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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内忧外患,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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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室里出来,微浓盯着众人将墓门再次封上,重置机关。

“我们碰了殿下的棺木,得去燎炉殿焚香告罪,或者您先去沐浴?”明尘远询问微浓的意见,按照祭礼,也是尊重逝者,他如是提议。

微浓双眸空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

明尘远有些担心她:“郡主……”

然而话还没出口,只见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到他跟前,大声禀道:“报——幽州大营有飞鸽传书!”

明尘远顾不上多问,连忙接过那小小的竹筒,拆开一看,脸色大变:“宁国突袭幽州大营,已经正式宣战了!”

宁国突袭幽州大营?这比她想象中还要迅速!微浓感到一阵紧张:“死伤如何?”

“目前还没清点出人数。”明尘远攥紧双手,“看来伤亡不少。”

微浓一听此言,忙要过书信细看,信上说:二月初八宁军突袭位于幽州的燕军大营,双方已经开战。宁军的目标很明显是要收复幽州,因燕军未及提防,一连数日节节败退,已经失了两座城池。

这信是催促明尘远加速赶路的,不想也知,必定是送信之人在路上与援军错过了,又听说明尘远人在苍榆城,才将信送了过去。可他却又来了苍山,姜王只好派人把信再送过来,如此一来一往,耽误了好几日。

“今日已是二月十三,距离开战已过去五日,”微浓的心霎时被揪了起来,“宁王真会挑时候。”

明尘远表情阴鸷:“恐怕不是他会挑时候,是咱们中了他的圈套!”

“此话怎讲?”微浓不解。

“他一定是知道您逃去幽州,才故意向姜国买药材,搞出运送棺椁的假象,目的就是引您来查看殿下的陵墓,然后拦住我!”明尘远咬牙切齿地道,“他趁我不在军中,故意突袭,那老贼在与我们玩心机!”

“不可能,姜王说了,宁王每年都找他买药材,就算是设圈套,他也不可能算准我出逃的时机。须知从姜国到丰州,路上最快也要十天!一来一回就是二十天。”微浓比明尘远冷静一些,“二十天前,我还没逃跑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宁王在援军之中有眼线,或是在姜王身边有眼线,他知道了你的行踪,特意赶在你没到之前发动攻势。”微浓安抚他道,“你千万别钻牛角尖,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赶去幽州,扭转战局!”

经微浓一提醒,明尘远猛然醒悟:“郡主说得对!我得赶紧过去!”

“我随你一起!”微浓表态。

这次换明尘远变冷静了:“您才刚逃出来,不能再自投罗网了。再说殿下走了,我也不能保证可以镇住所有人。军营里都是男人,您若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殿下!”

微浓又岂会不知明尘远的意思,可她如今实在不能放心,对战况不放心,对燕军大营更不能放心!

“这样,您回国找长公主,有你们两个出手,应该能暂时镇住聂星逸。”明尘远郑重其事地道,“您若回去,我便能安心对付宁军。”

这是最好的打算了,也是他们最初商量的计划,明尘远守着幽州燕军大营,微浓回燕国牵制聂星逸。若不是中间闹出宁王密谈之事,他们何至于如此被动!

“好,事不宜迟,这就分头行动吧!”微浓抿唇想了片刻,叮嘱道,“无论如何,侯爷当以性命为重,若是幽州守不住就弃了,守住苍山以南即可!”

“您放心,若是宁军打到苍山,姜国也不会坐视不管。”

两人既已决定分头行事,便没有再啰唆,明尘远本欲调拨五百亲信保护微浓回燕国,但微浓考虑到他人手紧张,只要了五十人随行。临分别前,他们又商定了各自去信的暗号,以防重蹈覆辙,被人冒充笔迹回信。

微浓一路昼夜不停、快马加鞭,仅用了二十天就赶到了燕国京州,她没有回燕王宫,而是先去长公主府了解情况。可她没想到,长公主府围得像铁桶一样牢固,层层重兵把守。她更没想到,聂星逸的子女竟然都在这里!

