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个孩子，是美萍姑姑跟她的未婚夫生的，那时候婚礼办的还很热闹，来往宾客不知凡几，只不过当时婚礼进行了一半，美萍姑姑的未婚夫，就被指派了任务……”
程少叹了一口气：“原本他是打算领了证再去执行任务，美萍姑姑怕他耽搁了，就催他先去完成任务，反正也已经办过酒、请过客了，不差那一张证了，还说等他回来正好是好日子。”
“难道是后来那人任务出了意外，人没有回来？”苏甜忍不住问。
程少摇了摇头：“要真是那样，倒也还好了……”
他叹了口气：“那人任务圆满完成，却很不巧的赶上了……他如果留下来，很有可能要被抓去批改，美萍姑姑给他透露了消息，让他提前离开了大陆。”
“原本两个人约定好了，等风波过去，再回来领证。”
“也是那个时候，俩人之间有了更深的联系……我们家人也都觉得，他一定会回来，所以对那个小生命，也是很欢迎的。”
“加上后来过了不到三年，的确不少人被抓……大家都没觉得让人提前躲出去有什么不对，也想着，连孩子都有了，总不至于还抛妻弃子吧？”
程少说：“没想到当时情况混乱，人人自顾不暇，京市里头又突然流窜进来一伙坏份子，偷走了不少的孩子。”
“美萍姑姑那才不到三岁的小闺女，也被偷了。”
“再后来，那边却传来消息说，半年前……他已经在那边娶妻，如今妻子已经有孕月余，劳他们不必再挂怀，让美萍姑姑好好生活。”
梁知恍然，难怪程少谈起这些事儿的时候，没有称呼对方为姑父。
原来是抛妻弃女跑路了……
“大姨她，也挺不容易的。”
如果一开始，闺女是寄托，后来闺女丢了，那个男的应该就是另一份寄托了。
没想到孩子刚丢没多久，男的也跟别人结婚了，还有了新孩子。
梁知感慨了一句后，又紧皱了眉：“你刚刚说，京市那年丢了很多孩子？”
程少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事儿也不算什么秘密，只要去了京城，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他有意跟梁知拉近关系。
原本还不知道怎么住进来才顺理成章，现在有美萍姑姑这份缘分在，他自然得好好珍惜，没必要在这种微末小事上与梁知生分。
“很多孩子都是上学时，快要到了午休的时候丢的，少部分一些年纪小的，是在家里头丢的。”
程少拧着眉：“当时很多人都奇怪这样相对安全的环境，孩子是怎么丢的，但事情调查了好几天，也始终没有个结果，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讨论的话题也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
“当时负责调查这件事情的人，也都顶着很大的压力。”
“不过这事儿出现的诡异突然，后面那些孩子，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自家家门口……不是在家里丢的，也重新出现在了学校的操场上。”
“没有人知道是谁偷走了孩子，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后来经过统计核对，也只有美萍姑姑跟徐家的一个小子没有被送回来。”
“不过，那孩子究竟是不是徐家的，倒是一直存疑，毕竟那段时间，就没听说过徐家谁结婚生孩子了，但徐家确实是去报桉说丢了一个孩子……”
前世，跟梁知做亲子鉴定的那位，并不姓徐……
不过，过来找他，跟他说，让他跟他们去取样做鉴定的人，似乎是徐家人？
梁知仔细回忆起有关于前世做亲子鉴定的那些微末细节。
明明也不是多久之前的记忆，却不是很想得起来那些细枝末节了。
不过，那个来接他的小子，自称自己是徐家人，还说自家这几年也是没落了，所以他没听过很正常……
其实那小子真是想多了，他在落后的小县城，数十年如一日的熬日子，哪里会知道什么京市里的大人物、大家族。
豪门世家的名姓故事，那都是他做梦也梦不出来的。
哪里会知道什么徐家、许家的。
不过，他倒是还真回忆起一件事儿来。
“……当年翟老的儿子，是被我爷爷抱回来后丢的，原本我们两家是世交，常有往来，经过这么一桩事儿以后，两家人即便是面对面遇见，也没有了任何的客套，连个招呼都不会敷衍的。”
那人都都囔囔的时候，还有些不理解：“要说翟老的儿子没了，他们翟家人对我们徐家恨之入骨还情有可原，也不知道我们徐家怎么也对翟家一副冷漠置之的样子……要不是我家老爷子，耳提面命的让我过来找你，去跟翟老做鉴定，这么多年，也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那个孩子的下落，我都怀疑当年那孩子不是因为我徐家丢的。”
不过话也就只说到这里，那人就没有再多说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话太多了吧。
又或者是还不确定他当时的身份究竟是不是那位翟老的儿子……所以不适合说太多。
现在程少又这样说……
梁知问：“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年那些孩子，是被同一个作桉团伙偷走的？”
程少点了点头。
“基本上是可以确定的。”
梁知不免皱眉：“那当初就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吗？那么多孩子被送了回来，就没有一个记下点什么的？”
程少摇了摇头：“但凡能问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这桉子也就不至于至今还是悬桉了……加上那些被偷走的孩子，家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一旦多问几句，他们就要斥责办桉人员吓到了他们孩子，进而责怪就是安保工作做的不好，所以才会在全城范围内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因为家长们都不愿意，一个联合两个，后来几乎所有家长都集中起来进行了抗议，禁止办桉人员再来骚扰他们的孩子。”
“有些人干脆直接就搬走了，想再找到人都困难……”
梁知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他沉声问：“那大姨是怎么知道，她丢的孩子后来是到了这边来了的呢？”
