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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月夜殇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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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猖狂。

街角昏黄的路灯闪闪烁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黑暗笼罩在大地上,只有少许微光照亮着远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少女一边哭喊,一边在黑夜中挣扎,试图摆脱后面的穷追不舍。

一声乌鸦的哀嚎划过夜空,尖利,刺耳,在黑暗中回荡,飘忽不定,许久,慢慢地与黑夜相融,听不到一丝声响。

万籁俱寂。

少女只手撑在墙上,她敏捷的侧过身,藏身于黑暗的角落,抬头。一轮满月散发出噬血的光,被树枝切割得千丝万缕的残云散布在满月周围,红色的鲜血蔓延到月亮上。

刹那间,乌鸦的哀嚎响彻云霄,充斥在四周,少女一惊,眼前竟是一片墓园!

光滑的大理石碑透着寒光,黑色的乌鸦伫立在坟墓上,眼中是噬血的红光,一颗张牙舞爪的大树立在一旁,干枯的枝桠没有一片树叶,光秃秃的树干枝条上挂满了红色的布条。

少女来不及思考,拖着长长的裙摆,寻找着求生的希望。

一只黑色的蝙蝠露出尖牙,扑棱着翅膀,悄然跟随。

血染的月亮突然被巨大的黑影遮住,俯视着墓园中求生的少女,冷笑着俯冲而下——

巨大的黑影投射在地面上,少女的恐惧蔓延全身。

她一边跑一边侧目看去——一张苍白的冷笑着的脸!

少女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脖颈处只是微微发痒,反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她清楚地听到了血管爆裂的清脆声响,血液不受控制的汩汩涌出。

感到有点心疲力竭,少女睡意朦胧,眼皮重重的垂下。

——在闭眼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一张苍白却帅得令人窒息的俊脸,还有那头被月光照耀得熠熠生辉的黑发,和一双摄人魂魄、发出妖异光芒的的红色眼眸。

原来是个吸食人血的妖孽啊,少女脸上突然露出满足的笑容。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脚底一滑,堕入了黑暗的深渊……

——“啊——”“啊——”“啊——”

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充斥了整个电影院,胆小的女生们纷纷捂住脸,尖叫回荡在四周,余音绕梁。

“哈哈哈哈——”男生们放肆地大笑,嘲笑胆小的女生们,“我就知道你们女生胆子小!连这种电影也会吓得尖叫!”

“无聊,可笑。”池凛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抓起心有余悸的池然的手,“这又是你们对于池然的无聊计划?用你们宽大的臂膀安抚少女受惊的心灵?”

“你,胡说什么!”男生们面色惨白,“怎么可能?我们可都是光明正大的男人!就算,就算我们是有这种想法,也轮不到你管!”

“我是她哥哥,我就有资格。”池凛脸色越发得黑沉,“下次,别再让我知道你们无聊的计划!”

冷冷地瞥了男生们一眼,不由分说地拉着池然就走出了电影院。

“喂!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啦,放开我,我们还要去KTV唱歌的!”池然挣扎着想挣脱。

“你到底是傻还是天真?”池凛松开手,怒不可遏。

“我只不过是和同学们看一会儿电影,这并没有错!”池然反驳。

“你难道看不出他们的企图么?”池凛越说越气,“爸妈走了,我不想你出任何事!”

“哥!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分辨是非!”池然懊恼转过身,双手环胸,“你知不知道,你总来掺和我的私事,很烦!”

池凛皱眉,不语。

他允许妹妹讨厌自己,但他是为了妹妹的安全。

他允许妹妹任性,因为他是爸妈死后妹妹惟一的依靠。

他允许妹妹说自己烦,但他是为了好好照顾她。

池然悄悄侧过脸,见池凛仍没有走的意思,心里越发烦躁,狠狠一跺脚,“哥,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别跟着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池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自己刚刚或许是有些太冲动了,妹妹确实已经不是那个爱哭的小女孩了,自己对她的“关爱”恐怕会演变成“碍”吧。他们池氏家族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一定要坚强。况且妹妹也16岁了,是该要坚强些了。

他看着远方逐渐模糊的背影,叹了口气。

每个池氏家族的孩子一出生,都必须肩负重大的使命,到了一定的年龄段就必须学会独立自主。

这是每个池氏家族的孩子都必须经历的,只有收到历练,才能真正成为池氏家族的一员,否则,将被除籍流放!