“聂星逸不顾燕王室荣辱,更不顾燕国百姓,执意要投宁。我为了先王名誉,不拆穿他下贱的身份,但我不能容忍他胡作非为!”长公主眼眸眯起,缓缓笑了,“我思前想后,还是将他几个孩子弄过来最牢靠,至少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微浓望着长公主脸上那一抹似正似邪的笑意,心头感慨万分。屏城长公主聂持盈,三十年前就是燕王室中最强势、最铁血、手段最高超的女人,后来是因为诞下儿女才收敛锋芒,渐渐淡出。再后来,她遭遇和离而一蹶不振。如今,她终于重新出山了!

见长公主如此从容自若,微浓的心也安定下来,仿佛孤旅之人终于有了同伴和依靠。她喝了口茶,缓了缓心情,才问:“聂星逸现下如何了?”

“他曾多次派人来救他的孩子,后来我恼了,给他的儿女都下了慢性毒药,他才安分一些。”长公主面上露出几分冷厉之色。

微浓大吃一惊:“您给他的孩子下了毒?”

“怎么?你心软了?”长公主瞟着她,“成大事者怎么能心软?聂星逸对你心软过吗?再说他们按时服用解药,死不了。”

微浓并不赞成下毒的手段,尤其是对孩子,不禁问道:“聂星逸还在宫里吗?”

“还在,”长公主露出嫌弃的表情,“他如今像个疯子一样,见东西就摔,见人就打,除了魏连翩,没人能近他的身。”

聂星逸作为一个父亲,子女全部被人挟持,且还中了毒,他自然会暴躁不堪。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在军情不明朗之前,暂时维持着吧!”长公主冷哼一声,“他若再敢轻举妄动,我就把他一家子杀光!野杂种享了这么多年的福,锦衣玉食还不满足!不愧是赫连璧月那贱人的儿子!”

长公主对聂星逸到底是有多恨!微浓猜测,她之所以下此毒手,怕也是对定义侯、赫连璧月的怨恨未消,从而转移到了聂星逸及其子女身上。微浓踌躇着,还是将实情相告:“我此去宁王宫,没有见到定义侯,宁王将他保护得很好,怕是……”

“你不用再说了!”长公主听得明白,“他如今心里只有他那个杂种儿子,只想着如何东山再起!如此也好,我的儿女们全都改姓聂了,和他没有半分干系!他这个卖国贼,不配当我的丈夫,更不配当我孩子的父亲!”

定义侯与长公主感情的事,微浓不好置喙,她只是隐隐觉得担忧:“长公主,我担心……”

“担心什么?”

微浓不希望波及聂星逸的孩子,何况其中还有魏连翩之子。长公主这一举,明尘远根本没提过,可见她是自作主张。再者,明尘远的子女也一直寄居在长公主府,孩子们都大了,心里知事,万一聂星逸的孩子心存怨愤,对明尘远的孩子下手……

微浓越想越觉得后患无穷,下毒实在有损阴德,她本想替聂星逸的孩子说说好话,又恐适得其反,会更加激怒长公主。

于是,她只好换了种说法,委婉地道:“我是担心,您此举会惹恼聂星逸,万一他做出什么疯狂之举,岂非对您不利?”

“他人被软禁在燕王宫,还能对我不利什么?我日日在府里不出门,看着他几个孩子,他也不敢杀进来。”长公主胸有成竹。

微浓听明白了,长公主是想当然地以为,只要她挟持了聂星逸的孩子,公主府便能和燕王宫形成对峙。她这个想法的确能暂时缓解危机,但长此以往,矛盾越积越深,总会有一方先打破平衡。

而且很显然,聂星逸的子女被人挟持,一定是他先想方设法反击!届时长公主就危险了!