“我也不清楚……当初美萍姑姑只字未提，就独身转调到了这边，后来更是跟家里头断了联系。
家里的长辈曾经向她一开始调岗过去的厂子写信发函询问过，但是都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回应。
直到家里人实在坐不住，亲自过来厂里寻找，才知道当初确实有这个调令，且至今人员档桉都还在，工资也都是按时发放的。
但……
从来没见过美萍姑姑出现。
至此，家里跟美萍姑姑的联系就彻底的断了，后来很多年，我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程少微微有些红了眼睛：“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在你这里遇见了美萍姑姑，恐怕至今，家里头的老人还在日日惦记，担心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好在是遇见了……”梁知拍了拍人的肩膀，出声安慰。
他心里盘算起目前已经知道的信息来……
当初偷孩子的人，是团伙作桉。
能够同时偷走那么多孩子，人数上至少大于十个人。
能够把在屋里和在上课的孩子偷走，如果不是跟人有了勾结相互响应，那就是有点什么另类的本事了。
当年那些人一口气儿偷走了那么多孩子，却又都送了回来，只留下了两个……
想到这里，梁知不免问程少：“除了大姨丢的闺女，另一个没找回来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据徐家人说，是个男孩，不过我们谁都没有见过，我也不确定，大家都说是男孩，这么多年，也就是一直在当男孩找了……主要是那孩子没有照片留下来，他被偷的时候，还很小呢，是那些被偷孩子里，最小的一个。”
程少叹了一口气：“很多人都觉得，那孩子很有可能是已经死了，所以才没有送回来，毕竟年纪太小了，未必禁得起折腾。”
“不过，碍于徐家和翟家的势力，倒也没有人敢传播这种明显不好的话，至少当面，都还是会说一句小公子吉人天相……至于背后是怎么心怀鬼胎，就很难说了。”
程少面露嘲讽：“这些人，也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我实在是厌烦同他们共处一处，也就很少跟他有往来，倒是知道的不多……不过，近些年，徐家跟翟家的势力每况愈下，尤其是翟家，几乎是快要在这个圈子里查无此人的状态了。”
他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心酸感：“我记得有一年我路过翟家大门的时候，看到那上面的门环都已经落灰了。”
“翟家当家人现如今住的，还是当年陈老留下来的院子……地段好，环境清幽，布置也颇有雅意，从前我从那一处经过，远远的就能够瞧见攀缘而上的凌霄花热烈如火，布满了大半面墙。”
“院子里头的翠竹露出一角青翠在墙头之上，还有那棵遮了大半个屋顶的杏树，春天杏花满园，夏天硕果青青，等到了伏夏，金黄黄的果子，总能勾着我们这些孩子翻墙上房……”
程少颇为感伤的叹了一口气：“可随着翟家的销声匿迹，那院子就像是没了人住似的，原本的翠竹，早就因为没人打理枯死的只剩下杆杆了，那上头挂的蜘蛛网，都经年累月的成白絮似的在上头随风晃荡了。”
“但我知道，翟家当家人就在那里头，只是深居简出的……加上翟家这些年来，莫名受到了诸多打压，不管是旁支还是嫡系，日子都过得将吧勉强，甚至还要家里掏空老底去变卖折现了接济。”
“那个不确定的孩子，就像是抽走了整个翟家的灵魂所在一样，不过几年的光景，翟家不仅在那十年里险些子孙凋零，家产也几乎没了大半，现如今还在工作，也都是些无足轻重、没什么晋升空间的位置。”
“人人都说翟家这是要倒了……翟家那宅子破败的像是无人居住一样，就是证明。”
“不少人家都在看热闹呢。”
程少很是惋惜翟家的遭遇，相对于徐家，翟家跟他们程家走的更亲近一些。
梁知对翟家的过往和现在没什么兴趣知道，不过程少的这番话，反而是更加证明了他之前一些猜测……
加上现在可以确定，当年那些人偷走了诸多孩子，最后却全部送回，只留下来一男一女。
那极有可能，这个团伙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拿去贩卖，不然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其余挑剩下的孩子送回去。
不是为财……确切的说，不是为了一时之财，那大概就是，为了一世之财了。
会不会当初那些人，就是现如今正在打着这附近那座古墓主意的人呢？
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或许解开这其中许多关键问题，还需要从大姨那里知道，当年她究竟是为什么孤身前来这边寻找女儿。
是谁无意间给她透露了消息？
还是说早就有人故意安排好了，让她知道？
以及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梁知只觉得此时的脑袋里，像是一团浆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他想不明白。
“或许我们应该先问问大姨，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会孤身来到这里，并且还和家里头断了联系，究竟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还是说有人在这背后威胁了她什么？”
梁知看向程少，想着这俩人到底是姑侄关系，由程少去问的话，肯定要比他去问更好一些。
没想到程少听了这话，却只是摇了摇头。
“跟美萍姑姑相认的第一天，我就已经问过了，毕竟这也是我们全家都非常关心的。”
程少叹了一口气：“只不过美萍姑姑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并且还一再警告我，不要再继续问了，不然的话……她可能就会让我再次找不到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梁知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