池凛看了看远方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顿了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妹妹,从现在开始,恕哥哥不能形影不离地陪着你了,你得学会坚强,而前方还有很多事在等待着哥哥!

“哥哥真是越来越爱管我了,就连和同学们看个电影也大惊小怪!连人生自由也不给我……”池然懊恼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路的漫不经心,一路的埋埋怨怨,突然感觉周围气氛不对劲,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连街角昏暗的路灯都没有,惟一的亮光就是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这,这是哪?”池然有些慌了,前面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身后也是一片漆黑。

池然突然想到刚刚看的电影,少女也是置身于黑暗的世界,惟一的亮光就是天空中的那轮红月。池然抬头,仿佛有殷红的鲜血在月亮上蔓延,随时都会有鲜血流下来。

池然感到双腿有些发麻了,她十分后悔不要哥哥跟着了。其实她认为自己就是个小女生而已,而且还是个既胆小又迷糊的小女生!

她喜欢缠着哥哥讲鬼故事,但总是被吓得几晚不敢睡。

她喜欢和朋友们去鬼屋探险,但总是被吓得全身僵硬。

她喜欢看任何关于“鬼”的影片,但总是被吓得尖叫不停。

总之,她就是个爱鬼又惧鬼,自相矛盾的女生。

“哇——”池然放声大哭,声音向四周蔓延,“哥,我错了!哥,这里好恐怖!哥!——”

“叮~~~”

钢琴声忽地在黑暗中响起,断断续续,冷冷清清,伴着乌鸦刺耳的哀鸣,给这黑暗的世界添加了几分恐怖色彩。

池然的哭声戛然而止,歪着脑袋四处寻找着声源。她最喜欢音乐,尤其是钢琴弹奏出的旋律。

柔柔的旋律倾露丝丝温柔和爱慕,由远渐近,由模糊到清晰。

池然怔住了,这是她最熟悉的旋律,最熟悉的曲子。

这首曲子充满了丝丝爱慕。

这是为思念的人所著的曲子。

这是一见倾心所著的曲子。

这是最温柔的曲子。

——《致爱丽丝》。

无比熟悉的旋律萦绕在池然的耳畔,本应该是极其温柔的曲子,池然却听出了淡淡忧伤,只有弹奏人与音乐产生共鸣,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温柔的曲子流露出淡淡忧伤,或许贝多芬当时的心灵感受会是如此吧,一生的挚爱却是禁爱。

——池然记得,这还是一首记载着贝多芬一段悲伤禁忌爱情的曲子。

弹奏着首曲子的人究竟是谁?选择在这样一个寂寥的夜晚,或许能让听众们产生共鸣,但也会使弹奏人触景生情,无限悲伤。

是积压了多久的哀怨无法倾诉,才选择在寂静的黑夜中弹出心中的绝唱?

池然发誓一定要找到弹奏人,居然能把贝多芬的曲子弹奏得如此神乎其神!

黑夜风吹拂,明月发出妖娆的光,泼洒大地,映照在哥特式的别墅上。

偌大的庭院中种植着大面积的白蔷薇,柔软的草坪铺在地上,枝繁叶茂的大树挡住了少许月亮倾洒的光,穿过绿叶间的缝隙,银白的光斑打在了草坪上,影影绰绰。

一架银白色的三脚钢琴鼎立在草坪上,少年修长泛白的十指触碰在黑白琴键上,发出柔柔的光芒。月光透过琴键反射在略显苍白的脸上,狭长的双眸发出温柔的光,红色的眼眸掺杂无限的哀伤。狂傲不羁的黑色长发挣脱白色发带的束缚,在月光下尽情飞扬。月光映在黑色长袍上,闪着朦胧的淡淡的清冷光芒。时而低头,时而仰望,将心中的思念通过月亮传向远方。

