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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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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云哥儿在娘亲身上腻玩了一会儿, 一本正经的依依呀呀说话, 叶英儿听得津津有味,鸡同鸭讲了半晌,瞧着儿子开始习惯性的往自己身上扑蹭, 就抱着云哥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小家伙玩起来性质特别高昂,但禁不住年纪小, 一天十二个时辰能有是个时辰在呼呼睡觉,再加上吃得好不挑食, 粗粮细粮叶英儿都叫人碾精细、密密筛过好几遍煮了糊糊给儿子吃, 小子身量越发的黑壮起来,起床哭声每每惊天动地。

只是做娘亲的总是心软一些,原先打算等过了周岁给儿子断奶, 可现在抱着软和和的宝贝, 叶英儿总是忍不住担心断了奶万一营养不良怎么办。

回到房内温度明显比外头暖和一些,舒服的人浑身都有些懈怠了。

叶英儿把儿子放到炕上, 自己褪了鞋子坐上去, 云哥儿撒开手脚骨碌碌的连滚带爬拉扯着娘亲的衣裳也翻爬了上来,不用人教他,摇摇晃晃很兴奋的往娘亲的怀里拱,动作娴熟得有趣。

喂完了奶,按着平日里的习惯, 是要抱着黑黑去外头逛一圈透个气的。吃饱容易犯困,奶水不易消化,叶英儿总要想一些法子诱着小子蹦q。

云哥儿吃饱喝足的窝在娘亲的怀中回味了好一阵, 很快就兴奋起来,似乎知道到透风时间了,在炕上爬来爬去张望着等人来给他穿衣裳穿小鞋子。

叶英儿一面笑眯眯的和儿子说话,一面想着给刘旦缙捎出去的信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小东子送了刘旦缙捎来的东西后走的,算时间应该不远。

迎絮此时掀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妇人。

云哥儿好奇的撅着屁股睁大黑眼睛扑扇扑扇看着来人,发现不认识,飞快的一扭身钻进娘亲怀里去了,“娘啊”、“娘啊”的就叫唤起来。

叶英儿笑眯眯的搂了搂云哥儿,拍拍他的屁股让一边玩去,才朝门口侍立的人道,“不拘这些礼,你在这里也侍候过,知道我的。”

那妇人却是青菊。

青菊始终低着头,拘谨的福了福,立于门口请安道,“姨娘安好,小少爷安好。”一身洗的干净利爽的粗布短衣穿在她身上,颜色洗的暗白,似乎过得不是甚好。

又怎能过得好呢。

旁边的迎絮站在炕边,轻声道,“大林家的最好的衣裳了。言嬷嬷原本说,您唤她来说话是给她体面,只是她不怕穿坏姐妹们的衣裳,奴婢们瞧着她身上确实挺干净的,就直接带了进来。”

这一番话的声音很是清脆,音量不高,也不低,屋内迎絮、茱萸、甚至就连那四个站在墙角的粗使小丫鬟都听得清楚。

青菊屈膝道,“奴婢卑贱不敢污了姐姐们的新衣裳,姨娘莫要怪她们。”

叶英儿瞟了她一眼,对迎絮道,“碰见言嬷嬷了?”

“中庭里引着大林家的进来时,言嬷嬷正与孙让家的去了跨院那边给安排住处,看着忙得很。这回府里带来的东西不少,孙妈妈说等歇整下来,定要来给哥儿请安,也让府里来的几个人给小主子磕头。”

“找个绣墩让大林家的坐吧,磕头不磕头的迟些说。……”叶英儿想起方才孙让家的同自己也是那种不算恭敬的语态,把怀中坐不住开始扭动的云哥儿拨正坐好,抚摸着儿子粗硬而黑密的头发,并不抬头的对青菊道,“这是云哥儿,你走的时候他还没出来呢,一晃眼就这么久时间,……一直都没照顾你,想必,你是有怨气的。”