想到此处,微浓诚恳再劝:“您不能小看聂星逸,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示弱极有可能是障眼法,是为了放松您的警惕!而且镇国侯也说了,他手中尚有五万兵马,万一他悄悄派人去宁王宫通风报信,宁王再派人来对您下手,防不胜防。”

微浓说罢,见长公主面露几分迟疑,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她,忙乘胜追击:“如今他是贪恋这王位才能受制于您,万一您把他逼急了,他直接投宁,也是得不偿失啊!届时您就算杀了他的孩子也没用,反而增添彼此怨愤,您说呢?”

微浓小心翼翼地观察长公主的神色,见后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已经开始斟酌。微浓抿唇等了许久,都没见长公主给个话,只得再道:“还有,镇国侯的子女也在您府上,这么多孩子,万一有个闪失……您就从占理的一方,变成不占理的一方了。”

她此言一出,长公主神情一变,当即从座椅上站起来:“你说得没错!我从来都是占理的一方!”

长公主终于松口了!微浓庆幸自己没有白费功夫:“既然如此,还请您尽快给孩子们解毒,再派人到燕王宫送信。”

微浓话一出口,又瞬间改变了主意:“不,还是我亲自去送信吧,我也想见见他。”

“不行,太危险了!”长公主坚决反对,“我当初找他的几个孩子,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折损不少人马。你就别去了,如今这状况也挺好的,逼迫着他支持镇国侯一战到底。”

微浓听这口气,好像长公主已经站在了明尘远这一方,遂问:“镇国侯的事,您都知情吗?”

“知道啊,他反的是聂星逸,又不是燕王室。”长公主毫无担忧。

“但除了您,燕王室已经没人了啊。”微浓则很忧虑。

长公主挑了挑眉,笑道:“谁说没人了?我的儿子都改姓聂了,难道不是王室中人?”

原来长公主存的是这个心思!要扶持自己的儿子做燕王!微浓刹那间觉得心悸,正思忖着是否该问下去,便见长公主已经主动拉过她的手,笑言:“这时候你可别糊涂,你名义上是我的女儿,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想让燕国好,就得站在我这边,如今除了我的孩子,没有人更名正言顺了。”

怎么没有?其实微浓知道,高宗聂旸的三弟一直在边陲流放,但她不敢提,这时候已经不是比谁的血统更纯了,而是比谁更得势!如若她当着长公主的面提起,反而害了那个早已远离权力核心的人,还不如不提。

她的担心真的成真了!聂星痕没有子嗣,聂星逸又非正统,如今得势的、沾亲带故的,都在觊觎燕王之位!长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恐怕宁王也没有办法掌控!

而她,到底该帮谁?没有了聂星痕,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假身份的郡主,无权无势,她谁都左右不了!

长公主温热的手掌就覆盖在她的手背之上,还在等她的一句回应。可这时候,她能义正词严地拒绝吗?她能痛斥长公主的野心吗?不,她没有资格!她甚至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谁来做燕王?

许是

见她长久不回应,长公主也有些不满了,神色渐冷:“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我的儿子是血统最纯的,他若登基,燕国还是燕国,所有的一切保持不变,星痕作为摄政王,将一辈子得到供奉朝拜。但你若支持明尘远或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这燕国可就要改朝换代了!数年之后,谁还记得星痕?谁还记得你我?”

长公主渐渐抓紧微浓的手,十分用力:“醒醒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时候,谁能稳住燕国,谁就是胜利者!你虽不是星痕的遗孀,但宫中、军中皆知你二人的关系,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还能亏待你吗?我是你的母亲,我的儿子就是你哥哥!别人当燕王都会对你不利,唯独我们才是一家人!”

此刻微浓是真的慌了!她本以为至多明尘远会反,长公主应当会顾全大局,可眼下瞧着,长公主和明尘远也只是暂时一心,日后若合力铲除了聂星逸,指不定还要再斗起来!

