，你看看，这羊肝羊腰子羊肺羊肚羊肠子都有，就是没有羊心，也不能说没有，就是太小了，这不，就这么个小东西。”老艄公从那团下水中拣出一个酱紫色的核桃般大小的肉蛋蛋。
姚奉儒接过一看，哟，这颗羊心还是真够小的，跟一个大枣差不多。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鸡心。姚奉儒沉思了一会儿，便把这颗鸡心塞进老艄公的嘴中说：“没事的，就说我一不小心把那颗羊心弄掉进了水中。”
老艄公哈哈一乐，说道：“刚才我听见里面那位年长的客官吵吵着要酒喝，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们船家有自酿的地瓜烧。”
姚奉儒回到舱里，说道：“杨兄，船家有自酿的烧酒，您要不要来点儿？”
“他们有酒？行，那就来一壶。”杨公鹤挑帘出了船舱，两步跨到后船板，接过老艄公的酒壶，吱喽就是一大口。他吧唧了几下嘴巴，褒斥道：“天下竟然有这么难喝的酒！”
老艄公脸一沉，说道：“这酒俺都喝了一辈子了，去湿去疲又去寒，解馋解懒解心宽。既然你的上口这么金贵，那就免开你的尊口吧。”
“本老爷能喝你的酒，就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个犟老头子别不识抬举。”杨公鹤端出了平时对付窝囊百姓的派头。
“敢情你的面子比天还大呀，那你这面子还是自己个留着砸脚面玩吧。”说罢，老艄公劈手就去抢夺杨公鹤手中的酒壶。杨公鹤抱着酒壶转身躲去，正巧看见河北岸有一小队骑马人在与他们同向而行，他不禁惊慌失色手足无措起来，要不是老艄公及时伸手拉住他，杨公鹤早就落入了汩汩东流的河水中。
回到舱内的杨公鹤胡乱地吃了几口烤肉，喝了两小盅烧酒，就推脱说自己晕船，和衣倒在小床上不语了。姚奉儒和黎隼本来就无话可谈，吃完午饭后，便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随着船体的摇摇晃晃，不一会儿他们就都进入了各自的梦乡。
“各位先生大人，该醒醒啦，前面要过哨卡了，警察要逐个检查。”老艄公隔着布帘，冲着里面熟睡的人们喊着。
姚杨黎三人伸着松懒的身躯，鱼贯走出船舱。此时太阳西下欲坠，晚霞与河水相映一色，耀得那三双因长时间睡眠而发饧的眼睛想睁却不敢睁。
南北两岸相对各有一段极其简易的木质小码头，上面站着几个荷枪的警察。一道镐把粗的缆绳横在了两个码头的中间，阻滞着整整一河道上行下行的船只，一名警察带着一个扦子手在检查着一艘货船。扦子手挥舞着一杆铁通条，扑哧扑哧地扎着船上的麻袋，把个货主心疼得“哎哟哎哟”的直喊个不停。突然警察摘下大盖帽，托在了手中。那货主无奈地从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放进了那顶大盖帽里。就见那警察一挥手，缆绳挑起，那艘货船放行了。
“这竹杠敲得真老到！照这个样子，这一天下来，他们得捞多少啊，还真不好估算。”杨公鹤努嘴羡慕道。
接下来的第二艘第三艘依然如此着。突然挤在卡口的货船纷纷摇橹躲闪，一艘大六舱顺水下行而来，船头站着一个玄衣光头大汉，他冲着码头上的警察喊道：“快快放卡，不然就把你们这些黑狗子们撞进水里去。”
缆绳赶紧挑起，一警察回道：“毕爷，回来时别忘了我那黑粮。”
“不是还没断顿儿呢嘛，等着吧，少不了你小子的。”大六舱拥着哗哗哗的河水远去了。
“西行的那艘客船，过来。”警察呵斥道。
老艄公赶紧摇橹，年轻船工用力撑篙，客船靠上了北岸码头。警察跳上客船，瞪着一双狗眼盯看着姚奉儒三人，突然他抚了抚帽檐大声问道：“你们是在道的黑帮，还是南方的革命党？快说！”
姚奉儒和颜悦色地解释说：“我们是派往白洋县的公职人员，因为有一个同事身体不适，就改乘了客船。”
警察歪着脖子叽咕道：“公职人员，有证明嘛？”
“在船舱里，我这就去拿。”姚奉儒转身就往船舱里走。黎隼一把将他拦住，他上前一步，掏出一份证件，冲着那警察一晃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们是津海道公署的官船，耽误了你大爷我的公事，我让你们的县知事乌邦俭生吞活剥了你。”
黎隼这一招还真管用，那警察又是鞠躬又是打立正，笑脸恭送他们的客船出卡西行。
杨公鹤附到姚奉儒的耳边说道：“看到了吧，官应该是这么当。”
姚奉儒心里暗下决心，到任后，腐败问题应先从警政开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