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被脚链拷着的女子，正是皓月。
只是她此刻哪里还有曾经风华万千，耀眼夺目的风姿？
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早已经变得粗糙不堪，甚至那披散的头发已经隐隐可见几缕银色，就连原本明媚清脆的声音也变得苍老刺耳。
“近来可好？”她沙哑着声音嘲笑着。
“你说呢？”
这男人居然问她好不好，他将自己囚禁在这里，一日三餐衣食无缺，却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天地，没有一个人跟自己说话，这里的人一个个就像哑巴一般，任她怎么嘶吼，辱骂，尖叫，那些人却彷佛聋了一般，对她不理不睬。
衣服扯坏了就给她换上新的，饭菜摔了就重新端来，生病了就给她强灌药。
就这样任由她活着闹着，却只能是活着而已。
萧煜寒看着她，不在意的摩挲着腰间的那个香囊，寒声道：“怎么？是不是下人哪里照顾不周？公主大可以跟本王说，放心，本王一定尽力而为。”
皓月那双没有了神采的眼睛似乎已经有些浑浊了，她看着眼前的萧煜寒，觉得这个人就是一个魔鬼，一个折磨人心的魔鬼。
她摇着头，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太傻了，她傻到以为这个人是天上的神仙，却不想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人，她怎么会天真的喜欢上这个人呢？
她闭上了眼睛，“你真的不怕皇兄那边查出来什么吗”
萧煜寒闻言笑了，“公主放心，你不想嫁去南楚，本王自然会帮你，南楚那边有人帮你担着皇子妃的名号，陛下听说你在南楚过得很好，很是欣慰。”
“萧煜寒！”她双目赤红，紧紧的瞪着他。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都已经被你囚禁了三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秦知意都已经给他生下孩子了，她都已经如愿成了他的王妃了！
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了！
“求你了，让我去死吧！算是我求你了！”
她输了，输的彻底，输的心服口服，被自己深深喜欢的人折磨至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死？”萧煜寒冷哼出声，“公主好歹是皇家血脉，我怎么能让你去死呢？”
“哼!”皓月冷笑一声，露出一抹渗人的笑，“你不就是想这样折磨我吗？可这有什么用？秦知意那个贱人早就摔了个粉粹，只怕是连骨头也找不见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她仰头大笑，然后低头恶狠狠的道：“是她活该！她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她凭什么——”
“啊！”
她话还没有说话，萧煜寒已经抬起脚，瞬间将她踹飞了出去！
铁链随着她的身体一同向后飞去，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而皓月整个人飞了出去，狠狠的撞上床边，勐地吐出一口血来。
她无力的抬头，嘴角还挂着一丝黏腻的血丝。
萧煜寒走近，低声在她耳边，用阎罗般的声音道：“她的名字，你不配提。”
他说完，不再转身看身后的人一眼，冷着脸大步离开，走到门口冷漠的吩咐道：“找人抓药，给她灌下去，别让她死了。”
门口的人拱手道了一声是。
萧煜寒这才带着韩夙离开。
院门外，萧煜寒上马，对着韩夙道：“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谷中。”
韩夙见他准备离开，有些踟蹰的道：“爷！”
萧煜寒转头，见他一脸犹豫，沉声道：“有话就说。”
韩夙深吸了一口气，才提气到：“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这件事跟小世子无关，他......”
萧煜寒见他提起灏儿，湛黑的某种闪过一丝复杂的愧疚，却并没有多言，“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他他调转马头，正欲离开，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没有回头，澹澹道：“回去告诉灏儿早点睡，我明天一早陪他吃早膳。”
马蹄声起，他黑色的身影越来越远。
韩夙得到他的这句话，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转身上马，往城中赶去。
西南的无名谷中，景凌看着他进来，有些无奈的道：“她又不会丢了，你实在不必天天来。”
秦知意在两年前生下了一个男孩，因为一直昏迷，没有力气，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萧煜寒才同意他割腹取子。
孩子出生，一切正常，但是秦知意依然昏睡，直到一个多月前，不知道什么缘由，秦知意的情况下却突然恶化，景凌用尽了毕生医术，也没能留住她的最后一口气。
萧煜寒赶到谷中的时候，秦知意已经断了气，那时候他真的怕萧煜寒再次经脉爆裂，于是早早的准备了药，可萧煜寒看着秦知意的尸体，却不见一丝的情绪波动，他冷静的让人心惊，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萧煜寒让他用药物保持着秦知意的尸身不腐，然后花重金从西域送来一具水晶棺，放置在后山的寒冰池中，然后将秦知意的遗体放在那里。
不腐药加上水晶棺，纵然秦知意已经离世一个多月，却仍旧是生前的样貌，一丝没有改变。
可是萧煜寒却从此变了性情，他很少说话，甚至连一向疼爱的灏儿也被他迁怒，不再亲近，倒是每天不管朝政多忙，他总要从京城赶来，一个人跑到后山的寒冰池，对着那句水晶棺静静的坐上半晌。
今日也一样，景凌没有打扰他，等了半晌才见他从后山回来，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楚庭那边来信，芸妃的病好了很多，只是还需要最后再去跑一趟去看看。”
景凌点点头，看着他，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她的情况会恶化的这么快。”
萧煜寒闻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怪你，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景凌默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那个慧智和尚找到了吗？”
听到慧智的名字，萧煜寒没有一皱，沉声道：“已经有了消息，一个月应该就能到京城。”
景凌看着他，有些踟蹰道：“她已经不在了，这是事实，就算是我尚且无力回天，你何必执念找一个没什么用的和尚呢？”
萧煜寒却没有说话，心里想起秦知意曾经跟他说的那句话。
那时的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懒懒的道，“其实你是第二个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
他有些意外，不解道：“还有谁？”
秦知意眼珠一转，笑容灵动俏皮，“一个，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