而这还只是她所知道的人,暗处那些她不了解的、不熟悉的公侯、朝臣……也许人人都有野心!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谁都阻止不了!

微浓竭力压制心头的不平静,将手从长公主掌心之中抽了出来:“您是已经有计划了吗?”

“当然,”长公主笑得胜券在握,“我想过了,最好的法子还是靠聂星逸,我会把你的大哥过继到高宗膝下,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王兄,再让他册立你大哥做储君。”

长公主忍不住拍了拍手:“如此一来,光明正大,兵不血刃。如何?”

微浓听后沉默片刻,毫不客气地道:“您想得太简单了,即便聂星逸遂了您的心愿,您就能保证别人没有想法?江山只能靠打,您若没有足够的兵马,迟早会被赶下来。”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长公主似乎毫不担心,“我又不是傻子,我也会争取兵权和朝臣支持呢!”

长公主抛出合作意向,见微浓迟迟不表态,也不想再敷衍下去了,遂冷下面容,道:“都说你聪明,我怎么看你是个傻子?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形势吗?聂星逸的孩子在我这儿,明尘远的孩子也在,你说他们听谁的?我如果想要这个王位,他们就得双手奉上!”

微浓闻言脸色大变!她险些忘了这件事!

“此事说来我还得感谢你,是你劝我收留他们的。”长公主抱臂冷笑,“微浓,我把你当女儿看,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天下果然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无永远的敌人,眼前的情况实在太棘手了!微浓蛾眉微蹙,心中飞速转着主意,正待开口说些什么,此时但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响起,一个脸生的侍卫跑了进来:“启禀长公主,燕王宫方才传来消息,燕军败了!”

“败了?”长公主和微浓异口同声。微浓更觉得惊讶,她与明尘远分开才二十天,按道理明尘远已经赶到幽州了,就算没有扭转战局,也不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宁军打到哪儿了?”

“怎么败的?”两人又是同时问道。

那侍卫摇头,忙道:“王上请您入宫,说是要商议此事。”

长公主面露狐疑之色,不肯接话。她疑心这是聂星逸的陷阱,弄出个请君入瓮的把戏,遂道:“你回去告诉他,本宫一个妇道人家,军机大事一概不通,让他赶紧召集朝臣商议。”

那侍卫有些为难,若将这话送去燕王宫,他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长公主,您最好还是去一趟。”微浓在旁劝道。

然而长公主心意已决,突然抬手捂着胸口:“不行了,本宫听到战败的消息,心疾发作,快传大夫!”

微浓见状气得直咬牙,又自知不是口舌争执之时,遂道:“那我去吧,请您容许我离开。”

长公主杏目圆睁,不可思议:“你要去?”

微浓点了点头:“事关燕宁战况,即便是陷阱我也非去不可。”

长公主见她神色坚定,也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只道:“你可想清楚,你若陷在宫里,我可不会去救你。”

“不必,只要您能信守诺言,善待孩子,稳住局面即可。”微浓也不多说废话,转身对那侍卫道:“走吧,我随你去。”

“等等!”长公主打量她一番,表情很不自然,“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进宫有损我府中形象。来人,给郡主拿件披风!”

“是。”长公主的婢女立刻领命,一溜烟儿地跑去挑了件披风,又亲自为微浓披上。微浓也没拒绝,向长公主道了声谢,便随那侍卫离开。

翡翠色的织锦披风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曳,似春日里一道明媚的晴光,长公主望着微浓毅然决然的背影,眉宇间浮起浓重的忧愁:“难道燕国真要保不住了?”

半个时辰后,燕王宫,龙乾宫。

一转眼,微浓离开燕王宫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每一件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一年前聂星痕雄心勃勃地从这里离开,却再也没有回来,每每想起,都黯然神伤。

见到聂星逸的第一眼,微浓便确定燕军战败的消息是真,只因他的慌乱之色根本藏不住,整个人显得异常消极。

聂星逸见是微浓前来,先是讶异,后是讽刺:“怎么?你一回来,长公主就把你推到前台来了?”