池然被这一门之隔的视听盛宴震撼了,她捡起落在脚旁的白色发带,一股特殊的香味吸入肺腑。

走过去,伸出手缓缓推开半掩的金镶边铁门,白蔷薇的花香扑面袭来。

音乐戛然而止,留给池然一个好看的背影。背影中,池然感到了一丝落寞。

侧身走进,踩上柔软的草坪,发出细微的声响,他身子一怔,站了起来。

“你弹得真好。”池然走近他,“《致爱丽丝》,我很喜欢。”

池然清楚的看到,当自己说出“致爱丽丝”的时候,他的身子又是微微一怔。

“你的发带。”池然伸出手,白色的柔软。

“有兴趣与我合奏么?”少年带有磁性的嗓音忽地响起,像是隔了几个世纪般,沉重久远,却又在空中飘忽不定,慢慢消失。

他缓缓坐下,容出一点座位。池然仿佛是着了魔一般,将发带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坐了下来。

手指触上琴键,池然眯着眼,优美的旋律从钢琴中悠悠传出。

四手合奏,默契触碰着黑白琴键,十指配合的井井有条。闭眼,仰头,倾吐心中哀怨;微笑,眯眼,弹奏华丽的乐章。

一曲终了,池然轻轻吐出一口气,在这有着凄美月亮的凄美晚上,他心中放不下的人会在哪呢?

“你叫什么名字?”池然问,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不语,转过头,看着池然。

这是一张冷峻却妖魅的脸,略显苍白,却并非病态的白,血红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池然,仿佛透过她的瞳孔,看到了心中倩影。

“你不怕我?”他轻启红唇,仿佛要滴出血来。

“为什么要怕你?”池然感觉莫名其妙,“你可比我们班草都帅!”

“你难道都不会奇怪这种地方会有人住么?”他幽幽地说,“而且还有一幢华丽的别墅?”

“呃……”池然呆了。

该怎么解释她从哭着喊哥哥巨变道心平气和地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合奏钢琴曲的原因呢?其实是这样的,池然是个公认的胆小又迷糊的女生,但只要一听到音乐声就能让她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判若两人。

“啊!”池然猛地一跳,差点跌在了地上,颤抖着手指,指着悠然自得的他,“你,你究竟是谁?”

少年不语,笑得邪魅。

“你,你不会是鬼吧?”池然声音颤抖。

“我没那么低级。”

“那你是妖怪?”

“不是。”

“你不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吧?”

“不是。”

“你是人吗?”

“不是。”

一问一答,气氛尴尬得凝结了。

“连人都不是,那,那你是谁?”池然恐惧到极点,但仍努力保持镇静,这是哥哥教她的,遇到任何危险都不要心慌,否则被他人利用了心理恐惧,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站起身来,走进蔷薇的花海,拈起一株白蔷薇,眯眼,轻嗅芬芳,带着致命的蛊惑,又似月光下妖冶的罂粟。

“我是血族的一员,也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吸血鬼。”他说得轻描淡写。

吸,吸血鬼?……

“真的吗?”池然神经质的一跳,跳到他跟前,“听说吸血鬼都是很帅的,你这么帅,莫非真是?”

他略显疑惑的看着池然。

“太好了!”池然兴奋得大叫,小手不安分地摸上他的脸,“吸血鬼都是有尖牙的,你有吗?”池然掐了掐他的脸,不放过任何揩油的机会!

“你是说这个?”

勾唇妖媚的一笑,两颗尖牙被月光照耀得渗着寒光。

“尖,尖,尖……”池然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然后又是剧烈地跳动,然后头晕目眩,两眼发黑,四肢无力,身体瘫软……

猛地向后仰去,迷糊中,有一双冰凉的大手接住了她,宽大的胸膛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法国国花,香根鸢尾——爱丽丝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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