云哥儿烦恼的扭出娘亲的怀抱,见没人给他穿衣裳,索性就坐在炕上玩耍,左右睁着黑明的眼睛乱看,很快就找到新目标,跑去攀爬炕头的炕头柜,歪歪扭扭的一点儿也不害怕摔倒。

叶英儿给儿子一个鼓励的眼神,乐的小家伙越发奋进。

青菊始终低着头,眼角也没有去关注这位小少爷,听了六姨娘的话也只是例行屈膝,待小丫鬟给搬了绣墩过来,虚坐了半边,礼数上还是很懂规矩。

屋内迎絮等其他的丫鬟注意力都在云哥儿身上,生怕小少爷失脚栽跟头,瞬间就能冲上去保护似的紧张。

叶英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青菊聊了些嫁人后的生活,无非是苦日子,从前纤细的身材如今更瘦了,脸上的颧骨都明晰起来。

过了会儿,秋烟端了滋补的红枣桂圆茶来,热浓浓的甜香味立刻充盈了屋子,趁着六姨娘用茶的空隙说道,“姨娘,咱们小厨房那边的库房怕是不够用了,”

说着,迟疑的看了眼低垂着眉目玩弄手镯的六姨娘,眼角飞快的扫了眼远远坐着的青菊,“前儿五爷送啦的东西已经占了大半个库,这回府里送来的食材也只能放在阴凉的地方。言嬷嬷问,要不把西边最后一进的院子开了,捡着不常用的暂时放在里面?”

“西边的院子啊……”

叶英儿低眉沉吟不语,纤细白嫩的指尖轻轻描画镯子上的烙纹,静静地,房间里只有云哥儿天真的吱呀声,……仿佛感受到屋内的气氛,云哥儿半个身子挂在炕头柜上,回头好奇的看着一屋子人一回,撅着嘴还是努力爬自己的事业。

外面的事情到底急不急无所谓,重点是所有的钥匙都在叶英儿手里。

言嬷嬷只奉命取了东跨院的钥匙,那是给孙让家的一些有头脸的妈妈们住着的,送运东西的下人还都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似乎有些不大妥当,”叶英儿摇摇头,“挨得太近了。”

秋烟心中一紧,忙敛了目光垂下眼道,“隔了一条夹道呢。”

“哥儿本身就睡相不好,吵了他谁负责,谁又敢负责?”叶英儿看了秋烟一眼,“你吗?”声音很温柔,却冷得吓人。从来没有过的严厉。

“奴婢不敢——”

“茱萸,拿着钥匙去把爷前面院子侧耳房开几间,你起来罢,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你能想出这个法子也是很不错的。”叶英儿叫起慌忙下跪的秋烟,抬头迅速抓住青菊虚看过来的眼神,停了停,才对茱萸道,“就留东边的小门,按咱们的时辰落锁,跟大家伙说清楚了,别到时候摸不着头脑混沌胡说。孙奎家的这几日如果没有事儿就过来在前头照顾一二,天冷的,别让人凉了饭没了水,叫外头人说咱们爷苛待下人。”

茱萸原本是坐在炕头柜那边,双手兜着小少爷的,忽然得了这么个差事微微诧异了一刻,不觉去抬头看迎絮秋烟的表情:迎絮本不管钥匙,而秋烟低头看不见什么表情,只怕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让小丫鬟过来顶了自己看护小少爷,屈膝应喏后,轻轻脚步去里屋的匣子里去了一大串钥匙出来,又被六姨娘认真叮嘱了几句千万仔细不要遗漏、凡是多和孙奎家的商量后才离开。

原本是来讨姨娘示下的秋烟只能安静的立在这里,虽则心中有些急也不能没了规矩,……暗暗忖思着六姨娘留下自己的用意,偶尔眼角瞟向坐在不起眼出的那个年轻妇人。

同样是从京城里出来的陪嫁,先后被派来服侍这个姨娘,……

“言嬷嬷那里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么?”叶英儿瞅着她忽然道。

秋烟忙收敛心神笑道,“最急的就是这件了。”

叶英儿点点头,转头对上青菊,“孙让家的替夫人来给我送东西,琐事儿多得很,才说哪儿了,”说着,呷了一小口茶,点点头道,“——你现在的处境,有我的责任,没能去接济你。想一想,庄子上的事务不是我妇道人家插手的,我也和小张管事说了你家的情况,让给大林一些机会替爷办事,再多的我也不能够去过问。”