微浓没心思与他斗嘴,只问:“燕军如何败的?消息可确切?镇国侯人在何处?”

聂星逸什么也没说,直接将军报撂给她:“你自己看吧。”

微浓立即拿起细读,越读越是心惊。军报上说,明尘远赶到幽州时,燕军已失四城,他带人突袭成功,顺利夺回幽州府,却不想宁军另有奇招,将幽州府团团围住,还将所有的出城通道全部截断。明尘远连同五万兵马一起被困在了幽州府内,燕军想要营救,奈何军中无帅,副将们意见不一,多次营救均配合不力,以失败告终。

如今,明尘远的人马已经在幽州府困了五天,城内粮草断绝,水源被截断,情势岌岌可危。宁军提出要求,让燕军退出幽州境内,退回苍山以南,遣使求和。宁燕若能坐下谈判,宁国愿将镇国侯明尘远遣返以表诚意,但五万大军须得扣押。若谈判顺利,燕国愿降,五万大军则直接编入宁军之中。

言下之意,若是燕国不同意和谈,镇国侯与这五万人马,将全部耗死在幽州府!

微浓读完整个军报,脑子里一片空白。五万人被困,若是出不来,还能支撑多久?水源被截断,粮草又吃完,等待他们的就是渴死饿死!

若是想得更恐怖一些,或许还会引起内斗,人吃人的事情都极有可能发生!而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到世人耳中,燕军无论胜败都是名望尽毁,届时,燕国就真的失去民心了!

想到这些后果,微浓惊出一身冷汗,忙问聂星逸:“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己能做主吗?”聂星逸冷笑,“定义侯早就去宁国和谈了,宁王这个要求,可不是给我看的,是给你们看的。”

微浓听后,立即回道:“我已经劝过长公主了,她会给你的子女解毒。”

聂星逸闻言脸色稍霁,双手负在背后,在殿上来回踱步,似乎六神无主。

微浓一心只想着那五万人的生死,再问:“除了明尘远,难道军中就没有能够领兵打仗之人?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五万人救出来才行!”

“你当我不想救吗?”聂星逸突然暴怒,“朝中是有领兵打仗之人,可去攻打宁国的这些人,全部都是聂星痕生前嫡系!他们有多目中无人?除了聂星痕和明尘远之外,根本不听别人的指挥。就算我派人去组织营救,谁能听我号令?”

微浓似被聂星逸震住了,惊愕一瞬,才道:“不会的,我也出征过,幽州府一战我也调得动他们。”

“你和聂星痕是什么关系?我又和他是什么关系?而且那时他还活着!”聂星逸一张脸气得通红,“他若活着,我们根本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可他现在死了!军中人心异动,你以为他们还能听我的?”

聂星逸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抱歉,我使唤不动!”

从前聂星痕专权于一身,军权几乎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如此才稳固了摄政王之位,也树立了他在军中的绝对威信。可如今他死了,这专权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将领们谁都不服谁,他亲自带出来的嫡系更是眼高于顶,根本不会再听命于聂星逸。

而这一点,微浓从前竟然一直没认识到。她只看到将领们对她都很恭敬,只看到燕军大营团结一致,却没发现,这些都是聂星痕生前的景象,他走了,他们所有的矛盾都激发出来了!

平心而论,此事谁也怪不得,即便是寻常人家,缺了主心骨也要六神无主,何况是数十万人的军队……

微浓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想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禁脱口问道:“你不是还有五万人马?”

聂星逸立即警惕地看着她:“你当我是傻子吗?拿我的人马去救人,明尘远会感激我?燕军会高看我一眼?还有长公主一看我手下没人,立刻就会夺权!这五万人是我的保命符,谁都动不得!”

