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觉得遇到了爱情，不对。你只是遇到了感情而已。
你遇到了一种连结，一种沟通，到最后爱没爱过都不要紧。
就好像我现在站在这里左顾右盼，身边是熠熠生辉的人，背后是灰色的、或近或远的影。
上海的冬天有点在歌厅烤炭火的感觉，冷得不彻底，人们注意力也不在炭火上面。五角场的绿化带没有落完叶子，入夜后写字楼澄亮的玻璃里射出晃眼的光，雾大的时候楼隐没在云里，抬头一看像是看长得低低的星星。
下了班不想回家，我去楼下的清吧里坐着点一杯科罗纳。衣着精致的男人女人在这里笑着闹着，角落里的我显得似乎在等人。
我并没有约谁，但我确实隐隐想等着什么。恰好那个人也如期而至了。
左手边临街的玻璃有人在敲，一看是梁音，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笑了笑，回头对身边的几个同事打招呼说了些什么，那几个人走了，他从正门走了进来。
“约了朋友？”他拈起酒单，眼珠在上面一行行动着。
我想起那天他拉着我的手摸上我自己的脸，那一幕可是温情极了。一时间发怔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拿起酒杯，酒还有些冰，又把手缩了回去。
被他看在了眼里，他示意我把手伸出来，我乖乖递过去，他轻轻摩挲着。
“冷了吧？”他的手十分暖和。梁音个子不算高，手也不比我大多少，但厚实有力，之前我太紧张，没有细细感受。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我的脸应该是红了：“这么巧，你也路过这边。”
他打趣我：“之前和我明明有很多话说呢，现在怎么不说了？”
我也反问他：“是啊，梁总之前在我面前也是滔滔不绝啊？”
他一边招呼服务生来了一杯莫吉托，一边低头笑了：“行，那我们开启个话题吧。”
我等着他说些什么，他缓缓开了口：“我之前见过你。”
没想到是这句话，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俗套的撩妹话术吗？”
他很认真地盯着我：“是真的，是你去年年初刚开始找工作的时候，我在曲阳路的一个酒吧见过你，当时你很失意，和对面一个陌生的男人聊了起来。”
我稍微回想了一下，便惊讶到有些恍惚，去年我确实曾在酒吧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起找工作的事情，后来和那个人成了好朋友，就是林数。
当时我面试失败，出了对方公司想喝点酒，搜到附近有一家叫“六花”的地方。到店时没想到已经全满，看着日式的装潢和吧台上那瓶山崎，内心充满了遗憾。
正要掉头走，店员犹犹豫豫地说：“那边有个双人座，来的先生是一个人，问了他说不介意，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坐。”
我越过人群望过去，一个带着眼镜很斯文的人，不超过30岁，也不像是什么话痨。
又回头看了墙上那一把巨大的昭和画扇，我妥协了：“好的，我可以。”
他面前空空地摆着一只手机一杯清酒，正在发呆，我说：“不好意思，要占你的位置了。”他抬起头笑了笑：“没关系。”
当时我的烦躁和孤单，已经完全忽略了他是一个什么长相的人，点了一杯八海山和一碟鸡脆骨，我咯吱咯吱机械地吃起来。他开口了：“一个人喝酒？”
又是搭讪的无聊男人，我看都没看他，也没有回答。
“这个酒很凉，你不要温一下吗？”
我打量着他，这是一个有点姿色的男人，我说：“我找不到工作。”
他说：“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我木然，被他这么一问，也提醒了我，回国后我被眼花缭乱的机会晃了眼睛，我其实并没有目标的行业和岗位，看见我的不清醒，他笑了：“你连自己想找什么工作都不知道，怎么找得到？”
我坦白：“我想进赚钱的互联网公司，我想尝试做新的工作。”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你也太诚实了，我叫林数。”
我接下名片，职位是当今巨头大厂的商务经理，把包里的简历拿了一份给他：“你好，我叫乔紫。”
梁音见我出神，便试探问道：“想起来了？”
我老实回答：“我想起来你说的哪件事了，但是我没想起你。”
“哈哈不怪你，我在隔壁桌坐着，当时可真是嫉妒你对面的那个男人”，他说着举起酒杯：“但是很开心看你现在状态好多了，敬缘分。”
我也举起来：“敬缘分。”
自知喝不了多少，我在外通常都只是低度数的啤酒，今天不知为何，眩晕来的比平时更快一些。
酒杯里还剩一层白色的酒沫，听说酿制啤酒时如果空气管理得宜，出的酒泡沫厚度不会超过两厘米，且十分细密浓稠，单个泡沫的直径只有3毫米。
圣诞树形状的耳坠打在脸上竟然有些发凉，可见我的脸是真的烫了。我扶住两颊摇摇头：“我喝的差不多了。”
梁音给我递来一杯水：“你酒量也太差了。先缓缓，等下我送你回去。”