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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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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从这日起,顺数还有三百六十五天高考,司音逃了课独自在书店里面闲逛。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司音就喜欢上看书了。记忆其中好像自己并没有看书的习惯,好像是因为有一个人,但是又记不起是谁了。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应当为自己庆幸。”司音读到这段话,是在书店最角落的一本《沈从文文集》里,这是他写给他的妻子张兆和的话,沈从文与张兆和,民国时期的一段师生恋,两人皆是才华横溢之人。但是师生恋无论在哪个时代相信就是有一点点,让这个社会所不容的。可是沈从文并没有介怀,他反倒写出了司音认为这个世间最动人的情书。沈从文每天都给张兆和写信,一连写了几百封信,三年的求爱之路。

司音看得渐入佳境,一翻页,一张明黄色的便利贴落了下来。她拾起来看,没头没脑,用钢笔重述着上面的话语。那会儿是阴天,水墨一样的云层不断地涌动着,就像是大海一样。不知不觉间一滴雨水落下,玻璃上映出圆圆小小的水印。每当下雨时空气中就有着闷热的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显出一点寂寥的境味。司音合上了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是下午的4点五十分。

看了看天,今天看来不会有夕阳了,近来好久都不曾有。梅雨就这样一直下,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路的一旁长出潮湿的苔藓,那些树上也坠着青涩的果实。书店上的门外,种着柚子树,司音走出书店撑伞在树下看,自言自语道不久就可以知道今年的第一棵柚子。

但是雨水一直没有停,柚子的个头长的好小,似乎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等有太阳了就会好,金色的阳光会属于它。”旁边走过来一个好看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说话的声音也是极其温柔的,看起来应该比她大两岁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司音见到面前的姑娘时,就知道刚才的那个便利贴是她写的。

司音喜欢这个人的字,飘逸洒脱中却也透着一点温柔,每一个字的收尾一笔都清清荡开来,像是古时喝酒之人拂过案头的衣摆。却又在某一个瞬间像是冬日的暖阳,给人心底最深处的感观。字如其人,司音的字就很像司音本人,活泼,精神,像是跳舞的小人被挤在了两排格纹线里。司音在自己走路的时候,也是不好好走路,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就像是脚底按着弹簧。

那个小姐姐也没跟她说什么,转身打着一把伞便就走了。晚自习上课的时候,好从前面传来纸条,问她下午逃课去哪儿了。司音回说只是去书店看书,刚要传过去的时候,笔尖又顿了顿,小心的画上了句号。好友不相信,回复自己才不相信她这样的优等生会去逃课看闲书。过了一会儿,下课的时候好友上厕所便没有叫她,好在这种小脾气彼此早已习惯,在这漫长而又寂寞的青春时光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司音自顾自的埋头在胳膊里睡觉了。

从今天起,顺数还有三百六十五天高考。班主任郑重其事的在班上贴上了红底黑字的倒计时表格。回到家里,母亲做了鲤鱼炖豆腐,取得是鲤鱼跃龙门的意思。客厅的挂历般开始刷上一支红笔,日期下面画了一把叉,那些红色的叉子七天生成一排,一个月就连成了一片,在客厅里格外醒目。司音想起母亲总说不给自己压力,可她却在无意识做了跟班主任一样,令人厌烦的事情。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司音又看到了明黄色的便利贴,又是沈从文的情书,一样的婉转动人。她打开书包,掏出自己的笔,在纸上写到“生命都是太脆薄的一种东西,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住年月风雨,用对自然倾心的眼,反观人生,使我不能不觉得热情的可珍,而看重人与人凑巧的藤葛。在同一人事上,第二次的凑巧是不会有的。”这是沈从文写给张兆和,所有情书里面的她最喜欢的一段。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道出了人世间最深的思念与爱意,写完了,她像做贼一样将评论贴在对面便利贴的下方。司音因为那个女孩子取名麦子,因为她有着阳光一般的温暖,也因为圣埃克絮佩里笔下的狐狸也有着一片麦田。用心地交流对她来说是奢侈的,可遇不可求。她始终记得,初中的时候跟同学课间聊天,说起《铁达尼号》,少女与画家疯狂的青春。那时他们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喜欢的东西似乎从来就不合群。直到升入高中时才交了几个好朋友,有了能够知心谈话的人,生活似乎变得也不再那么孤单。

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心中也总是感觉少了一些东西。学校把那些长亭外,作为了校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这熟悉的歌声响起时,仿佛总能感觉到离别的东西,在心底不断蔓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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