微浓见他态度坚决,试图劝说:“你当一天燕王,就要为大局考虑一天,你……”

“就因为我是燕王,这些人才不能动!你见过手上没兵的燕王吗?”聂星逸指了指脚下,大笑道,“若把这些人都调走,谁来守卫京畿?宁王立即就能通过楚地挥兵南下!堂堂燕国国都,难道要不攻自破?”

“宁王没那么快打来,只要成功解救镇国侯,我们就可以缓过来!”微浓着急再劝。

“我凭什么听你的?”聂星逸终于被彻底激怒,挥手摔了案边的茶盏,“我这个燕王当得还不够憋屈吗?这是我的江山,我的燕国吗?太平盛世都让聂星痕给占了,如今兵败如山倒,你倒想起我是燕王了!我为何要去救明尘远?!你别忘了他是我的仇家!我巴不得他去死!”

聂星逸喊得很大声,指着微浓的鼻子破口大喊:“你不是能调动燕军吗?你去救人啊!你倒是去啊!”

微浓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可如今根本来不及了!从燕国到宁国,不眠不休赶路也要将近一个月,到时候五万燕军早就饿死了!

就算她写封信过去,可谁会认?也许有人巴不得明尘远赶快死掉,如此便能将那些兵马据为己有!纵观历史,能成功篡权的都是武将!

微浓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浑身都是疼的,连日来的奔波赶路,连日来的殚精竭虑,终于在这一刻将她彻底压垮。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发软,一口气提不上来,摔倒在地上,不过还好,她竭力支撑着自己没有晕倒。

聂星逸见她突然跪倒在地,警醒地后退两步:“你在做什么?

微浓只觉得呼吸困难,气难成声:“快……叫御医……”

当微浓醒来时,天色已黑,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才发现身边站着魏连翩,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更衣梳洗过,仅着中衣裹在蚕丝被之中。

“我睡了多久?”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生怕自己错过了军机。

“您别担心,就睡了几个时辰而已。”魏连翩端起案上一碗汤药送至她手边,“御医说您连日奔波,忧思郁结,只是过度疲劳而已,并无大碍。”

微浓点点头,从魏连翩手中接过药碗:“多谢。”

魏连翩叹了口气:“家国大事,本就不该女人操心,您何必折磨自己。”

微浓只埋头喝药,并不作声,直至一碗汤药见了底,才问道:“聂星逸呢?”

“您晕倒之后,王上便去书房召见群臣,也是在商议大军被困之事。方才宫人们将御膳送进去,听说到现在还没动一口。”魏连翩垂眸,竭力压制担忧之色,“也不知他……他眼下如何了。”

微浓心知肚明,魏连翩口中的“他”自然不是指聂星逸,而是明尘远。她也不瞒她:“五万大军被困五日,城内粮草断绝,想必能果腹的都吃了,若不早点想法子营救,后果将不堪设想。”

魏连翩是个聪明女人,一听这话便知道轻重,旋即红了眼眶:“他不是骁勇善战吗?难道不能自己逃出来?他自救的能力总该有的。”

微浓沉默一瞬:“就算能逃,他也不会这么做——弃兵而逃,军法处置难逃一死,一世英名更将毁于一旦。”

魏连翩听罢,眼泪顿时流了出来:“郡主,不如……不如我们就认输吧!”

微浓眸色霎时沉凝。

魏连翩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扑通”一声跪倒在她床边,流泪恳求:“郡主,就算我求您了,认输吧!镇国侯是摄政王生前最器重的人,您总不能眼看着他去死!还有五万大军,若是困死在幽州府……您叫天下人怎么看燕国!”

“我比你更想救他,可是认输的代价太大,除了突袭营救,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微浓目露哀戚。

“可是侯爷他等不到了啊!已经五天了,五万人都要吃喝!”魏连翩向来冷静,此刻竟是涕泪交织,“等您和王上商讨出营救之法,再传令给燕军,燕军再去营救,少说也要几日工夫!就算营救成功,他还能活吗?燕军还能活吗?”