“小张管事人很好,”青菊回话道,“给了大林不少的机会。”

叶英儿闻言笑道,“那就好,须知你是夫人从前用的上的人,五爷行事雷厉风行我不敢强谏,只能走这些偏门路子。过了这么久想着爷不在这里,事情必定也淡忘了不少,正好呢,你也瞧见孙让家的来了,随行里也有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你看你——”说着,颇有意指的盯着青菊微笑。

青菊听了这些话,原先并不在意,可越是最后那话越有诱惑力,不禁抬起头去看这位害自己一辈子的姨娘,不想先撞见秋烟凌厉的眼神,浑身一抖,立刻低下了头,“奴婢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家里人捎话的,姨娘好意奴婢心领了。”

叶英儿一愣,想了想,“莫非你还在怨我?”说着话,随意的将屋内人瞧了一圈,目光落在迎絮身上,“……当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惹怒了爷,不敢问,也不能问。只趁着爷不在时候,才问得了原委。”朝迎絮示意。

迎絮抿着唇表情颇有些不自然,不能推辞,深深吸一口气,侧身向青菊道,“六姨娘自来对咱们几个很好,奴婢的性子也不拖沓,想必姐姐是知道的。”

青菊闻此言脸色倏然僵硬,艰难的点了点头,双手攥的死死的垂在身侧。

秋烟背着青菊也随即屈膝笑道,“姨娘宽待众人,奴婢们心里都记得的,”又对迎絮道,“姐姐的为人秋烟虽然相交日浅,却也知道姐姐耿直。”心中却有些忐忑起来,心料姨娘这些话不但是对青菊说,更是对自己说。

迎絮从六姨娘那里的了肯定,声音放松着,慢慢讲了当日旧闻出来:

几年前四姨娘盛宠中又怀了哥儿,而当时的继室夫人抓住了四姨娘苏氏不能侍夜的机会,对四姨娘处处照顾安排的妥当,任谁也挑不出错来,也顺手就把刘旦缙重新拉回正房。

年轻气盛的四姨娘不肯就被人摆了一道,使计纵着自己的丫头爬了主子的床。

青菊身子一僵,秋烟脸色也有些不大好,——出府之前夫人的话言犹在耳,做主子人上人的机会就这么一次,千万勿要错过。

“……那丫鬟当时一举有了爷的骨肉,爷虽恼怒那婢子的下贱,却也顾忌着她胎中孩儿,继夫人见状便贤惠抬举她做了五姨娘,好生养胎为爷开枝散叶。”

叶英儿即使再听一遍,也还是微微皱眉,刘旦缙这人心高气傲,哪里能容得下旁人算计他,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女人呢。

也不知那位贤惠的继夫人是怎么想的,想恶心四姨娘,不能连正头上司刘五爷也一起恶心了啊。

“……到最后即使五姨娘福薄失了那一胎,大盆大盆的血水往出倒,五爷也没去看顾过。”迎絮说到此处,仍旧心有余悸,“甚至此事后过了好几年,五爷也很少进四姨娘的屋子。”

青菊的脸色越来越差,手背青筋勒起,心中恨死。

秋烟听了略有所悟,不单是对青菊境遇的同情惋惜,也不单是自己幸而能知道这样的辛密,而是五爷的宠幸。上头两个姨娘年老色衰冷落是自然的,三姨娘番邦苗女还是兄弟所赠的苗疆俘虏、宠幸有限,四姨娘五姨娘这一回算是失宠了,怎么,爷过了这么些年才重纳新妾呢。

怎么也不会是色令智昏之人啊。

房内一片宁静。

云哥儿终于抓到炕头柜上面摆设的玉雕斛,抱下来坐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左右揪揪扯扯发觉并不是那么有趣就丢掉,仍旧趴下来扒拉进娘亲的怀中歇息。兴许是累了,听着好听的声音竟晕晕欲睡。

