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办公室。
又是这熟悉的地方。
不待陈老师开头先威慑一番，那人先前被我打了一番，已站不太稳，头红肿红肿的有个包来，忙着便先已哭嚷起来：“老、老师，白一包他无缘无故打我！”
好一个无缘无故。
我是出师有名。
陈老师皱了皱眉朝我道：“白一包，你这次又干什么？”
我道：“打他。”
那人哭得更厉害了。
就好像被欺负的弱者，吵闹。
陈老师用力拍了拍桌子厉声道：“那你还觉得打人有理由了？叫你……你给我解释解释！”陈老师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我则对上她的眼。
我抬头瞧了瞧四周，那些老师仍是上一班的人，原汤原味。
不带变的。
我道：“因为他乱动我东西。”
陈老师道：“乱动你东西，你也不能这样啊！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那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带着哭声道：“老、老师、他还用椅子打我。”
陈老师从桌上抽出两张纸来给他擦擦，又向我道：“他乱动你什么？”
我道：“椅子，书包。”
陈老师便偏过身去问：“有这回事？”
那人便支支吾吾不说话，只擦着眼泪鼻涕。
陈老师便又道：“你干嘛乱动别人东西，别人不会生气吗？”那人只好点点头也说不出话，陈老师又对我说：“那也不至于打人，还用椅子了，要是我不来，你岂不是要把他打到医院里去？”
我未尝不是抱着这个目的。
我道：“其实我打他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椅子。”
陈老师对上我的眼神道：“那是为什么？”
我竭力的，用认真的，想让自己腐烂的眼神透露出一点新鲜的看着陈老师道：“老师，你知道被人骂是什么感觉吗？”
陈老师朝那人看了看一眼，又往我这看：“你就是因为他骂你，然后就动手打他了？”
我道：“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打他。”
陈老师站起身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便打电话去给我父亲。若是叫我母亲过来，怕是没有什么结果的，所以都爱叫上我父亲来。
父亲往常是没有什么空的，事情多。可有时候也会较凑巧些，回来。但自上次真相大白，也连带着补偿了我那先前的几个巴掌的痛楚，给我买些好吃的加上些书甚的。
这次不知父亲有没有空来学校这，我期待是有的。
墨菲定理里说，你往往期待着的，往往就不会来，往往所不想要的，偏偏就有。
现时在他们眼里看来，我是不期待父亲来的，但实则是相反。于是我便在心里有些请求的想着，父亲定要来了才好。
短暂的滴声过去，父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很凑巧的。
父亲有空。
取而代之的便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与这周围的排斥和那人的抽噎，直到门被推开。父亲从门外进了来，脸上并无看出什么情绪，只觉得，很平常。
父亲问：“陈老师，白一包又怎么了？”
陈老师起身对着父亲笑了笑道：“哦，就是，白一包他又把一个同学给打了。”之后顿了一顿道：“这件事情要叫你过来知道一下。”
父亲深吸了口气，缓缓平复下来到了我面前道：“你怎么了。”
我道：“把别人打了。”
父亲的语气很平静，不似上一次那般的凶狠模样，他道：“为什么打人。”
我道：“他骂我。”
父亲转过身去瞧了瞧那人，又看了看陈老师，继而又转向我道：“骂人他不对，你打他更不对。”
父亲嘴里的烟草气味顺着那平静的空气吐出的舒缓的风对着我的鼻子。我对上父亲的眼神，那双带着皱纹却仍有韵味的陈旧的眼角，我道：“我不喜欢骂人。”
父亲听了我说的话，看了我一会道：“你怎么打他的。”
我道：“用椅子打。”
‘啪！’来不及反应。
我的脸上又是一片的炙热和过后两三秒的疼痛。
陈老师在身后忙道：“诶，别别，白一包家长，别打孩子。”
我看，若是没有这一巴掌的下去，恐怕你们也不会有此反应。
陈老师朝我这里道：“白一包，现在和他说对不起。”
我不说话。
陈老师又朝那人道：“你先去和白一包道歉，白一包也会道歉的，同学之间没什么的。”
那人便朝我这里来道：“对不起。”
这真是恶心且又无力的话。
我并不打算接受，而是说：“我去你妈的。”
父亲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
我道：“我只是把他骂我的，骂回来。”
父亲朝那人看了看，问陈老师道：“他是这样骂的吗？”
那人急起来道：“我才没有！白一包你撒谎！我没这样骂！”
我道：“你是没这样骂，你骂我。”我顿了顿。
“小偷。”
这时候。
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最怕的东西。
那便是空气，突然安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老师，忙拉了那人一把道：“你骂白一包小偷？！”
父亲则是朝我看了看，又向着那人看了看道：“你骂我儿子什么？”作势就要上去问。
陈老师忙撇撇父亲道：“白一包家长，别激动，你先等我问一下。”
于是把那人拉开了离我远的地方去的墙角边去问。
这时。
我与父亲之间的距离就好像那么近。
尽管一直都很近。
但这次就好像，不曾那么近的近。
这办公室就那么大地方，说什么，也都能听的见。
但那墙角传来的什么话，我也不在乎。
管它。
我已经以自己的方式处理了事情，剩下的，和我没关系了。
紧接着。
便是那人又苦苦嚷嚷来道：“对、对不起。”
我轻蔑看了看他一眼，朝着陈老师道：“对不起。”
于是便往门外出去了。
只顾着一个人就那么回到教室去。
我还未进去之时，听得里面无比的吵闹，但当我一脚踏入时，却是都停了声音。我回自己位置上去，就那么坐着。
看着窗外。
当然，这位置上的椅子，是留有一点破损的。
我太过用力。
时间过去的很快，而他们也都不说话。
就好像，被感染了一样。
我很享受现在的情景，就好像享受胜利者的喜悦。
可又不知道自己在享受着什么，只好在这里想着些不知道的东西。
陈老师在门外唤了我一声，叫我带着书包走去。
我收拾一番，出了教室门。
父亲也在教室门外，陈老师说，让我去家里休息几天再回来。
我也同意，父亲也没意见。
于是我们父子二人便那么走着回去。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就好像都遵守着什么规矩，有着特有的默契。
而那条常常走的上学放学的路，我第一次觉得，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