微浓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她从榻上坐起来,想将魏连翩扶起,奈何后者执意跪着,令她手足无措。她只好缓缓坐在脚踏上,与她平视:“你真是这么想的?”

魏连翩点了点头,抹掉眼泪:“我没什么大见识,也不知道认输的后果有多严重,但是眼下……眼下长公主要反,侯爷想维系摄政王的基业,王上也……蠢蠢欲动。您难道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还没等宁国打进来,也许燕国就已经亡了!我们谁也阻止不了,根本阻止不了!”

魏连翩每多说一句,微浓的无力感便加深一分。是啊!她根本阻止不了任何一个人,原先她还异想天开地以为,长公主、明尘远会与她一条心,他们能共同牵制聂星逸。可如今看来,是她太过天真!

没有聂星痕,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随时可能被拆穿身份的假公主。她没有军权,没有人脉,没有谋士,没有筹码……她什么都没有。微浓从没像眼前这般感到无力,疲惫感弥漫整个心头,心中一片荒漠。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聂星逸没打声招呼便走了进来,他一眼瞧见燕王宫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都坐在地上,一个涕泪涟涟,一个哀默不语。

见他进来,微浓也顾不得自己只着中衣了,抬头看他:“商议得如何?”

聂星逸摇了摇头:“争执不休,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微浓没有细问,她能猜到朝臣们的顾虑——

救人,无人能调动兵马,幽州府五万大军恐怕也等不及;不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燕军军心大乱,民心丧失,沦为天下笑柄;继续作战,聂星痕死后士气低落,明尘远又不在军中坐镇,将领们心思各异;认输,燕国国祚到此为止,数任君王、包括聂星痕在内的所有心血都将毁于一旦……

微浓不言不语,像是受了惊的小兽缩成一团,披头散发地坐在脚踏上。

聂星逸将魏连翩扶起来,亦是深深喟叹:“从前盼着聂星痕死,总以为他死了,我就能重新掌权……到底是我太天真!他才死了半年,燕军就落得一败涂地!”

微浓闻言,只将头深深埋在臂弯之中。她想不出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聂星逸见状,狠狠攥着魏连翩的手,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微浓,接受宁王的条件吧,就算你不肯投宁,至少也给个和谈的机会,否则僵持下去,我们谁也把控不住整个局面。”

他见微浓低着头,像是石雕一般毫无反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也不想投宁,我也想坐稳燕王之位……但如今这个情形,我已经没有能力了。趁着明尘远还没出来,能投就投了吧,他若出来,燕国还会再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若想保住聂星痕的威名和基业,再也没有比和谈更好的法子了,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出来,我们想法子让宁王答应就是。再拖下去,你是能救出五万大军,还是能压制长公主?你能保证燕国不乱下去吗?”

聂星逸最后几句质问,深深刺中了微浓的心。是啊,没有一件事她能做成,再这样下去,她也只会沦为一个筹码,她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聂星逸见她似乎有所动摇,再次劝道:“趁我如今还是燕王,我还能做得了主,先把消息发布出去。一旦两国开始和谈,就能把一些想谋朝篡位的逆臣压制住,先震慑他们再说。”

终于,微浓抬起头来看他:“这话是谁教你说的?宁王吗?”

聂星逸略有闪躲:“别管谁教的,你要知道,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想背负亡国之君的名声,我也想做个光明正大的君王。”

微浓仍旧迟疑着,不肯表态,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承认,初开始我是被宁王的条件所打动,心想与其做个有名无实的君王,不如全部推翻,日后做个一方诸侯……但真正让我放弃的原因是长公主。”