叶英儿听完故事,轻轻拍着云哥儿哄他睡觉,叫来奶娘抱进自己的床上去。

等儿子被抱走了,叶英儿才重新正襟危坐。

故事讲完,也给了这些人想一想的时间。

瞧着身子忍不住发抖的青菊,叶英儿缓缓开了口,温声道,“那日我在内室里睡着,外头的情形并不清楚,如今你也应当明白是你自己犯了五爷的禁,与旁人无尤。这些日子受的苦是爷对你的惩罚也好,是处置也好,我不提,爷必定不会再问。

只是我怜惜你同我主仆过一场,不忍见你一辈子在乡下受那些不明不白的腌h寒苦,你,若有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哪怕重新回府,我也能帮你送回去,只要同孙妈妈说一声便好。——只是,恐怕从此之后,你是再不能出现在爷眼前了。”

青菊浑身瑟嗦,慢慢从绣墩上滑跪于地上,伏地磕头,而后咬着牙摇头,嘶哑着声音道,“奴婢的错,姨娘仁慈,只是奴婢、奴婢这样很好,”定了定神,深深吸一口气道,“奴婢既已嫁给大林,自然是大林家的人,不敢再妄想其他,……辜负了姨娘的心意,望姨娘成全!”

声音压抑之极,叶英儿不禁皱眉,“你怎么这么说?就算你嫁了人,我自然是要帮到底,你们一家人不用屈在这穷乡僻壤,进城见了夫人,说不定夫人看着心疼了给你们一个体面地活计,怎么不比现在的强?真是糊涂的孩子,你好好想清楚,就是为着大林的前途也不该如此草断。”

青菊悲从中来,终于忍不住掩面哭倒在地上,“奴婢残躯,怎么有脸去见夫人,怎么有脸去见夫人呐!”

秋烟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跪倒一旁回头怒斥青菊,“还不住口!这里岂是你撒泼的地方,冲撞了小主子有你的板子吃!姨娘莫要怪她不识抬举,奴婢这就拉他出去说话。”

“你跟着瞎闹什么,”叶英儿冷冷的向秋烟看去,“这是大林一家的事情,就是我也只能建议,你拉她出去说道,怎么个说法,是替她做主呢还是替我做主?”

秋烟连着第二次被姨娘叱责,连连叩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见青菊乱了心神,想着以前的情谊想同她说说心里话,怎么敢替姨娘您做主呢。”

“行了行了,若不是看着你们都共同侍奉过夫人,我怎么容忍你接二连三的背着我见面?”叶英儿冷冷的盯着炕下跪着的两个人。

两个人同时一震,尤其是秋烟,大惊失色,她怎么知道她去偷偷见过青菊?!正要辩驳解释,就听六姨娘接着道,“别说了,听得我心烦,青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迎絮看着六姨娘疲惫的揉着眉心,连忙过来替姨娘按摩,心中却暗自叹息不已。

今日之青菊确实让她恻隐之心微动。

原先的迎柳,虽有青云之志却不敢妄自行动,就是有晓得五爷的种种顾忌:五爷的前三个姨娘出身都低,可二爷四爷跟前侍奉的都是老太太当年千挑万选的良家子,五爷嘴上不说,可从来都不给那三个姨娘好脸色看,只有大户出身苏姨娘被宠幸了好些个年。

就算当年没了主母,理家的权力都在大姨娘二姨娘手上,可苏姨娘那里从来不缺少好东西!只是世事难料,五姨娘的离子就在眼前呢,没想到这最后竟是当时隐隐要架于她二人之上的青菊犯了忌。

屋子里一时间人人都各有各的想法。

叶英儿闭着眼微微仰头,平复了情绪后,淡淡道,“青菊,我问你,如果不想再回去,你能受得了一辈子就——”

话音未完,小莲从外头急匆匆的跑进来,手中抱着一方蜜色木漆匣子,顾不上迎絮杀人的眼光,飞快近六姨娘身,焦急的附耳言语一番,说完话还在喘气。

叶英儿原本紧锁的眉目忽然放松了下来,瞬间带了几分喜色,可随即又沉了下去,看的众人心情大跌大幅的,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接过盒子把玩在手里,叶英儿点点头,柔声对小莲笑说,“拿回来就很好,遇事该多想一想的。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咱们就不用再等了,你……去直接跟他说,就可以拿人了,什么都别问随便关起来。还有,言嬷嬷那边有孙奎家的帮忙,你完了去问一问。”

