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朝站在床边，睫毛低垂着，听着女儿的自白，像是久久回不过神。
直到梁卉迟甩开了梁植。
站了起来。
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拦住了梁植。
叹了口气。
“老公。”
“老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说话的功夫。
何朝眼泪簌簌落下。
她上前抱住梁卉迟，头埋在梁卉迟肩窝里，吸着鼻子，说：“我们迟迟真是长大了。”
“一不小心。”
“就成了成了大姑娘了。”
梁植看着母女两人哭成了泪人儿，忽然有些恍忽的想，自己做的究竟是不是真的错了？
错在将两个真心实意的孩子分开了？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
从口袋里掏出仍在保持通话的手机，带着几分薄怒，道：“你小子，是不是都听见了。”
那头变得安静了起来。
没有杂音。
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梁植声音一样。
梁植看了一眼女儿，对着电话里的人说：“我只给你一个小时，你要是没有出现，或是给我一个具体交代。”
“我就抱着让我女儿恨我一生。”
“也要离开你。”
...
电话戛然而止。
坐在车上的顾行知窝在后座，泪水在那一刻涌上来，努力忍下哽咽和泪水，却也止不住胸透酸楚的感觉。
他从来不惧任何人，任何事。
可偏偏因为梁卉迟。
他一直木讷的心，渐渐生出许许多多软意，生出一身的软肋。
随便动那人一下。
顾行知的全部神经。
都会跟着痛不欲生起来。
“林叔。”
“来得及么？”
车辆行驶至高速，林生忍下一身寒气，把车开到最快。
他看向后视镜里的孩子。
笑着点头，“叔叔一定让你见到她。”
窗外的风景。
从大雨转换成大雪。
前面有交警在维持着车流的秩序，顾行知有些急，打开车窗，询问了一遍。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坐在电瓶车上的小姑娘转头。
看见了他。
眼睛都亮了。
哪里来的小哥哥，长这么好看？
女孩儿带着毛茸茸的手套，指着前面，说出口的话带着白白的雾气。
“小哥哥。”
“前面出车祸啦，估计没有这么快能走的。”
女孩儿斟酌了一下措辞。
又说：“小哥哥，你长这么好看，能不能咱们加个微信啊，下回请你喝奶茶啊。”
林生的声音自驾驶座传来。
“行知，估计得绕路，可是这里绕不出去，全部堵死了。”
“眼看着时间不够用啊。”
“来不来得及。”
“叔。”顾行知温声道：“我自己去。”
...
说完。
顾行知看了眼怀里手机显示的时间，打开车门，带着一身暖意走进风雪中。
他个子高。
腿又很长，身形挺拔，穿着带着湿气的羊绒大衣，裹着寒风从蜿蜒的车灯中。
一路奔跑。
他想，【卉卉，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我抓住了你。】
【你就是我的人了。】
时间在滴滴答答流失。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梁卉迟在何朝的陪同下，早早的守在了小区门口。
每隔一段时间。
她就会看一眼槐城气象报告，和有关车祸和恶性事件。
她心一直提着。
徘回走在风雪中。
像是等待着主人前来认领的小奶猫儿，眼巴巴看着白茫茫雪中远处的风景。
“妈妈。”
梁卉迟口中喷薄着白雾，心神不宁道：“小知来不来的了啊，爸爸为什么一定要求他一小时到呢。”
“我觉得他真是强人所难。”
何朝轻笑。
揉了揉女孩儿的头。
“你就别和爸爸计较了，能做出退步，对你爸爸来说，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了。”
梁植带着两个保温杯下来。
就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蹙眉，带着几分故意责怪的意思，说：“都说女大不中留，你才十八岁，我就留不住了？”
他递给何朝一个保温杯。
眼底含着笑意，“还是老婆好，老婆是冬天里的大棉袄。”
梁植又给了梁卉迟一个保温杯。
冷哼，“女儿嘛。”
梁卉迟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梁植伸手点了点她额头。
“女儿是大冬天里还漏着风的大裤衩。”
“大概连遮羞布都快当不上了。”
梁植望何朝身边靠了靠。
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说：“老婆，快来帮我捂捂，你女儿刚刚伤害到我幼小的心灵了。”
何朝看着梁植，尽管二十多年。
依旧如同初见般。
让人心动。
她笑着握住了梁植的手。
温声道：“我陪你上去好不好啊？”
“免得待会儿看见什么画面，你的玻璃心又要碎了一地了。”
梁植犹豫了一下。
挽上了何朝的手，乖巧道：“上去我给你切水果，暖气也给你开好了。”
“电视也给你开好，你坐着就行。”
“瓜子儿要不要？我给你剥点儿？”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楼道。
清冷的风雪中。
只剩下梁卉迟一个人，翘首期盼的等待着那个人出现。
梁卉迟走到小区门口，保安从保安亭里探出头来，“小姑娘，下雪天注意安全啊。”
他指了指厚到脚踝的雪。
“地面滑，走慢点儿。”
梁卉迟点点头。
“好。”
期间。
有几辆车行驶过来。
梁卉迟满心欢喜的跑了过去，看见了陌生的人提着行李下车。
又失落的走了回来。
渐渐的。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保安亭里的大爷打着伞走过来，“小姑娘，要不要进来烤烤火啊？外面冷。”
梁卉迟落寞的摇摇头，“谢谢您，我在等人。”
大爷看了她一眼。
又回到了保安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
梁卉迟拂掉地上的积雪，干脆坐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很像一颗圆形的雪球，在待下去，大概会让人误以为，她其实是个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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