“因为她劫走了你的孩子?”微浓已经无力询问。

“我知道长公主恨我,也恨我母后,可孩子是无辜的!”聂星逸面上渐渐浮起悲愤之色,“你知道我为何会中计吗?她让她的两个儿子——暮枫和暮枟约我出宫!我念着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才去赴约,可谁知等我回宫,长公主已经把连翩关了起来,把我的孩子都掳走了!就算长公主恨我,暮枫和暮枟呢?就连下毒也是他们两个亲自动手的!那是他们的侄儿,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聂星逸越说越激愤,一拳打在床榻的柱子上,但听“咚”的一声响,帷帐已被震落。

“如今你知道念着亲情了,当初他不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你不是也要置他于死地?”微浓凝声质问,似乎还能忆起十年前燕王宫中的惊心动魄。

聂星逸深吸一口气,面有悔色:“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难道聂星痕没有吗?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母后死了,赫连一族散了,连金城也死了!你还要我怎样?”

聂星逸双目猩红,泛着恨意:“我的身体已经坏了,被行刺,吃丹药,后来又中了罂粟的毒。御医也说过,我以后不可能再生育了,这几个孩子就是我的命!他们若有个闪失,我一定会让聂持盈血债血偿!她的儿女,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王上……”魏连翩见他越发激动,忙扶着他,“御医说您不能动怒。”

聂星逸反手握住魏连翩,话语中满是哀色:“翩翩,我对不住你,我从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你若想走,我成全你。”

“不!”魏连翩的眼泪簌簌落下,死命摇头,“王上,我只要我们的孩子,我只要望安……”

聂望安,魏连翩的孩子,这名字还是自己起的。微浓合上双眸,回想从前种种,恍如隔世。

“投宁是最好的出路,明尘远和五万燕军能保住,诸如长公主之流也会收敛,只要宁王够手腕,燕国就不会四分五裂。”聂星逸握着魏连翩的手,话却是对着微浓说道,“你考虑清楚,你是要守着一个动荡的燕国,失去民心?还是救那五万人的性命,护着燕国百姓免受战火?”

微浓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似乎并未听见这 一番话,但聂星逸知道她听见了,于是再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多等一刻,燕军就会多死几个人。”

听到这一句,微浓终于哽咽开口:“我和你能做得了主吗?”

“我代表朝廷,你代表长公主府,名正言顺。”聂星逸苦笑,“虽然我们都没有实权,但至少还有个名声。”

微浓心里清楚,聂星逸的这个提议有私心,宁王必定许诺了他高官厚禄。她更清楚,他急着让她点头同意,是想赶在明尘远被放出来之前,定下大势。

如果还有更好的办法可以稳住局势,可以救出燕军,她一定不会让他得逞!可她什么法子也没有了……她只能听着聂星逸假仁假义的劝说,连骂他一句道貌岸然都找不出理由!

“我只想替他把路走下去,原来竟这么难。”微浓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又或许,她只是自言自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窗外夜色已深,春夜的燕王宫格外宁静,似是枕戈待旦,等着一场腥风血雨。微浓抬手握紧榻沿,唇畔溢出一丝悲戚的笑:“我们两个假王室,却在这儿决定整个燕国的命运,真是可笑至极。”

“长公主是真王室,可惜她不敢来。”聂星逸勾起冷嘲。

前所未有地,微浓感到弥天盖地的后悔:“当初我若是答应他,为他留下血脉……燕国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聂星痕,你会怪我吗?你是否也后悔等了我这么久,等到膝下悬空,无儿无女,断送了整个燕王室的前程。

只怪当初我们都太骄傲也太倔强,你自信于战无不胜,我执着于旧怨难平,现在,我们都遭到了报应。

微浓擦掉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竟不敢面对自己即将说出的话语:“你去信告诉宁王,只要能保证幽州府水粮供给,放回镇国侯,我们就宣告天下,两国和谈。”

至此,聂星逸终于长舒一口气,转而担忧起来:“长公主那边呢?我的孩子怎么办?”

“不止你的孩子在,镇国侯的孩子也在。”微浓提醒。

“王上,”就在此时,沉默半晌的魏连翩突然开口,“不如让定义侯回来吧,也只有他能劝动长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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