旁人听得云里雾里,却丝毫不敢动,明显是出了大事了。秋烟几次想抬头,却又生生止住自己情绪流露,瞥见余光里青菊一副死人的样子,瑟缩着身子跪趴早那里,心知她靠不住了。

小莲得了令后风风火火的又跑了出去,屋里立刻就落针可闻般寂静。

迎絮身子微动,很想说话,频频去看姨娘,欲言又止。

见青菊如此,叶英儿摇头对众人道,“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必不能辜负夫人的恩义,”又道,“只是小人作祟,害我孩儿者我万死也不会饶恕,兹事体大,容不得我手软。”

这话太严重了,迎絮几人立刻就吓得跪地,叶英儿不管她们,继续道,“青菊,我即使这一年来没有帮你,却也没落井下石去害你,更是千万叮嘱了人帮助你们大林成家立业,甚至连给港口那边的窑厂运送土这样的肥差事都让先紧着你们大林来,怎么反而你们家还要来害我呢。”

青菊身子一僵,张了张嘴,吃惊的抬起头瞪着六姨娘,刚才不是还一直替她说话吗,怎么突然转口一副要打死她的口气?!

而秋烟的心也一下子缩紧,脸色瞬间白了起来,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力气,忽的又被自己立刻反驳死死按住,不能轻举妄动……

看着这两个丫鬟,叶英儿十分不明白,就算她是个妾,在这个官不官商不商的家庭里也是半个主子,有着主子爷几乎一半的宠幸,怎么人人都以为她可以随意欺负呢。

摸了摸胸口,平静道,“秋烟,你瞒着我接济青菊,我知道你是忠心的人,怕我多心,却又难舍往日姐妹情谊不忍她受苦,才暗地里悄悄去见她的。你放心,我不会因这些小事儿罚你的,青菊的事儿牵连不到你身上。”

秋烟木讷的摇头,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不明白为什么六姨娘敢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是哪里漏了错误让人抓住马脚?……六姨娘先把自己扣在这里,又让言嬷嬷把那些人送到前院看管,就算孙妈妈下令动手,他们也不敢在五爷的正院胡来,——秋后算账就是你有功也是犯了逆上的大忌!

况且屋里这些个粗使的小丫头片子都是村子里收来的,个个瘦干瘦干却力气大的出奇,只听叶氏的话,让人就是想先夺了她的要害也不行。……秋烟跪在那里忽然有些脱力,六姨娘的身边什么时候开始固若金汤,这些人一个一个的从庄子里村子里挑进来,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们,粗俗没见识的孙奎家的,只会窝在厨房里的小莲……

心中暗恨。

只能顺着她的话服软,讷讷磕头说着干涩的“不敢”。

“不过我想,秋烟你以后应当不会再犯错了吧?”叶英儿抚摸着手中的匣子,扫一眼低声跪着的年轻妇人。几经一年,年轻美丽的面庞已经北风霜侵蚀的失去颜色。

“不会了,姨娘宽厚,秋烟实在糊涂透顶……”

叶英儿不再看她,低头对青菊道,“方才让迎絮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给你一个认过的机会,你若能亲口对我悔过,我必定给你个悔过的机会,可你实在让人失望的很。拉走罢。”

摆摆手,门口侍立的两个小姑娘立刻上来,把青菊轻而易举的拖走了。

青菊挣扎了一下,就没了声音。

叶英儿低着头不语,只听着青菊被拖出了院子,才闭上了眼,轻轻的弹起了手中的小漆盒子。过了一阵,将它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来:是刘旦缙之前送来给小哥儿抓周的一方精致的胭脂盒,另外一封桃花笺。

原本等着抓完周就给儿子种牛痘,然后骗他过来一趟的,看来不需要了。

很快,外头就吵闹起来,似乎是孙让家的声音,咄咄有理,听得叶英儿不由得含笑看向秋烟,正好对上她躲躲闪闪看过来的眼,笑道,“去请孙妈妈去花厅候着,不要闹了云哥儿的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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